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是让丁有蓝和乘小呆把那封无声无息出现在人鱼王书房里的恐吓信彻查了一遍再去人鱼王宫殿的。

    在路上，乘小呆道：“有意思，信封和信纸的材质都是人鱼族专用的，包括写字的墨水，这是不是表示他们人鱼族内部出问题了？”

    “自家人坑自家人？”丁有蓝微微睁大眼睛，“可是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吧，嫌疑人也许只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才会选用人鱼族的东西的。”

    “嫌疑人还算谨慎，没有留下指纹之类的线索，信纸上写的字也是特殊处理的，没法比对字迹……”林映空把那封信拿在手里翻看着，“可是，不够专业，如果是为了嫁祸的话这点线索太明显也不够有力，反倒容易被人顺蔓摸瓜，其实部长你在议事厅问他们确不确定这是针对人鱼族的阴谋时，我就和你想法一样，这看起来不像是个什么惊天动地大事件的预兆。”

    乘小呆比了个“V”字的手势，“看来我和部长、林助手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乘小呆现在是儿童版的，嘚瑟起来还是个萌萌的小正太，丁有蓝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乘小呆瞪眼，赶紧把自己变成成年版的，一下子就和丁有蓝一样高了，丁有蓝只好遗憾地收回了手。

    封容说：“但是人鱼族和海底狂欢节组委会似乎有点草木皆兵了，海族内部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有蓝天天关注三界的各方报道，听罢便道：“海族的话……他们最近在联合开发一个大型深海项目算不算？据说是邀请了好几个近海的种族共同开发的，但是海族内部的声音不算统一，有深海居住的海族觉得他们的居住地会受到威胁。”

    封容挑了挑眉，“灵异学界版本的开发与保护的抉择问题……他们不统一到什么程度？会到撕破脸的地步？”

    政治问题的话，林映空表示他比较清楚，解释道：“只是利益分配方面的问题，总会有一方的人会拿得不够多，所以会搞点小动作，但总体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大麻烦的，除非海族内部隐瞒了什么事情。”

    丁有蓝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可能是‘我过得不好你们也别想过得好’的心态？”

    乘小呆挠挠下巴，“这么一来的话，恐吓信估计就真的是恐吓信而已。”吓吓他们，让他们坐立不安好几天。

    封容对他们的判断唯一的表示就是：“别先入为主，拿出证据给我。”

    “哦，知道了……”

    人鱼王给了他们总办外勤组足够的权限，所以自由进出人鱼王宫殿的大部分地方不成问题，封容他们一行人直接先去了书房，是宫殿的管家，一条红色鱼尾的雄性人鱼领着他们去的，人鱼王没在里面，林映空便和管家聊了起来，乘小呆在四周走动观察环境，封容和丁有蓝则是进了书房。

    “按理来说书房不应该是很重要的地方吗？为什么还会有监控盲角呢？”丁有蓝站在人鱼王办公的书桌旁边，环视四周一圈，宫殿里走的是传统风格，摄像头都是做成一个个照明夜明珠的形象点缀在建筑之间，唯美无比，本来他以为这里会装着没有联网的秘密摄像头，才会让他在监控系统上找不到嫌疑人把恐吓信放在书桌上的那段影像，可是事实貌似是人鱼王并没在这里装摄像头，丁有蓝觉得这点还蛮奇怪的。

    封容倒是知道原因，给他解释道：“和人鱼王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在书房里放重要的东西，所以应该是觉得没必要装摄像头吧。”

    “不重要所以就没必要装？堂堂人鱼王也能这么任性？”丁有蓝觉得这个王当得挺随意的，发挥了一下想象力，道：“我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吧，例如在摄像头底下就没办法干活之类的。”

    封容没打算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想研究心理学问题的话回头去和冰巧讨论，现在，看看书房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哦，好的。”丁有蓝吐吐舌头，掏出自己的电脑找了个位置蹲下，电脑摆在膝盖上，他“啪嗒啪嗒”的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做什么。

    封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因为他们的任务只是抓住放恐吓信的人，所以出于避嫌方面的问题，封容并没有过多去翻动书房里的东西，而是着重去找被人入侵的痕迹，书房里有一扇门和两个窗户，其中一个窗户和门是同一边的，都靠近走廊，平常会有守卫盯着，另一个窗户开在相反的方向，封容推开半掩的窗子，可以看到一个僻静的小花园，各式各样漂亮的水草和珊瑚礁掩映其中，上方的海水里飘荡着能代替太阳的东西，正散发出柔柔的光线，封容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带着一次性的塑胶手套，在窗框边缘摸了一把，没发现有异常，但这里是海底，有浮力，嫌疑人完全可以不触碰到窗户的边框直接游进来，书房内部就会设置重力阵法，令进来的人都必须像是在地面一样行走。

