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

    江梓琳将拍摄的道具都摆放整齐之后，突然接到客人取消拍摄的通知，中午的空档突然闲下来，一时间还不知道做什么。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打了沈佩珍的电话。

    “喂？”沈佩珍很快就接了，语气比之前柔软了不少。

    “中午有时间吗？带你吃一家还不错的料理。”前些天江顾带着自己去的，价格合适，她也能承担得起，当时第一个想的就是要带着沈佩珍过去吃。

    “中午？中午不行，我……”那头突然一顿，突然转了话头：“那个，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事，你把吃饭的地点发给我就好。”

    江梓琳的心本已经沉到谷底，又突然亮了起来，连带着眼神也闪闪发光，“好，你不急，我中午都有时间。”

    “嗯。”沈佩珍冷淡道。

    电话挂断，江梓琳立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正在涂指甲油的何彤彤，开口道：“我出门一趟。”

    “去哪儿？”

    “吃饭。”江梓琳挥了挥手，打车出门，提前到达餐厅订了位子，就在位子上坐下等待。

    二十分钟之后，沈佩珍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江梓琳抬头便看见门外那件晃动的墨绿色大衣和搭配得当的丝巾，心里还是赞叹了一句。

    沈佩珍在家里的这些年，琢磨出来的搭配都是耐看又精致的，衣品也算不错，光这么看着背影都看不出年纪。

    “你来多久了？”沈佩珍落座，将手包放在一边。

    “刚到。”她伸手给沈佩珍倒了果汁，“这家的果汁不错。”

    “江顾没有跟你一起吗？”沈佩珍挑眉，问了一句。

    “没有啊，我们各自要工作……怎么突然提到他？”江梓琳倒果汁的动作顿了顿，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异样。

    听着沈佩珍的语气，倒是很希望江顾能够在场一般。

    “就问问。”沈佩珍将菜单推到了江梓琳的面前道：“我头一次来，不会点，你直接点一些好吃的就行。”

    “好。”江梓琳迅速在点菜的平板上勾选，点击发送，随后将菜单放在了一边。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的沉默。

    “那些东西都挺好用的，谢谢。”沈佩珍开口，点点头，随口又道：“江顾平时的工作应该很忙吧？毕竟他在公司里的地位还算挺高，我听可欣说，他在上佳里还有股份呢。你说一个经纪人能做到这个份上，是真的挺有前途。”

    江梓琳“嗯”了一声，疑惑“那些东西”是什么东西，但是沈佩珍和她说话经常说些不对头的东西，她也就没有深究。

    “摄影师和经纪人，在你看来有什么区别吗？”江梓琳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从前同样在他们口中都是“不正经”的职业，现在突然变成了“有前途”，她几乎不知道应该怎样面的这样的态度转变了。

    沈佩珍皱了皱眉：“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我换个问法。”江梓琳顿了顿，“设计师和摄影师——有什么区别吗？”

    沈佩珍明白了，脸色微微一沉道：“可欣在行业里有名声，赚的钱也多，当然和你不一样了。你搞了个工作室，一天到晚也就挣一些小钱，最近还招了助理，那点拍片赚到的钱分一分还剩下多少？人家可欣一件衣服就可以卖个上万，你要拍多少照片才能挣到她的一半？”

    江梓琳深吸了口气，心里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胃口。

    她知道今天不是带着沈佩珍出来吵架的，她也知道这种应该享受亲情的时候不应该主动挑起战争，但是沈佩珍拐弯抹角地问着江顾，就算是再傻，她也该明白一些今天沈佩珍出来的目的了。

    “她能赚钱，那怎么还拜托你起来给她找工作？”江梓琳笑了笑，语气平淡：“是不是老本不够吃了。”

    沈佩珍一愣，没想到江梓琳这么明白地挑出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半晌之后才道：“每个人都有跌倒谷底的时候，她得意的时候没有踩你，有困难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帮一帮？你去和江顾说一声，让他安排一下，可欣挺想进上佳公司的。”

    江梓琳忍了很久，还是没有压抑住自己不可置信的腔调，“妈，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了这句话的？是练过吗？”

    让江顾安排江可欣进公司？这应该是沈佩珍今天过来的目的。联想到刚才沈佩珍的改口，不难猜出中间定然是江可欣在旁边给了个眼色。

    胸口开始沉闷，情绪不可控地在四肢蔓延，唯有仅剩的教养还在提醒她平静下来。

    “怎么，我是你妈，你还要我跪下来求你是吗？”沈佩珍声音突然大了。

    江梓琳冷笑，“你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是我妈。”

    沈佩珍动了动嘴唇，脸色变了。

    江梓琳很少对这种事情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也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之一，却是隐忍和压抑的情绪爆发得最明显的一次。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佩珍嘟哝了一句：“可欣没有说错，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她是你妹妹，没见过你心胸这么狭窄的姐姐！而且她现在落难了，自己的公寓都快要付不起房租，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最基本做人的道理都不知道……”

    沈佩珍念念叨叨一大堆，江梓琳听着心寒，一凉再凉。

    “打扰一下，上菜。”服务生走上前来，将精美的餐盘放在两人之间。

    沈佩珍白了江梓琳一眼，低眼看着盘子里的东西，“你点菜点了个什么？这东西能吃吗？又不是主食……”

    “够了。”江梓琳突然起身，从自己包里抽出现金，手指都有些颤抖，匆匆往服务生的怀里一塞，低声道：“买单。”

    “你干什么？”沈佩珍也起身，追了两步。

    “您慢用。”

    “江梓琳！”

    叫声在江梓琳的身后炸响，江梓琳头也不回地直接踏出了门，打车回家。

    沈佩珍气得原地跺了跺脚，转头看了服务生一眼，开口道：“看什么？找钱啊。”

    服务生立刻低头，连声应好，转头偷偷瞥了沈佩珍一眼。

    沈佩珍顺手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江可欣的电话，声音瞬间柔和了不少：“喂，可欣啊，事情还在谈呢，她先走了，这里还有饭菜热乎着，你要不要过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