初冬的黄昏，橘红色的阳光穿过楼道的透气窗和403号吅房门顶部带有铁栅栏的采光窗，静静的照在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女孩身上，两个人同样柔顺黑亮的秀发，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吅出柔和的光泽。

    “呃……别笑话我了好吧，虽然我披着这么一张皮，骨子里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绝不可能跟男的产生什么超友谊的感情，更不会嫁人！”小楠满脸的苦笑。“从我蜕变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了一生独身的觉吅悟。”

    “那好啊，你不嫁，我也不嫁，还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小婷把头枕在小楠的肩膀上，对着小楠的耳畔轻轻地说，一股柔柔的口气轻轻吹拂小楠耳边的柔丝，感觉有点痒。

    “小婷，你跟我不一样的！你本来就是女孩……再说你的父母怎么都不会容忍我们在一起的，他们一定会……”

    “我知道啊……”小婷仍旧紧抱着小楠，换了个姿吅势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小楠的肩上，淡淡的说道：“那就拖呗，趁我们还年轻，怎么也能再拖个六七年的时间，等拖到实在不能再拖，我就找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人把自己嫁了，这样我爸妈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小婷的语气是如此的轻吅松，仿佛她在讲述的是别人的未来。可是她的话在小楠听来，却无异于重锤敲打在心房一样。

    “你醒醒吧小婷！你不能这样轻慢地对待自己的人生！”小楠有一点生气了，她抓吅住小婷的肩膀用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小婷的双眼，很严厉地说：“这是你吅的吅人生啊，而且是一个女孩子最美丽最宝贵的一段人生啊，时间一旦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拜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难道我当初拼了老命，最后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你青春不再的时候胡乱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男人，然后跟他一起度过自己漫长的后半生？你吅的吅人生，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那你说，我的人生应该是什么样子？”小婷反问。

    小楠一时语塞。“总之……总之不应该是你刚才说的那种样子……”

    “小楠，从你决定牺牲自己为我疗伤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无法忘记我们的过去，正如你无法忘记自己曾经是男孩。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自己逍遥自在地恋爱嫁人。”

    “可是，你守着我还有什么意义！”小楠忽然一把抓起小婷的双手按在自己的胸吅部。“这就是现在的我，和你是一样的身吅体，那个叫做程小楠的男孩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小婷的手触吅摸吅到的，是柔吅软又富有弹吅性的一团起伏，就像她自己的一样，只是尺码稍微……小了些。

    “明白了吗？”小楠说。

    “我不在意……”小婷微笑着依旧坚持自的态度。“只要我知道你原来是谁就行了，未来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意……”

    “你傻啊！”小楠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话可说了。

    “你才傻呢！当初我躺在医院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悄悄地跑掉？我爸妈把你从病房赶出去，把你送的花束从窗口丢掉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悄悄地跑掉！你死守着一个胸椎以下都没有知觉，很可能一辈子生活不能自理的瘫子，你难道不傻吗？”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那时的样子……如果我当时逃走的话，我的良心会一辈子受谴责的；可我不同，我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我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什么都不影响，除了身吅体换了，其他的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你根本用不着为我背负什么……”

    “你骗人！”小婷紧紧盯着小楠的双眼：“你心里什么感受，你当我不知道吗？你心里隐藏的一切早就从你的眼睛里暴吅露无遗了，你以为你能瞒得过谁？”

    “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也说不定……”因为小楠害怕被小婷识破了自己心里的真吅实想法，她的眼睛斜着望向旁边尽量不去和小婷对视。“也许只不过是我对新的身份不适应而已，说不定我过一段时间完全适应了也就没事了……”

    “哼，那我问你，如果你适应了女孩儿的身份，你会嫁人吗？”小婷的话总是直指要害，这一句把小楠堵得好久都说不出话来，她只得把脸扭向一边，不敢去看小婷逼视的眼神。

    “好吧……小楠，我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心里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我知道你在替我着想，你总是把自己放到无关紧要的位置……”小婷的语气渐渐柔和起来，她伸出双手捧着小楠的脸颊，把小楠的脸转过来强吅迫着跟她四目相对，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记得吗？你说过要给我自吅由，让我去寻找自己新的天空……我要说的就是，我的心从来都是自吅由的，我的自吅由根本无需谁来给予，如果我不喜欢你，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从你身边消失；而我之所以要留在你身边，这，就是我自吅由意志和感情的选择，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可是……”小楠刚想说话，就被小婷竖吅起的一根手指轻轻挡在了唇边。

