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解说
皇帝一路琢磨着明天下的两道诏书该怎么措辞,一路想着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影响,进入思贤门的时候,连值守报告二皇子在太和殿的话也没有注意,直到上了殿的时候,没有跟去中音殿,而是留在太和殿准备膳食的张瑁再次说了这件事,并且说二皇子正在与任城王在后殿说闲话的事,皇帝才听清楚。
皇帝也没想到这么巧,他刚刚还在中音殿说起拓跋慎的事,没想到拓跋慎这就到了。想起今日派他去了瑶光寺,大约来是送冯润的信函的。
“真难为任城王叔了,还要与二郎不知世事的少儿闲话”,皇帝笑道:“晚膳可准备好了!”
“已经好了,只是熊掌尚未做好,还要再等些时候。”
“嗯,去叫子恂来吧!另外,二皇子也要留下进膳,你去准备一下。还有,把高句丽进贡的上等珍珠取一盒来。”
“是,陛下。”
皇帝独自走到后殿,从后殿中传出了拓跋慎和任城王的说话声。
“叔祖,侄儿听说蠕蠕至今尚且自称控弦二十万,他们在世祖皇帝的时候被本朝大破,现在还有这么强的武力吗?”
任城王笑道:“哪里,这是彼辈虚造声势罢了,十余年来,漠北接连多次遭到急雪,本朝又多次讨伐他们,只先帝皇兴四年,就斩其军五万人,如今,蠕蠕能有八万可用之兵就是邀天之幸了。”
“八万骑兵吗?这也不少了。”
“是啊!这些控马拉弓,只知抢掠之辈还是颇具实力的”
“本朝能征集多少骑兵,蠕蠕在草原上,他们的马匹一定很多,只是男子太少吧。”
“本朝的马匹也有百余万匹,本朝原本有三个大牧场,其一就在长城以南,白登山以北,只此处便有三十万马匹,其二是漠南,此地东起濡源,西到阴山,五原,东西有三千里,此地牧奴便有数万户,也是本朝六镇军马供给之地。其三是河西,此地亦不逊于漠南之规模,也为朝廷增加不少财富。此外,还有诸多小的牧场遍及国家四处,只是近年来为了均田之事,很多用处不大的牧场都赐给民间耕作。不过,适用于作战的马匹难得,若是不计其余,可征集战马二三十万匹。”
“二郎足不出户,难道也对这些军伍之事有兴趣吗?”
拓跋慎正要说话,就听见皇帝的声音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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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慎和陆光一起走出太和殿,看着陆光手上的珍珠盒,刚刚在殿内看见皇帝赐给他的一盒珍珠时,他还感到困惑,这种东西哪有给小孩子的,这不是不教好吗?再说他也用不着啊!
后来想到以前看见阿荷把珍珠做成细粉状,他当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怎么好端端的就把珍珠毁了呢?后来阿荷告诉他,这些珍珠粉可以用来作化妆品。当时拓跋慎呆了一下,心想说起享受,真是不分古今啊!以前只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罢了。是以就没有推辞皇帝的赏赐,准备拿回来送给曹贵人。
到了清潇院时,正厅还在亮着灯光,拓跋慎拿过陆光手上珍珠盒,打发了陆光去用晚膳,自己独自去正厅。进去之后却看见曹贵人坐在正厅中,阿荷也在一边站着,神情显得很严肃,看来是在等他。
“阿姨!夜里苦寒,怎么还不去安歇?”
“阿荷,你把门关上。在外守着。”曹贵人起身走到拓跋慎面前,看见拓跋慎手上的木盒,疑惑道:“这是何物?”
“是父皇所赐,只是不知道有什么用。想着阿姨正好用的上,就带回来了。”
陛下所赐......
看来陛下也知道这件事,才赐下这些珍珠。曹贵人心中叹了口气,接过拓跋慎手中的珍珠盒,放在一边,拉着拓跋慎坐在矮床上,看着阿荷关好了门,面色有些忧郁,说道:“有件事,阿姨正要与二郎说。”
“何事?阿姨请直说,可是儿有何做的不好之处,还请阿姨相告。”
曹贵人迟疑了一下,说道:“今日,左昭仪来了。”
左昭仪,她来做什么?她可是向来少与他人来往的,以前一年中也不一定会来一次。想起前两天去紫宫寺,出来时陆光说的话,心下微沉,急忙看着曹贵人问道:“左昭仪来这里做什么?”
曹贵人咬咬嘴唇,侧了下身子,避开拓跋慎的目光,眼中微有泪光闪现,看着一边的灯烛,道:“左昭仪说,想要二郎去她的中音殿。”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儿离开阿姨吗?”
曹贵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姨怎么回她的?她有胁迫阿姨是不是?”拓跋慎拉着曹贵人的衣袖问道
曹贵人回过头,看了拓跋慎一眼,说道:“左昭仪为人还是和善的,倒是没有胁迫阿姨什么。”
“阿姨答应她了吗?”
“嗯!冯家势力大,可不是阿姨这家世偏微之人能比的。二郎去了她那里,日后也能有个好的前程,陛下素重冯家,你认了她做母亲,日后即便封王也能多些食邑。”
拓跋慎看着曹贵人,然后站起身,拿着皇帝所赐的珍珠盒说道:“这是陛下的抚慰吗?他便自己不能来这里看看阿姨吗?还要儿带着回来。”说着打开盒子,将珍珠盒反过来,一颗颗珍珠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曹贵人被拓跋慎的举动和语气惊住了,在她的记忆中,还从没见过拓跋慎做过这种失态的事,说这种近乎犯驾的话。旋即清醒过来,小声呼道:“二郎这是做什么,若是被人看见,我母子真要永不相见了。”说着蹬下身捡地上的珍珠。
拓跋慎上前拉住曹贵人的双手,气道:“母亲现在还说什么『母子』,儿若去了中音殿,母亲又哪里来的母子之情。”
“母亲养育儿数年,其中情义,岂是左昭仪几句话就能抹杀的?趁现在陛下还没有明令,母亲和儿一起去求见,陛下素重礼仪,我母子哭求,定能使陛下转意。”
“陛下既是已经做了决定,如今又赐下珍珠,岂容悔改,二郎若去,既不能挽回陛下心意,又徒然惹怒陛下。”
“儿若不去,岂不委屈了母亲?我母子尚有相见之期吗?这清潇院儿可还能再来吗?”拓跋慎看着曹贵人的眼睛,说道。
曹贵人勉强笑了一下:“自是有,昭仪还是明了我母子数年亲情不易,答允你每月都能在这里住上十日。我也是得了她这个话,才下了决心应了她的。”
“昭仪位份高,母家家世又好,说不得以后就是做皇后也未可知,你若是去了,或许就能成为陛下嫡子,岂是在阿姨这里做个庶子来得好。”
“阿姨……”
“二郎,你听着,这事阿姨想了不少时辰,虽说不告诉你,就做了主不好,只是这次机缘难得,阿姨也只好私自做主了,还望你记得阿姨好意,莫要怪我。”
“母亲……我……”
“好了,快去睡吧。明日说不得陛下就要宣布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