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歹人画像
“你!”刘寡妇艰难的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个字,身子一晃,险些就要站不稳了。张嫂子正在生气,看见了也装没看到,燕合宜说,“姑娘,你想在这里说话呢,还是换个地方说话?为你考虑,我觉得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我住的是尼姑庵,男人多有不便。”刘寡妇显然已经妥协了,宜春连忙说,“我那里到有一处合适的地方,姑娘,请吧!”刘寡妇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身将庵门关好,跟着他们去了。
送上一杯热茶,宜春知道有些话越少人知道越好,就借口要让张嫂子帮她画几张花样,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只剩燕合宜和刘寡妇两人。
“想问什么就赶快问吧,我不能出来太久。”刘寡妇低着头,盯着裙摆。燕合宜说,“姑娘,那人于你有恩也好,有仇也罢,如今他不过是被你胁迫,才不得不每月送银子来。既然他能连伤十三条人命,也不多你这一条。若哪天他起了歹心,别说安身立命,就连性命恐怕也没有了。”
这番话掏心掏肺,刘寡妇在娘家时也曾读过几年书,燕合宜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明白。曾几何时,刘寡妇也曾经想到过这一层,只是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可疑解决的办法。她一个妇道人家,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存身于尼姑庵中,勉强度日,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如今有人问起,刘寡妇欲说又不敢说。燕合宜看出她的顾虑,将准备好的银票轻轻的放在桌上,对她说,“这里有五百两,你先收下。日后若有难处,尽管和我开口。”
送银子的人对刘寡妇而言,只是陌生而已,既然燕合宜愿意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周济自己,刘寡妇盘算着,有了这五百两,如果存入银号,算的精细些,自己的后半辈子也算有靠了。
“我看到过那人的脸!”刘寡妇也是个痛快人,“那个死鬼出事前和他见面时,恰巧被我撞见了。”燕合宜心中先是一松,紧跟着又是一喜,“请姑娘详说!”
刘寡妇在娘家时,就听说那位死鬼丈夫是个粗人。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己是做不了主的。刘寡妇不甘心就这么嫁给那个男人,存了心想要先看看他。于是,她偷偷去了未来的婆家。
才到门口,刘寡妇就看见一个身高六尺,脸色黑红的汉子大声和来往的邻居打着招呼,扛着一把铁锹出了门。她顿时吓得躲了起来,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人了。
闻名不如见面,这一见,刘寡妇倒踏实不少。这男人看上去倒不像是个莽夫,而且长的也算端正,刘寡妇的心忽然就动了。心一动,她就不知不觉的跟在他的身后,七拐八拐进了一片树林。
到了树林边的时候,刘寡妇忽然清醒了过来,晴天白日的,他到这儿来干什么呢?正想着,树林中忽然响起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是她的未婚夫,而另外一个,却是个陌生的男人。
“那天,我亲耳听到,那男人让我的死鬼丈夫去镇东,只要一夜的功夫,就给他一百两。一百两啊,”刘寡妇苦笑了一下,“别说他,就连我也动心了。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财大气粗,于是我悄悄的靠近他们,只是想看看那人的样子而已。”
刘寡妇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可丈夫出事之后,她知道,自己惹祸了。刘寡妇说,“当时我以为,那人会杀了我,让我和那个死鬼到地下团聚。可没想到,他竟然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说是我该得的。那时候,我刚被送到尼姑庵。都说楚家人方便为本慈悲为怀,可她们也是看钱的。我没钱,她们就处处为难我。那时候,一百两银子对我来说,就像救命的稻草一样!”
燕合宜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刘寡妇说,“我知道,你会觉得我贪财忘本,毕竟是他害死了我男人,我竟然还替他隐瞒。”燕合宜摇摇头,“不,选择自保,你没有错。只是,你可否告诉我,那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公子,这里可有纸笔?”刘寡妇擅于作画,刷刷点点,一张男人的脸就跃然纸上了。燕合宜端详着这张脸,心里忽然生出一阵寒意来。
此人约莫而十七八岁的样子,重眉毛丹凤眼,两片嘴唇薄薄的,最显眼的是,在他的右眼之下,有一颗黑痣。而让燕合宜生出寒意的是,这人没来由的和他长的有三四分相似。
见他发呆,刘寡妇问,“公子,这人你可见过?”燕合宜收回思绪,“没有,多谢姑娘相助,夜深了,我让宜春送你回去!”燕合宜将这张画折起来收入袖中,将刘寡妇送出门。
仲华池见人走了,走过来好奇的问,“怎么样,有线索了?”燕合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急忙忙进了房间,将袖中的画像拿出来,“你好好看看,他……”
话还没说完,仲华池就指着画,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他,他,他!你,你,你!你们……”燕合宜说,“你也觉得这个人和我有几分相像,对吗?”仲华池使劲儿点了点头,“不是我多心,合宜,你说你是不是还有个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流落在外,你们二人机缘巧合在这儿遇上了?”
“我不知道。”燕合宜心里有些乱,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些不安。仲华池见他脸色不好,知道这个玩笑开大了,连忙说,“我也就是顺嘴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现在咱们已经知道这人长什么样,事情就好办了。明天我照着着张画像多多的画几张,贴在镇上各处,他只要赶出现,就跑不了!”
“也好。”燕合宜失魂落魄的说,一头倒在床榻之上,呆呆的出神。仲华池背过身,在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小声的咕哝着,“够怪我这张嘴,这叫什么事儿啊!”当下两人也不多话,和衣而卧,一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