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结怨
拓跋慎看着进了游观殿的皇帝,转身向跟来的宗王们略行了礼之后就跟着进去了。因为皇帝要单独见拓跋慎,所以任城王和皇帝的一些文武近侍等人都站在殿外等着,心里面也对拓跋恂为什么不来接驾的事有些好奇,互相看几眼,肃立着不说话。
皇帝见拓跋慎进了殿,问道:“二郎有何下情要说?”
拓跋慎组织了一下词语,尽量不要让皇帝觉得他有为弟不恭,背地里告哥哥的状的想法。
“禀父皇!大兄今日为几个奸仆所误,误服了五石散,以至于无法接驾,正在偏殿中。幸而剂量很小,并无什么大碍,请父皇安心。”
五石散的医用和危害皇帝岂能不知道。只是比起五石散的医用,作为名士们追捧的宠儿才是五石散闻名的主因。江南不少人都是服食五石散而各致病亡的事可不少。更让皇帝记忆深刻的是,本朝烈祖皇帝(拓跋珪)晚年就大量服食以外,先帝因为好求仙道也服食此物。
皇帝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怒道:“岂有此理,太后多次切责服食五石散之害,你大兄难道不知?难道几个奴仆竟敢诱他服食不成?”
皇帝说的事拓跋慎知道,这事还是起于太师冯熙,冯熙年少时候与人好勇斗狠,留下不少隐疾,近些年因为疼痛难忍,就听了一些医师的话,兼用五石散来镇痛。五石散只要不是大剂量,长时间连续服用,副作用不大。太后知道了这件事,几次对冯熙说过五石散之害,冯熙都是当面唯唯,事后依旧故我,太后也没办法,只好当做看不见。
“父皇还是去看看吧!大兄想来好些了。”
皇帝怒哼一声,没有说话,出了殿门向偏殿走去,拓跋慎赶紧跟在后面出了殿。几个宗王看见皇帝面带怒气而出,还以为拓跋慎惹怒了皇帝。刚想问问原因,拓跋慎向着他们摇摇头,然后继续跟在皇帝后面。任城王等人也不再说话,跟了上来。
皇帝到了偏殿不远,几个随侍拓跋恂的小宦者就看见了皇帝,大呼“陛下驾到!”然后慌忙跑过来跪伏在皇帝面前高呼“万岁!”。
皇帝看着这几个奴仆,压着怒气问道:“皇子何在?”
“殿下在……在殿内。”几个奴仆也被皇帝此时的气势吓到了,趴在地上。
皇帝听了径直前行,到了偏殿外,对着跟来的群臣中一个微有胡须,身穿裤褶的高壮青年人说道:“于卿,你随朕进去。他人不必再来。”
拓跋慎认识这个被皇帝称为“于卿”的青年,他出身于代北八姓,今年三十岁,现任武骑侍郎,是皇帝的近卫武官。本名叫勿扭于登,于是皇帝平日对他的姓氏的简称。
拓跋恂看着皇帝和勿扭于登进去之后,因着皇帝不让其他人进去,所以他也只能和任城王等人在外面等候。以他的意思,最好也能进去,若不进去看看,万一那几个小宦者和拓跋恂串通,编造一些不利于他的话怎么办?毕竟刚刚撞见拓跋恂的是他。他若不在,皇帝听了一己之言就糟了,可是皇帝不让进去,只能干等着。
再说皇帝进了偏殿,直奔拓跋恂的卧寢,却看见拓跋恂正在一个大木桶边上穿着衣服,身边围着三个小宦者帮忙,裤子已经穿好了,上衣刚刚穿好一件内衣,头发上湿漉漉的,还不时都滴着水。地上也积了不少水。一看就是刚刚才从水桶里面出来的。
皇帝一见此情景,气怒填胸,怒骂一声:“竖子!”拂袖而去,转身出殿外,对着身边的于登喝道:“将皇长子身边那些贱奴全部抓起来,杖毙。”他已经无心去问清楚什么,还是赶紧把这些知道自己长子服食五石散的家奴全杀了算了。
“遵旨!”
于登领了旨,带着十几个卫兵冲进偏殿,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刚刚几个在拓跋恂身边伺候的宦者全部被抓了出来,还被塞了口,防止他们乱叫。这几个宦者一路挣扎,“呜呜”不停,很快就被拉走了。
任城王他们看见这情景,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见皇帝一次就下令杖杀几个奴仆,也明白可能发生了令人难以启齿的事,至于什么事只能自己猜了。
皇帝处理完这几个奴仆,看见任城王等人默不作声,也不问他是什么原因要杀那几个奴仆,怕他们胡乱猜想,说道:“诸卿不必猜疑,这些贱奴随侍子恂侧,不能善加引导皇子,故而诛之。并无他故。”这句话当然不能阻止别人猜测,不过说一句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陛下圣明!”一群人齐声恭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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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皇帝和诸王,近臣都走远了以后,拓跋慎转身看着偏殿的殿门,想进去看看拓跋恂怎么样了,他也觉得这小胖子现在好像蛮可怜的。
刚刚抬脚走上殿檐,又想今日这件事虽然说是拓跋恂身边的宦侍自己作死,但是自己毕竟也有些责任。现在拓跋恂倒了霉,自己当作没看见就好了,何必还惺惺作态的进去安慰人家,自己都觉得看不起自己。今日这事可不是几句话就能糊弄的了拓跋恂的,他就算现在被自己哄住了,过几天宫里面那些“聪明人”自然会帮他仔细分析清楚。
想到这里,拓跋慎还是转身下了殿檐,心中感慨,只怕这件事会成为自己与拓跋恂之间裂痕的开端。
回到冯清的居殿,意外的看见不止冯清在,曹贵人,郑嫔和郑娘子也在。原来刚刚拓跋慎跟着皇帝去了永乐游观殿以后,郑娘子就去找了冯清,将她和拓跋慎看见拓跋恂的事说了一遍。
冯清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种事,又明白今日拓跋慎是为了给她遮掩不足才会这么做,心中既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又担心拓跋慎在皇帝那边会不会受到这件事的牵连。想着跟着皇帝一起去偏殿,却又被曹贵人和郑嫔拉住。
“二郎,你总算回来了。今日你这事做的实在莽撞了。”冯清上前将拓跋慎抱着,说道:“阿姨今日最多是被陛下责备,你这次与大皇子结了这等怨,可不是阿姨害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