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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祸事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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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是他的姓,当年和婴孩时的他一起裹在红色锦被里的纸条上,就只写了这个字而已。合宜是奶奶为他取的名字,合则成体,君子宜之。奶奶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做个君子。燕合宜的童年,是伴着那种甜腻的糖糕味儿长大的,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就是长大后能好好孝敬奶奶。但就在他十二岁那年,八十三岁高龄的奶奶为他做好糖糕后,就驾鹤西去了。

    此刻在绣红阁里忽然听到奶奶的声音,闻到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甜香味,燕合宜忽然觉得把持不住自己,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袭黑色的纱帘后果然隐约有人影晃动。燕合宜看不清楚,只能走的更近一些,想看的更仔细。忽然,一阵冷的刺骨的阴风贴着他的脸颊吹过,带着浓重的让人作呕的腐肉的腥臭气,燕合宜很清楚,那是属于死人的味道。

    当年,他将家中的一切尽数变卖,才买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将奶奶的尸身成殓,在乱葬岗找了一块儿安静的地方,草草葬了。可他人小力气也小,坑挖的太浅,没几天的功夫,奶奶的尸身就被那些专吃死人的野狗刨了出来。

    从那之后,燕合宜反复做着一个噩梦,奶奶的脸被野狗啃的根本看不出来是张人脸,缺了指头的手脚,扯开皮肉的肚腹。那种死人的味道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奶奶!”燕合宜双膝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这一刻,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又做回了那个缠着奶奶要糖糕的小男孩。

    一缕漆黑的带着浓烈臭味的头发悄悄缠上他的脚踝,犹如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顺着他的小腿、大腿,蜿蜒而上,直至缠住他的脖颈。燕合宜似乎变成了石头人,对这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燕合宜,你受死吧!”女人怨毒的声音自黑纱后响起,那缕头发猛的一收,几乎勒进燕合宜的皮肉里。这时候,女人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但凡人被扼住喉咙,都会双眼暴突,脸色涨紫,吐出舌头,可她眼前的燕合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和假人一般!

    “假人?”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女人的身体猛的抖了一下,无边的寒意蔓延上来,她猛的转身,却看到另一个活的,喘着热气的燕合宜站在自己身后,唇角依旧勾着邪魅的冷笑。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下面的?”女人急切的转身看向楼下,被黑发勒住的那个“燕合宜”已经不见了。她转身面对着燕合宜,气急败坏的说,“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燕合宜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把那只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的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好好摸摸,我到底是人还是鬼!”女人羞愤交加,抽回手大力打在燕合宜的脸上。五根鲜红的指印立刻印在了雪白的面皮上,清晰无比。

    “哎呀,这怎么还动了手了?”楼下的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仲华池左拥右抱的走了出来,仰头看着上面势成水火的一对儿,皮笑肉不笑的说,“姑娘,有话好好说嘛,能吵吵尽量别动手。不过这碗黄鱼面,味道可真不赖!”

    他手上端的,正是本来要做给燕合宜的黄鱼面。女人冷不防一脚踹向燕合宜重要的部位,燕合宜闪身躲开,女人却纵身跳下,一声悠长的唿哨,连同仲华池身边的几个姑娘一起不见了。

    “你小子,只知道自己享受,就不管我的生死了!”燕合宜从楼上飞了下来,落在仲华池面前。仲华池嘿嘿笑了两声,“哪儿能够啊,你没看见,我是被她们应架走的吗?说说,你对人家都做了什么,我看那一脚可不轻啊,要是真踹到了,恐怕你就得断子绝孙了!”

    “行了,别耍贫嘴了,这里机关重重,又有些邪门儿,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相比那些无关紧要的机关,刚才奶奶的出现和熟悉的糖糕味道,更让他疑心,难道是她吗?

    正在这时,一股异香钻进他的鼻孔,燕合宜立刻屏住呼吸,顺手将半杯残茶倒在帕子上,捂住口鼻。仲华池刚要照葫芦画瓢,就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如同刚才倚在那些姑娘们软绵绵的胸前的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光大亮,有人发现,在通往镇东的小桥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赤裸,只有一片抹布似的东西挡住不能露出来的地方,浑身冻的僵硬,跟死人差不多了。而在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块儿鲜红的绣着鸳鸯的女人的肚兜。

    仲华池打着喷嚏,醒着鼻涕说,“昨天幸好你把我背了回来,不然今天躺在外面受冻的替死鬼,可就是我了。”燕合宜悠闲的翻着手上的书册,“要谢我也容易,把你藏着的那坛花雕拿来,我要做黄鱼面,正缺那一味。”

    “你想也别想!”仲华池翻个白眼儿说,“你听说没有,那个倒霉蛋儿看上了一位姑娘,求而不得就动了粗。那姑娘羞愤自尽,他被鬼魂缠住,恐怕也无法善终。”

    “鬼神之说,你信吗?”燕合宜想到昨夜嗅到的那股迷香的味道,也感到一阵后怕,看来在镇东搞鬼的人不少。仲华池拍拍手上的花生皮,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是他们的事儿,今天雪停,要不要去河边钓鱼?”

    正在这时,院门忽然被敲的山响,噪杂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来讨债的一般。仲华池正为了昨夜的事不痛快,带着怒气冲到院里,拉开院门,迎头就骂道,“敲敲敲,你们是来报丧的啊?大清早的,也不怕扰了小爷我的清静!”

    迎面一人面色发青浑身发抖,一身棉袍外竟然还裹着一床缎面的被子。他一见仲华池,立刻就指着他叫道,“没错,就是他,我在李姑娘家看到的就是他!”其余的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仲华池捆了个结结实实,他一见事情不对,连忙冲里面喊道,“燕合宜,你赶紧滚出来,老子要玩儿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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