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张世梅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冷笑一声道：“我知道周铮现在着急了，欠人家钱必须要还了是不是？也对，他现在当然是巴不得多一个傻女人来跟着他一起还这个钱，只有你啊蒋瑶，你被人家牵着鼻子耍得团团转，还帮人家数钱呢！我看这个周铮，年纪轻轻的，小心思倒是挺多！”

    蒋瑶咬牙道：“妈，你现在住在这里算什么？大家都是这是高飞的房子……”

    “高飞的房子怎么了？！”张世梅瞬间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人家有房子！愿意娶我的女儿！我还不能成全成全他了？等你住进来之后就知道，这里可比你那个小破房子好多了。你身边这个男人能让你住上这个地段吗？租都难吧？”

    周铮低头，指尖在身侧攥成了拳，各式各样羞辱的话语基本不重样地朝着他砸了过来，将他砸得有些眩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告诉你蒋瑶，你别想着在我这里动什么心思了！我和高飞是一个态度！花瓶是不是周铮弄碎的！是呀！那不就得了？等着赔钱吧！”张世梅笑了起来。

    蒋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世梅的脸，突然觉得十分陌生。

    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吗？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母亲？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美满，她的恋情却要一次一次地遭到破坏？

    “这是你的决定，对吗？”蒋瑶伸手拉上周铮，最后说了一句。

    张世梅的笑声渐渐小了下来，尖酸刻薄的表情没有一点收敛，目光在她的脸上一扫，冷哼道：“是又怎么样？我警告你，你想清楚了之后就给我快点滚回来！一百多万是小数目吗？你还得起吗？你靠什么还？你这一辈子只要沾染上周铮，就是完蛋！”

    “张世梅，我真的宁愿自己……”蒋瑶张口，想要说的狠话却迟迟没有吐出来。

    “你叫我什么？！宁愿什么？！说啊！”张世梅怒气冲冲地盯着蒋瑶。

    这个眼神彻底将蒋瑶激怒，她只觉得自己站在深渊前，身后有一双大掌狠狠地将自己推了一下。

    “从来没有你这个妈妈。”蒋瑶甩下一句，转身拉着周铮离开。

    张世梅在她身后用力跺着脚，咬牙道：“话别说的太早了！你总有一天要来谢谢我！”

    蒋瑶没有回头，一路带着周铮出了公寓的大门，才停了下来。

    周铮在一旁看着她的背影，不敢上前，半晌才伸出手，轻轻将她拉了过来，一低头就看见她满脸的泪光，心顿时揪在了一起。

    “怎么了瑶瑶？别哭……真的别哭……”他伸手慌乱地将她拥进怀里，手脚无措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仿佛在这个瞬间都失效了。

    也就是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无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替自己解决一切，他却只能旁观。

    “别哭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周铮道。

    蒋瑶呜咽起来，哭声慢慢放大，摇头道：“怎么办……周铮我好害怕……”

    周铮的指尖收得更紧了，仿佛抱着一个稀世珍宝，想用力表达自己的感情，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将她给拧碎了。

    “别哭别哭，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

    “太可怕了……”蒋瑶抽噎着道：“他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对我们……”

    这个问题也是周铮思考了这么久，同样没有想明白的。

    钱真的代表一切吗？有钱，就能随意践踏别人吗？就能让别人有苦难言，活在痛苦里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就目前境遇来看，好像真的是这样。

    不知道哭了多久，蒋瑶才终于停了下来，窝在周铮的怀里，安静地吸着鼻子。

    周铮抱着她，伸手替她挡掉阳光，很久之后，怀里的人才终于动了动。

    “我待会去请假，找念雨商量商量，看看能要到多少假期。”她低声道。

    “请假？”

    “嗯，我和你一起。先把店铺盘出去吧？”蒋瑶擦干净眼泪，抿唇道：“我们两个现在是没有办法经营这个店铺了，不管做什么，高飞都会动手脚。还有梓琳说了，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所以我不哭了。我们不是还没有试过所有的办法？那就先把所有的办法都试一遍，能挽救多少是多少。”

    周铮感动地点头，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接下来几天，蒋瑶和周铮都努力想要将店推销出去，问的人倒是挺多，但是因为最近这个店的名声不好，压价十分严重，一直都没有一个好的价格，转租出去也没有意义。他们也尝试过拉投资，也都收效甚微，没有人愿意投资一个这么小的牛排店。

    在试过所有的可能性之后，蒋瑶和周铮都开始疲惫。

    傍晚，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周铮的住处走，这几天因为一起出动，所以蒋瑶有时候直接在周铮那里睡下，也省了公交车的钱，她所有的工资加起来，也只够还清下个月租金。

    “累不累？”周铮转头，看着蒋瑶笑了笑，试图缓和低迷的气氛。

    蒋瑶摇了摇头，扯着嘴角也勉强笑开，开口道：“不累。”

    周铮转身将门给打开了，开口道：“先进去休息一下，我下楼买点吃的。”

    “叫外卖吧？”蒋瑶伸手揉了揉眼睛道。

    “外卖要配送费，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周铮温柔道。

    蒋瑶抿唇，沉默片刻之后开了口：“现在没什么胃口……给我削个苹果吧？冰箱里还有昨天买的苹果。”

    周铮点头道：“好，你先休息。”说着转身，拿上水果刀走进了厨房。

    蒋瑶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亮了。

    是高飞的信息。

    “想好了吗？随时欢迎你找我聊聊。”

    蒋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将手机一翻，转头起身，走到了厨房，脚步却在门口突然一停。

    周铮捂着脸，坐在一边的快递盒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坐了很久。

    窗外的光线投了进来，在他身侧散落，却像怎么也照不到他身上似的，只有他坐的地方阴冷潮湿，仿佛这辈子都看不见太阳了。

    蒋瑶抿唇，泪光再一次翻涌起来，心口疼痛得让她呼吸都紧了紧，抬腿缓缓朝着后退，重新坐在了床上，也捂着脸安静下来。

    她知道周铮不想让她看见他崩溃和脆弱的一幕，否则也不用一个人待在厨房里了。

    半晌，她缓缓换成了侧躺的姿势，蜷缩在了一起，将手机再一次掏了出来。

    刚才高飞发来的信息还在屏幕上亮着，泛着莹莹的幽光。

    她思考了很久，才终于打出了那几个字：“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