    乘小呆刚好走到这个花园里，见封容探出头来，他便走过来在窗户下边检查了一番，汇报道：“这附近的水草没有被压断的现象，嫌疑人应该有提前把握好人鱼王离开的时间，而不是在这里守着等待时机。”

    封容点了点下颔，表示自己听到了，“嗯，守卫情况呢？”

    乘小呆答道：“他们采取的是交叉巡逻，每隔一个钟头会有五分钟的时间差，但是这五分钟是不固定的，我倾向于有内应，或者是内部人士作案，待会儿我去和那些巡逻人员聊一聊。”

    “好。”封容把探出去的头收回来，书房里，丁有蓝还在捣鼓着他的宝贝电脑，封容的目光落在书架上的一个相框上，上面有三条人鱼的合照，但不是人鱼王、人鱼王后和他们的儿子维纳王子的，取代人鱼王后的是一条比维纳王子略大一些的银尾人鱼，封容知道他，他是人鱼王的养子——伯纳王子，已经成年了，会在人鱼族内部分担一些工作，大家对他的评价不错，封容还听人鱼王提起过他，但对自己的正牌儿子，人鱼王似乎并没那么重视。

    封容之所以关注这个照片，是因为他记得他并没有在议事厅看到伯纳王子，倒是维纳王子对林映空挑衅了一番，他似乎想要在人鱼王面前表现表现，可是人鱼王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封容想，这种家庭伦理的问题估计还是交给林映空他们去想比较好，他对这类事情没什么处理妥当的经验，毕竟他的家庭就是乱七八糟这个词的代表。

    “部长……”丁有蓝突然喊了他一声，但是封容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丁有蓝正奇怪着，然后就看到一条银色鱼尾的人鱼游了进来，他的上半身是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头短发也是银色的，长得挺好看，不像想象中的阴柔漂亮，而是一种阳刚的俊朗。

    “咦？你们是什么人？”银色人鱼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们，显得很惊讶，站在原地没动了，“是父王请来的客人吗？”如果是不请自来的，应该不会这么悠哉地一个在书架前浏览一个还在玩电脑吧……

    封容这才注意到本来应该在门口聊天的人鱼管家和林映空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便朝银色人鱼的方向走了几步，亮了亮自己的徽章，道：“伯纳王子你好，我们是灵安全局执法部外勤组的，受人鱼王之托，我们在这里查点东西。”

    “你认识我？”银色人鱼——也就是封容刚刚在相框里看到的和人鱼王父子俩站在一起的伯纳王子，他的语气很好奇，眼底却带着些许戒备，“查什么东西？抱歉，我刚从外面回来，不清楚宫殿里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惊动到灵安全局，我认识挺多灵执法部外勤组的人，你们是哪个分部的？”

    封容道：“我听你父亲提起过你，我们是灵安全局执法部总办公室第一外勤组的，或许你需要和你的父亲确认一下？”

    伯纳王子听他那么熟稔地提起人鱼王，心里有些吃惊，再一听他的自我介绍，又觉得这个组别很耳熟，然后就飞快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道：“是暗部长的外勤组么？！”

    封容一愣，这才发现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来，对了，他今天没料到会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出面，故而穿得很休闲，发型和轮廓都改变了一些避免被人认出，刚才进宫殿前还想着在这里走一走暗访一下，所以带上了林映空随手买的眼镜……封容想到这里，不慌不忙地伸手取下了装饰用的平光眼镜，道：“是的，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暗儡。”

    伯纳王子霎时间瞪大了眼睛，兴奋溢于言表，压抑着激动道：“啊，暗部长，您好！我、我是人鱼族的伯纳，很高兴认识您！”

    封容见他伸出手来，便和他握了握手，他登时变得更激动了，和封容寒暄了不少话，看得出来他也是个拜倒在灵执法部部长西装裤下的狂热粉之一，不会被部长大人的一身威势吓跑，林映空没在这里帮他挡着，封容应付不过来他的热情，有点小尴尬，丁有蓝发现自家部长被粉丝缠住了，赶紧过来帮忙，封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伯纳王子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这才想到忘记问总办外勤组在这里是查什么了，他有点忧心忡忡地道：“暗部长，人鱼族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我之前一直在外面办事，刚回来，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我想能让您的外勤组出手的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吧！您方便向我透露吗？”

    很可怕的事情……封容下意识看了丁有蓝一眼——他们总办外勤组在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名声？

    丁有蓝帮忙解释道：“伯纳王子对吧，你放心，这件事暂时还不算很严重，我想你可以去找人鱼王陛下询问相关的情况，我们这边需要做一些调查，征得人鱼王的同意之后才能向你透露相关的情况。”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理解，我理解……”伯纳王子了然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我去找一下我的父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条金色人鱼忽然冲了进来，封容一看，这可不就是之前刚见过面的维纳王子么？

