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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起在江城医科大学骨科住房部郭大海的病房内呆了近两个小时,陪着两口子聊天摆谈,安慰他们,开导他们,顺便人之常情的对某些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辈诅咒了一番,直到西边火红的太阳整个落山,夜幕开始笼罩江城这座山水之城的时候,他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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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起走后,躺在床上的郭大海问自己的老伴儿:
“老婆子,你咋不向小七提认他当干儿子的事?以前,对于你想认小七当干儿子这事,因为有着牛耳这挨千刀的前车之鉴,我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头一直对这事有些阴影。
“但是,通过这次车祸,活了大半辈子的我才真的看清了这个世道的本质: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可小七,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更没受过我们任何恩惠,得知我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捧着花,提着果的来看我。
“不怕你笑,老婆子,我郭大海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鲜花呢!当看到小七捧着花,提着果走进病房的时候,当时,我的眼眶,真的一下子就湿润了。
“这娃娃不错,心地善良,更不嫌贫爱富!你去认他吧,我支持你!以后,只要小七瞧得上咋两个糟老头,糟老太,咱两就把小七当亲儿子对待!”
“唉……”才把王起送出医院,回到病房的刘玉芬却叹了口气,走到老伴儿的病床前坐下,拉着郭大海的手,一脸凄然的道,“我当初想认小七当干儿子,不是让人家过来跟着咱们受苦的,而是想让小七这个十几岁就没了爹妈的苦孩子过来跟着咱们享福,享受几年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快乐日子!
“可现在,就咋俩这情况,以后还不知道去哪儿讨饭吃,怎么能在咱们最困难的时候把人家拉下水?
“不提也罢!这种事,还是不提也罢!”刘玉芬摆着手,脸上的表情,有遗憾,又有一种不舍,更有一种决绝。
郭大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颓然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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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这里离他刘家港的宿舍很近,王起也没坐车,只是沿着马路边的人行道缓行,一路上,眉头紧皱,像是装了很多心事,或者在想着对他来说像是很重要的事情。
不久,有电话给他打了过来,是于文丽。
于文丽问他在哪儿,吃了饭没有?又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不是很热,想喊他出来一起逛逛。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跟于文丽见过面了,尽管现在没什么瞎逛的心思,还是点了点头,发现他现在已经接近了奥体中心,便让于文丽到奥体中心来碰头。
一刻钟后,洗了澡,化了淡妆的于文丽到了奥体中心前的广场,跟王起见了面。
“你咋跑这里来了?”于文丽像情侣一样自然而然的挽上了男友的胳膊。两人交往已经一个多月了,连于文丽的前男友张青峰都已经有了二任,早就跟那位“伊丽莎白女王陛下”打得火热,她和王起,自然也就没了遮遮掩掩,掩人耳目,搞地下情的必要。
“刚去前面的附属医院看了一位亲戚。”王起说。
“亲戚?什么亲戚?咋没听你说起过呀?还有,你亲戚生病了吗?”于文丽一愣,好奇的问。
“呃……其实也没有多亲,算是我的……干爸和干妈吧。小时候双方的关系很好,我老汉儿还领我去基江见过他们两次,后来……呃,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就失去联系了。我前段时间去刘家坪,无意中在路上碰到了他们,这才重新联络上。
“出事的是我干爸,他骑摩托车出了车祸,这几天在附属医院的骨科住院部住院。”面对于文丽的询问,王起临时起意,飞速的编了一个理由。他总不至于说他去看的是一个仅仅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吧?
真那么说,于文丽不一定能够想得通。
这个倒不是他怀疑于文丽的人品,缺乏同情心什么的,只是人各有志,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因为个人经历和性格不同,不能要求身边的每个人都想得一样,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理解自己的行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为了避免被女友说什么“同情心泛滥”,他只好编个理由,提升下他和刘玉芬、郭大海两口子之间的关系了。
见是王起的干爹住院,于文丽当场便说,要不明天她也买点东西去看看“干爹”?
“呃,这个,到时候再说吧。他们也挺忙的,在钢材市场还有个铺子需要照看,不一定有时间接待我们。等郭……干爹的腿完全好了,出院了,到时候我再领你去看望他们吧。给你说,文丽,干爹干妈的厨艺棒极了,一般的馆子都比不上。上次我去看他们,干爹和干妈整了一大桌子菜招待我,把我的肚皮撑得那是一个圆,都走不动路了。”王起赶紧找了个理由打消了于文丽的念头。
“干爹”“干妈”只是他灵机一动,胡编乱造出来的,要是于文丽明天跑到骨科病房,冲刘玉芬和郭大海两口子甜甜的大喊“干爹”,“干妈”,那就搞笑了!
“哼,既然干爹干妈的厨艺那么好,你上次去看他们咋不领我去呀?”于文丽哼了哼,皱了皱的俏丽的小鼻子,“一脸不满”的道。
“那个……那个不是因为第一次去他们铺子,还不熟嘛,好多年没见了,我也不知道这两人的品性,还像不像原来那样亲切。万一我领着你欢天喜地的上门,结果却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这不是给你找难受嘛?
“下次吧。下次去之前,我一定喊干爹干妈好好用心的整一桌,招待他们未来的‘干儿媳妇儿’!”王起大手一挥,无比豪气的道,心头却开始叫苦,觉得自己刚才真不应该说谎,应该直接告诉于文丽,他之所以去看这两人,只是因为觉得这两口子热情大方,面热心善,对两位失独老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感到万般同情而已。现在说了一个慌,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真是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不知道到时候怎么向郭大海两口子解释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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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下班后,王起以要帮干爸干妈照看铺子为由,向于文丽“请了几天假”,离开公司后,直接去了直港大道的“长江花园”小区,也就是刘玉芬和郭大海两口子在江城的新家所在地。
同时,也是牛耳在江城的新家所在地。
两口子之所以大部分时间吃住都在铺子上,很少回家,王起猜想,也跟牛耳这个忘恩负义之徒跟他们同在一个小区不无关系,大概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牛耳的住址,是王起在跟两口子之间的交谈间,无意中听到的,对他来说,完全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起花了三天时间,基本上把牛耳的作息规律给莫熟了。他也没跑到江城花园门口或小区内部凑近去看,而是坐在一两百米外的一间正对“长江花园”车库入口的茶楼内,点了一杯最廉价的花茶,一边品茗看书,一边时不时的透过立方体内的十倍镜朝“江城花园”看去。
这种感觉,跟坐在电脑前看监控视频差不多,但不论视野还是画质,比什么监控高清多了,简直就像在距离车库入口十米远的地方,架设了一台高清摄像机,只要车库内有车子出入,都逃不过他的视线。
二十一世纪开头的几年,虽然人们的生活水平较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有了大幅度增长,比如很多人搬出老式的楼梯房,搬进了高档的电梯公寓,但是买私家车的依然很少。即使是“长江花园”这种临江的中高档社区,有私家车的也不多。
而像牛耳一样,开奥迪A6这种官车的,就更少了。
所以,王起虽然连续监控了几个晚上,每个晚上都要呆上四五个小时,但也并不觉得有多累人,因为他并不需要一直对着车库看,只需要在有车辆出入的时候,抬头瞄上一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