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揭面膜的双手抖索一下都没有，依旧很稳当，仿佛早就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你怎么不骂我蠢？”莫然忍不住先问道。

    老梁拿出面膜，往她脸上贴去，仔细整理着边缘，慢悠悠的开口：“我正在考虑，我认识的哪位脑科专家能给你做开颅手术，放放你脑子里面的水。怕是晚了，这水和你那脑浆子一搅和，那就是一团浆糊啊。”

    莫然的眼泪比面膜上的精华素还多，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老梁急了，伸手给她擦泪：“别呀，这面膜还挺贵的，别这么糟蹋了呀，你这眼泪可治不了暗疮。”

    “你让我多流一会儿，省得你花给我开颅的钱。”莫然闭上眼，在温暖的沙发上，守着这个温暖的人，流着泪，慢慢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老梁不在，留了张纸条在茶几上，上面压着张银行卡。

    纸条上说饭在厨房，门钥匙在老地方，要出去开库里那辆SUV，后面再用英文缀一句，那车稳当抗撞，遇见那小奶狗，只管撞，撞坏了有他撑着。

    莫然拿着纸条走去厨房，看见烘箱里躺着她曾经最爱吃的素菜三明治。

    为了徐海昌，结婚后莫然就再也不吃这些西洋玩意，因为他不喜欢，他只喜欢烟熏火燎煎炒烹炸做出来的中餐。

    莫然为此特意报了个中餐速成班，从根本不会使菜刀变成现在可以去五星级酒店应聘改刀的厨子。

    她从烘箱里拿出三明治，混着眼泪吃完，去洗手间洗漱。

    老梁已经细心的替她准备好了一切，包括她结婚前常用的化妆品和牙刷。

    莫然边刷牙边盯着镜子里肥胖浮肿的自己，心里刀绞一样的疼。

    为了嫁给徐海昌，她从天下下来变成了凡人，为了给徐海昌生孩子，她从凡人变成了灰姑娘，童话从来都是骗人的，美好的爱情从来不会有好结果。

    那个忍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变成人类的小美人鱼与王子结婚后一定过的也不幸福吧？

    手机铃声响起来，莫然跑出来接。

    是老梁，告诉她西欧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麻烦，要他亲自飞过去解决，可能要两三天才回来。

    “莫小然，我回来之前，老老实实在我家待着，不要做任何决定！听见没有？”老梁严肃的嘱咐她。

    莫然望着手机上他变了形的面容，有些担忧：“你在飞机上讲电话？是不是想死？”

    “我要是死了，你继承了我的万贯家财，一定要记着每逢初一十五到我坟头给我上柱香。”老梁回她，挂断电话。

    莫然将手机放下，深呼吸两口，给自己打气，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被狗咬了两口，打过疫苗，很快就能恢复。

    老梁就是她的疫苗，是她这世上最亲的人。

    若不是只差十几岁，她都想认他做爹了，她是个孤儿，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十岁的时候被美国的养父母收养，养父母一共收养了十三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孩子，对他们并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倒更像是为了完成他们自己拯救世人的梦想。

    莫然大学毕业进了华尔街工作后，想拿自己的薪水去孝敬他们时，却被他们拒绝。

    养父母家境富裕，两人的工作更是世界各地的跑，大家见面的机会很少，对于莫然来说，他们不像是父母，更像是资助过她的朋友。

    真正让莫然感觉到温暖的，一直都是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