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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爱情 作者: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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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我成了一名通缉犯。
2117年6月15日,我的弟弟失踪了。
2117年6月20日,我不顾劝阻只身闯进了“天使之城”,他们抓住了我,当着我的面切碎了他,在他的尸身上盖上钢印,将他的头浸泡进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容器,逼我与他对视。
2117年6月20日,我被送入野蔷薇疗养院,精神波动值达到381。
2117年6月21日,第一次治疗,治疗结束后波动值为412。
2117年7月1日,第二次治疗,治疗结束后波动值为485。
2117年7月15日,第三次治疗,治疗结束后波动值为508。
2117年8月1日,开颅手术,手术结束后波动值到达553,当日,我开始出现幻觉和精神分裂。
2117年8月14日,下一次治疗开始前,我在林路和舒芝的帮助下逃离了疗养院,没有游轮,只有一艘勉强装下我们所有人的快艇。
当日,我得知了罗行去世的消息,朱莉娅告诉我,一群特警忽然闯进他们的五金店里,找到了罗行藏在店铺阁楼里的那个雌性。
她说,她以为只要不离开那条灰暗的街道,就可以不面对这些东西,罗行与她可以安安稳稳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过一辈子,她不知道罗行一直在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维护着他们不堪一击的关系。
罗行被逮捕,罪名是非法拘禁和生产、销售以及滥用抑制剂,他在被执行的途中就自杀了——是不是真的自杀不重要,不论是不是,红发女孩的仇恨都像无法被扑灭的烈火一样,疯狂地灼烧了起来。
2117年8月18日,我们逃不下去了,食物和淡水几乎消耗殆尽,包围圈越缩越小,朱莉娅的身体开始变差,悲伤和仇恨使她高热不断。
2117年8月19日,我的幻视越来越严重,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清晰,我眼前的画面总是如童话中的那样绚丽夺目,我看到在海上奔驰的南瓜马车,看到在空中飘舞的神仙教母,看到小人鱼倚着船舷歌唱,看到十二个芭蕾舞女在金银枝叶间起舞。
2117年8月20日,我开始无法分辨真实和梦境,我怀疑自己已经死在了船上,化成了泡沫——当然,是饿死的。
2117年8月21日,我半昏半醒间,听到林路和杨舒芝在理性讨论自杀的合理性。
2117年8月22日,我的幻觉突然消失了,我做了一张计划表递给他们,字迹缭乱的纸张从每个人手中传过,他们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我要毁掉这一切。
我不想拯救雌性了,他们是没有救的,安吉丽娜这样的个案永远只是个案。
我也不再想维护他们的权利,因为他们自己不需要。
我要毁掉他们,这既是最后的爆发,也是终极的复仇,我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以人肉为导线,布置一场撼动世界的恐怖袭击。
2117年8月23日,我们潜入了蓝宫,现实并不像梦境那么华丽壮美,没有演说、没有交响乐、没有舞蹈,也没有铺满世界的光屏。
只有一群疯子,一群拿命去炸蓝宫的亡命之徒。
这次行动非常的顺利,几乎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一次顺利的行动,潜入、隐藏、安置炸弹,直到引爆前一切都顺利异常。
直到引爆前我看到了工作台上的文件。
一份关于雌性真正由来的文件。
它像是被有意准备好的一般,适时地唤醒了我的理智和良知,我惊觉自己像一个小丑一般,嚷嚷着大而空的话语,做着残杀无辜的恐怖行径。于是我开始慌乱、开始害怕,开始尝试阻止引爆的开始,然而我的计划是那么的高效、精确、万无一失,以致于我自己都无法阻止悲剧的到来。
朱莉娅的最后一炬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轰鸣过后万籁俱寂,我被自己安排的炸弹炸得遍体鳞伤,像一个伤痕累累的笑话,赤裸裸地躺在碎片、培养液与雌性的尸体之间。
意识的最后,我看见了梁闰。
他依旧和蔼地笑着,深邃的眼中充满智慧,像是早已掌握了一切。
这就是曾经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
它不好听,简直像一片干枯而贫瘠的荒原,缺少理智、缺少仁慈,也缺了一份浪漫甜美的爱情。
没有了那份陡然出现、横亘其间的爱情,这个故事忽然变得悲伤而合理,相较之下,孟梁与傅生桑的感情虚幻得像一个童话。
或者说,那本来就是一个童话。梦中让我尽享爱欲情仇的两个月,只不过是千千万万植入雌性大脑的爱情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员罢了。
“回过滋味来了吗?”梁闰声音柔和地问我,“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移开视线,将目光聚焦在雪白天花板上,动了动僵硬的眼球,才说道:“知道。”
“有没有什么想问的?”他像是曾经讲课时那样循循善诱。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为什么?”
“是为什么救了你?还是为什么把你当做雌性那样植入记忆?或者说,你想问问为什么那段美好的爱情只是一个梦?”
我的呼吸凝滞了一瞬,半晌后才问道:“您是为了证明,我是错的吗?”
“你这么认为?”梁闰无奈地笑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错的,绪言。你质疑雌性被灌输的爱情,质疑他们基于虚假的记忆、被强加的观念所做出的选择、质疑他们掩耳盗铃式的自虐,你做得很好,你是对的,这是本不该被忽视的问题。”
我没有答话,因为我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
他接着道:“但是如今你亲身经历了爱情植入的过程,告诉我,你现在相信神仙教母了吗?”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
我胸口的爱念从未消融,它像一团火,熊熊燃烧着,灼烫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曾经尝试着劝说那位辛德瑞拉小姐,尝试让她相信现代社会没有神仙教母,她却固执地相信对方存在,我记得那个时候舒芝反问我:“你以为她真的信吗?”
我不是她,我不知道她信不信,但我确定我自己是不相信的。
我甚至能客观到冷酷地分析我脑中的爱情记忆的编写技巧,譬如在我弟弟送走后,桑桑立刻填补了我生活的空缺,他恰如其分地乖巧又野性,成功转移了部分我对弟弟的注意,这种手法叫“移情”;又比如他安静寡言、却温柔贴心,同时他长得极具古典意味,颇像我潜意识里构建出的母亲,这叫“依恋转移”;再比如他每次都在我精神崩溃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他总能知道我什么时候希望他说什么并给予我回应,让我把他当做我的灵魂伴侣,把他当做我最后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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