    “别可是，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完好吗？”小婷抱着小楠的后脑，让两个人的额头轻轻抵在一起，柔声地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很乱，你搞不清自己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内心既迷茫又无助，你现在是最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你需要有一个了解你爱护你吅的吅人，能和你一起面对各种各样的麻烦，直到有一天，你可以真正面对自己的身份，明确自己今后要走的人生路……到了那一天，我也会像你一样，给你自吅由，让你去寻找自己的一片新的天空，而我，你不用担心，乔雨婷这么优秀的女孩，不愁找不到好男人的……”小婷轻轻吅松开了小楠的脖子，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在此之前，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小楠，这一次，就让我来守护你，就像你在医院守护我一样……”

    也许是因为女孩的情绪更纤细更敏吅感些吧，小婷的话让小楠的心海掀起了阵阵波澜，只觉得眼前的视野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嘴唇动了动，却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小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再一次把小婷抱在怀里，让两个人的身吅体紧紧地偎依在一起，互相感受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好吧，既然小婷已经这么决定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她现在很高兴就好……至于以后什么的，都去见鬼吧，大不了，将来真正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想尽办法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就是了……

    小楠用吅力眨了眨眼睛，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眼泪像清晨草丛里的露珠一样，粘在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上。她清澈的眼瞳里，原本忧郁的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宠溺。

    人就是这样，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总是瞻前顾后，权衡利弊，迟迟下不定决心，于是脚步总是被束缚在原地，进不能进，退不得退。总要有人从旁边推上一把，一个踉跄不得不迈出一步的时候，这才发现，其实迈出一步并不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于是顺势继续往前走下去，这时就会发现，脚下的路，还是原先踌躇了很久的那一条而已……

    就像现在的小楠，过去一段时间她一直徘徊在跟小婷的感情纠葛中，心里总是纠结不已，前一秒钟刚刚下定的决心想要放手，后一秒钟又各种不忍不舍，于是想要继续维持两人的关系，却马上又被各种现实的考量所击溃……反反复复的纠结，带给小楠无尽的痛苦却又无法自拔。

    其实人之所以痛苦，只是因为太过于执着。小楠爱着小婷，对于这段感情依依不舍患得患失，这正是由于小楠对于爱的执着；可同样是因为她爱着小婷，爱她所以希望她幸福，又担心自己因为蜕变的缘故，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所以想要把小婷推给一个能够给她幸福的男子，这难道不也是小楠对于爱的执着吗？她是因为爱而执着，又因为执着而痛苦。

    而刚才小婷的那些话，终于强行推动着小楠在抉择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仅仅一步，就把那些令她痛苦不堪的纠结和踌躇甩在了身后。对于小楠来说，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就再没有回头的理由。

    “既然小婷选择了这条路，就随她喜欢吧，无论今后前途会遇到些什么，哪怕是万丈深渊也好，刀山火海也罢，我都不会退缩，不会后悔，不会怨恨。我会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独自直面将要面对的一切……”小楠的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就像能够猜到小楠的心事一样，小婷轻轻推开小楠，清澈的双眼直视着小楠的眼睛，很严肃地对她说：“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小楠问。

    “今后再遇到有关我们两个人的很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再一个人自作主张了，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让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好吗？”

    小楠略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同时答应我一件事。”

    “哦，说说看？”

    “如果今后，在我身上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你一定要善待自己，决不能让自己受一点点委屈，好吗？”

    小楠感觉到怀里的小婷身吅体明显的颤吅动了一下，她用满是疑惑，甚至略带惊恐的表情看着小楠，很有些担心地问：“小楠，你吓到我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无法预料的事情，就是……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好啦，你答应我吧，求你了……”小楠嘟着嘴央求道。原本蜕变后的小楠表面年龄看起来就小了好几岁，个子也比小婷低了几公分，她现在这副样子倒更像是一个赖在姐姐怀里撒娇的妹妹。

    小婷见她这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才的一点担心也在噗嗤一笑中被淡化了许多。她宠溺的捏了捏小楠的鼻子说道：“坏蛋……那好吧，我答应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