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显而易见了。可笑的是之前竟然没有朝着这方面想，一个女强人，靠着自己打拼到了现在，不想结婚不想靠男人，屡屡避开他，想要孩子的原因无非也就是一个依靠。

    他闭了闭眼，感受到自己胸腔里起伏的情绪，突然伸手将自己的领结给松开了，猛地朝着旁边一拽，呼出了气，闭了闭眼。

    电话突然响了。

    左昊低头一看，眸色微微一变，接了起来。

    “爹地！”小门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十分焦急：“妈咪生病了是不是？我听说妈咪生病了……我要见妈咪！”

    左昊转头看了医院一眼，拿出耳机扣上了，将油门一踩，开口道：“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妈咪都病了！”小门牙抽抽噎噎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不管不管！我要去看妈咪！”

    小门牙从小到大都十分乖巧，很少有哭闹的时候，经常只要是左昊给一个眼神，就明白应该要怎么做。

    左昊眯了眯眼，油门踩地更深了。

    半小时之后。

    小门牙在司机的带领下走了过来，艰难地爬上车，系好安全带，转头道：“爹地，要带我去见妈咪吗？”

    左昊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衣服给整理好了，随后面无表情道：“你现在是大孩子了，妈咪生病需要休息。”

    “我知道妈咪要休息的！”小门牙嘴巴一扁，眼眶红了，“可是妈咪一个人在医院里，不害怕吗？我去陪陪她不好吗？小门牙会很安静很安静，非常安静的……”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转过头，不想让左昊看见自己在哭。

    左昊眉头一皱，再次开口：“你知道妈咪生什么病吗。”

    小门牙一愣，摇了摇头，“他们就说妈咪生病了……”

    “妈咪肚子里的宝宝去了另一个世界，小门牙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意思吗？”左昊开口，声音难得软了点。

    小门牙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左昊，想了想道：“知道，电视剧里有演的那个。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不完全是。”左昊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要你心里有，陪伴也只是一种方式。只不过是妈咪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陪着她了，所以她很难过。”

    “她还有我呢。”小门牙仰头，认真道：“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左昊眉眼一动，沉默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医院的长廊也开始一点一点安静下来。产房依旧热闹，时不时有饭菜的香味从经过的饭盒里传来。

    林佳仪躺在床上，愣愣盯着天花板。

    今天她也没有吃几口饭，因为经常走动，被医生狠狠训了一顿，心里始终有一块疙瘩，阴影无法消散。

    她伸手摸上了肚子，眼神朝着窗外看去。

    小腹平坦，和前几天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她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太大了，大到让她无法承受。

    门开了。

    医生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几个护士，一起走了进来。

    “晚上好。没吃饭呢？”医生道。

    “嗯。”林佳仪点头。

    “这是身体报告，记得注意饮食，闹出了胃病可就又得在医院里待一阵子了。”医生很温柔，“最好是保证三餐，我知道你心里难过，身体养好了，孩子还会有。”

    这话她已经听出了茧子。这几天以来，所有人都这么告诉她的。

    “真的吗？”林佳仪笑了笑，抬头，脸上已经瘦出了一些凹陷的弧度，“真的还会有吗？”

    医生一滞，随后笑着道：“当然会，好好调理，几率虽然比别人小，但是努力一定会有的。”

    努力……她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光靠着努力就能来。流了第二个孩子，这一次还是用这种方式流掉的，光看医生的表情和语气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我明白了。”她点头道。

    医生再次看了看她，说了些安慰和鼓励的话，转身离开。

    人没走多久，门外就再次有了动静。

    林佳仪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一个小脑袋就倚在门边，头顶扎着小辫子，眼睛圆溜溜的，似乎已经盯着她很久。

    “小门牙？”林佳仪叫出声来，张了张嘴。

    她怎么来了？

    小门牙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身子在门口站着，一时间没敢进来，小声叫了一句：“妈咪。”

    林佳仪的心瞬间软了，但还是习惯性地看了看她的身后--左昊没来？

    她想起身，小门牙立刻跑了过来，伸手将林佳仪一拽道：“妈咪不能下来，刚才听医生伯伯说了，妈咪要休息。”

    林佳仪一愣，随即伸手将她轻轻抱住了，开口道：“谁送你过来的？你爹地呢？”

    “爹地送我过来的呀！”小门牙满足地将林佳仪一抱，蹭了蹭，“爹地说他不上来了，不准我闹着妈咪。妈咪，我不会闹你的，我很乖，只是想陪着你……”

    林佳仪鼻尖突然一酸，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下定决心要和左昊断了关系时，她心里也是有经历过一番斗争的，最大的不舍……其实还是小门牙。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或许小门牙的依赖，让她也不知不觉将小门牙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知道她们总有分离的一天，却怎么也没法狠下心来扭头走开。

    “妈咪知道，你最乖了……”林佳仪轻叹一声。

    “妈咪。”小门牙待在林佳仪的怀里，突然闷闷地开了口。

    “怎么了？”

    “爹地说……”小门牙吸了吸鼻子，“我没有弟弟妹妹了对不对？”

    林佳仪全身一僵，张了张嘴。

    左昊居然告诉小门牙了？她还这么小，左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林佳仪不知道怎么开口，但小门牙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便道：“爹地还说，让我不要难过，他说弟弟妹妹不能陪着妈咪了，所以妈咪很难过……妈咪你别难过，小门牙会永远陪着你。弟弟妹妹没有了没有关系，我也是妈咪的孩子啊，一直都是妈咪的孩子啊。妈咪已经有一个了，对不对呀？”

    林佳仪彻底愣住了，心里一震，抱着小门牙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小门牙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从来没有想过……小门牙这么懂事，也这样温暖。

    心里的震颤久久都没有消退，半晌，林佳仪才轻轻“嗯”了一声，将小门牙揽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