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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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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子卿等经过传报得到进殿许可后,脱去朝履,结下腰中沉木剑,交给小宦放在殿外的剑架上。

    整理了一下衣裳躬身走入殿中,微微抬眼看见皇帝萧赜居中面南而坐,太子萧长懋坐在皇帝右下位。在皇帝身侧后,还放着一个高一丈余的大屏风,上面挂着一张地图,正是田猎讲武场地的布局图。

    皇帝下首左侧文臣中有大司马·太傅·豫章王萧嶷,尚书右仆射·西昌侯萧鸾,司徒·竟陵王萧子良,吏部尚书徐孝嗣,都官尚书江敩,度支尚书崔平仲,御史中丞沈约等人。右侧武臣中有领军将军沈文季,右将军薛渊,护军将军·安陆王萧子敬,镇军将军陈显达,左卫将军·江夏王萧锋等八九人分坐。

    “臣侍中·中军将军萧子卿参见陛下!”萧子卿拜道

    萧赜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萧子卿起来,萧子卿起身长揖后才走到右班,跪坐到薛渊上手位上。

    “幕府山夏苗讲武之事,北使作何回复?”

    “臣已传其诏旨,北使自言明日赴旨前往。”

    萧赜点点头,对领军将军沈文季说道:“前日以卿往幕府山营武帐,树旌门,封围场,诸事皆备否?”

    沈文季从袖中取出一张疏章,双手奉上道:“臣文季奉陛下诏,已遣台兵步骑五千随右卫将军王玄邈往幕府山南围场驱兽已毕。武帐乃立于宣武场北岗之上,宣武场内四面旌门封表已毕。只待陛下驾临。诸般准备,臣皆已书画于表中,请陛下亲览。”

    萧赜从邵胜之手中接过沈文季的表疏,展开看了起来,这封表疏中详细说了说安排的军士人数,围场范围,参与讲武的军主以上武将的数目等等。

    萧赜合上表疏,说道:“治兵,夏苗,本为两事,历朝以来无同举一时之理。今日以虏朝皇子为使之故,故而同举此二事以威北虏。一则使其见识中国之威盛,二则使黔首知朕强兵固本之本志。”

    “围场既已完就,可解封山之禁。只勿使百姓误入围内即可。若有都下百姓欲前往观睹盛况,不需阻挠,朕当与百姓同乐。”

    说完这些后,萧赜又对右仆射萧鸾道:“田猎之日,当于武帐设宴,并及大飨士卒。宫中庖厨不足,卿可在群臣中征集。酒肉之属,亦不可稍有短缺,若有不足之处,可开朕宫中府藏补之,务使三军将士称意”

    “是,陛下。台中前日已发下文书,征发隶役赴幕府山备办诸事。午后臣再与尚书台省各部僚属一同前往视察。建康县,秣陵县也遣下了文书,嘱其明日务使县境井然。夏苗阅武公文各发到省部曹,昨日下值前,诸省曹按制检择奉驾臣僚,合中书,门下,散骑诸省并勋散群官,共得三百三十七人,宫门送驾之官一千二百二十三人。”说着也从袖中抽出一道厚达两寸左右的名录奉上:“奉驾臣僚,臣已录成名册,请陛下亲览。”

    萧赜将萧鸾上呈的名录粗略翻了翻,放在案几上,问道:“太史令可有回奏?”

    “有奏,太史令李湮所言,两三日内当无雨水,无碍于武事。只是……”

    “还有何言?”

    “李湮上奏,方今盛夏,本当多雨,而建康近三旬无雨,实为异常。只恐本月雨水或有滋蔓之事。”

    萧赜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朕亦以此忧之。”说着抬头对萧鸾道:“待明日夏苗之后,卿可急发民役官军,疏浚清溪,(秦)淮水,加固后湖长堤,勿使朕宫中官署为鱼鳖所聚,又为士庶百姓之患。”

    “是,臣回台既使省曹发下征役文书。”

    。。。。。。

    萧子卿走出殿外,穿好鞋子,伸手接过佩剑,将之束在印绶边,踱步下了殿阶,还没走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太子萧长懋的声音:“庐陵贤弟,且慢行。为兄有几句话想要与贤弟说一说。”

    萧子卿止住脚步,转身看见萧长懋与萧子良二人,于是向萧长懋行了礼,说道:“太子殿下有何训示。”

    “训示却无。只是听说昨日北使在贤弟邸中留至亥时?”

    “正是,小弟昨夜与北使详述田猎讲武一事,故而多耽搁了不少时刻。”

    萧长懋点点头,说道:“贤弟所言,孤岂不信。只是,见接既为公事,又何须屏退奴婢?你为陛下人臣,岂有私交外臣之理?如此妄为,苟非子臣之道。”

    萧子卿心下一突。拓跋慎留至亥时的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昨日与拓跋慎说起萧长懋的事时,为了安全,才没留下奴仆侍奉,没想太子萧长懋这么快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素来好客,往来结交之间,殷勤备至,此太子所知之事。昨日虽退诸奴婢,而王妃与小妹俱在,岂能说是私交外臣。臣为陛下之子,太子之弟,本朝显王,又何须与外人有何私交?太子深责,臣不敢受。”

    “贤弟知道这些道理就好。为兄今日之言并无他意。只是「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得不说尔。”

    “太子所言,臣记下了”萧子卿对萧长懋的冠冕堂皇之言心中嗤笑,他跟萧长懋的积冤不能说是小恩小怨了,如何还能「外御其侮」?

    弟弟萧子响的死对他打击不小,也让他见识了萧长懋的狠辣决绝,更让他心下对之起了一些畏惧之心。回话间也不复当年那般稍显随意。

    “嗯!贤弟既有要事,为兄就不多耽搁你了,且去吧!”萧长懋摸摸小胡子,笑道。

    看着萧子卿远去的背影,萧长懋摸着腰中剑柄,说道:“阿弟,往日他兄弟何等滋意,连孤也敢怀轻慢之心,今日又如何?可开怀称意否?”

    萧子良叹口气道:“阿兄,庐陵王弟如今胆气已丧,你又何苦再与他多多计较。”

    萧长懋暗中指使萧顺之杀害萧子响的事,他也知道,只不过是萧子响死讯传来之后才知道的,为此他还去找过萧长懋,萧长懋在见大事已成之后也没有再瞒着他。萧子良虽然对萧子卿兄弟往日不恭生气,却还没到要杀死他们的程度。今日见萧子卿言语间虽然还有些不服之意,举动上明显起了畏惧之心,不觉起了怜悯之心。

    萧长懋看着萧子良面上微有怜色,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妇人之仁,施舍之间也不分何人吗?昔年他兄弟二人何等猖狂,阿弟难道忘了?非是为兄不知友悌,只因他兄弟所为久非臣下之道。为弟不恭,为臣不忠,若不严加究办,诸叔群弟岂能不轻慢我等。你是我同母之弟,如何不体我之苦心?”

    萧子良低下头,默然无语。

    萧长懋见之也叹口气,说道:“阿弟,你这妇人小仁若不收敛,日后定要为此懊悔不及。”说完提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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