    可是维纳王子这次不是来找他或者总办外勤组的麻烦的，他一进来，谁也没看，就直接冲着按理说应该是他叫哥哥的伯纳王子去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美妙的样子，他质问道：“伯纳，你怎么回来了？！”

    “啊？”相反的是，伯纳王子看到他的时候倒是挺高兴的，下意识想伸手去和他来个拥抱，结果被他这么一质问，他的动作就可笑地停住了，伯纳王子茫然地道：“我的工作做完了，所以就回来了啊。”

    维纳王子被他那种迷惘的表情刺激到了，属于变声器的尖锐又嘶哑的声音在愤怒的情况下一点儿都没有传说中人鱼歌声的美妙，“做完了就回来？你为什么不能永远都别回来了？！”

    他都气得半死了，伯纳王子仍然不在状态，“为什么不回来？这里是咱们的家啊……对了，我回来之后还没有给父王问安呢，维纳你知道父王在哪里吗？我们一起去找他吧，我还想问问父王是因为什么事把暗部长请过来的呢。”

    维纳王子瞪着他，“你要去就你自己去了好了！我才不想见到他！”

    伯纳王子很宠溺地笑了笑，“维纳你又和父王闹别扭了么？乖，我陪你去和父王道个歉，父王就不生气了。”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错的人又不是我！”维纳王子气得脸色通红，“也对，反正你们都觉得是我错了，怎么样都是我的错！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无是处！你们两父子自己相亲相爱吧，我恨死你们了！”

    他还没说完，就鱼尾一摆转身跑了，伯纳王子赶紧追出去，可是刚追到门口，那条金色人鱼就已经游得不见踪影了，伯纳王子有些愕然有些忧郁，“维纳怎么又生气了啊……”

    丁有蓝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出单方面版本的“兄弟阋墙”，而且似乎还上演了不是一次两次的影子，然后他看看伯纳王子，再看向封容——这就是人鱼王的继承人之一？就这种情商？传说中的年轻有为四个字评价真的没有水分吗？

    说实话，虽然他们部长大人的情商也一般般，但也只限于感情生活上，其他方面还是杠杠的……

    封容也对这一出戏很无语，在伯纳王子耸拉着脑袋跟他告别的时候，他还安慰了一句：“令弟可能是对你有什么误会，你回头跟他说开了就好了。”

    “嗯，我会的，谢谢暗部长的关心。”伯纳王子点点头，不怎么有信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维纳王子面前受挫太多次了。

    伯纳王子走了之后，封容对丁有蓝说：“查查人鱼王的家庭情况。”

    丁有蓝应道：“好的，人鱼王是知名人物，这个好查，不过部长你也觉得他们这兄弟俩怪怪的？我觉得维纳王子那种性格很容易被人利用啊，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人鱼王是怎么想的？”

    封容不置可否，“你打算给人鱼王提供继承人教育建议？”

    丁有蓝想了想，“可以有，我能给他提供相关的理论，但是他采不采纳就是他的事情了。”

    “……”封容很冷静地道，“回头你可以考虑给他发个邮件，邮箱去找映空要，记得匿名，现在，先关注任务。”

    “好的，部长，我保证人鱼王不会发现是我们给他发的邮件……话说回来，我能不能去和他要几个签名？”

    “……”封容扶额，“能见得到他的话，干活，别让我说第三遍。”

    “收到！对了部长……”

    封容无奈，“还有什么要求？合照？这个你得问人鱼王肯不肯。”

    “……不，我只是想说我检查过书房了，除了门窗之外没有别的特殊通道可以走，也没有特别的密室，人鱼王估计真的不在这里放置重要的东西。”

    封容：“……很好，继续查。”

    再过了几分钟，人鱼管家和林映空总算回来了，封容问他们去哪儿了，林映空道：“抱歉，部长，是我麻烦管家先生带我去看这附近的值班室了，离得不远，所以我忘记跟你说了。”

    “嗯，没事，下次注意点，”封容看向人鱼管家，“刚才伯纳王子过来了一趟，然后维纳王子进来了，他……唔，单方面和伯纳王子起了点小矛盾，然后他们都离开了，我想应该跟你说一声才对。”

    “啊，让您见笑了……”人鱼管家露出一种头疼的表情，他勉强笑道：“维纳王子喜欢对伯纳王子撒娇，可能有时候会闹得比较过分，希望没造成您和您的组员的困扰。”

    “没事。”封容心想，这撒娇的力度还真是蛮可怕的……

    林映空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端倪，便笑着和人鱼管家说了说话，随即就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两个人鱼王子身上了，人鱼管家被他忽悠得没有设防，又对两个小主人相当怨念，便一股脑地跟他诉苦了半天，林映空也对他表达了半天的同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