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陆沧溟打来了一盆温水，仔细的清洗着何芷容的双手以及脸蛋。

    边擦边说：“监狱里终究不干净，我给你洗干净。”

    只是，陆沧溟怎么擦也擦不尽何芷容已经崩裂的泪腺。

    “母亲，你是在难过吗？是爱还是仅仅是后悔？其实你不用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我的心脏前几年发现问题的，我一直拖着没去处理，如今恶化了，是生是死谁也没有把握。”

    “其实在你和父亲将我忽略的彻底时，我有愤恨的想过告诉你们我的病情，那样，你们会不会垂爱我一点？不过，这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我一个肩负着陆氏集团的人，怎么能那么幼稚呢？”

    “手术定在三天后，就算成功了，我也不能回来，我肯定要休养的，你在家乖乖的，我相信威尔森会照顾好你。”

    “如果她回来……”

    陆沧溟说着，脑海里跳出云烟的笑脸，他的唇角也跟着上扬。

    “如果她回来，我已经离开了，母亲一定不要告诉她我离开的事，更不能带她去我的墓碑前。”

    如果看见她流泪，他怕他当只鬼也不能当的安心。

    “呵呵，我怎么说这么丧气的话？我这种人，她说过的祸害遗千年的……”

    陆沧溟越说越哽咽，从查出病情到现在，他有好几次最佳手术机会，只是一次次的放心不下她，才会一次次错过。

    不过他不遗憾。

    第一次是她怀孕保胎时，他当然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第二次是她跳江之后，他无心治疗自己的病情。

    第三次是她再度归来前夕，她的一份快递让他明白他痛失了他们的儿子。

    他愣是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折成了百分之五十，而且是打了折扣的五十。

    医生的原话是这样的：“对不起陆少，因为病情耽误了太久，这是最后的机会，成功的机率接近百分之五十。”

    收回思绪，陆沧溟笑说：“母亲，你看，这样是不是干净多了？”陆沧溟看着何芷容的双手，只不过一阵子的时间，母亲的皮肤松垮了不少，虽然在做积极的康复训练，可也架不住母亲肌肉趋向萎缩。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尽过一天孝道，如果可以，我们一家人以后要相亲相爱，好不好？就算没有父亲也可以。”

    何芷容听着陆沧溟的话，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陆沧溟难过的别开眼，继而端走水盆，再次回来，一身轻松。

    推着何芷容来到餐桌前，端起碗，挖了半勺饭半勺菜喂至何芷容面前，“母亲，今天我喂您吃，吃过了饭我还要去一个地方。”

    “我不说您我猜到我去哪了吧？”

    何芷容珉着嘴就是不张开，他的儿子怎么那么命苦？

    “来，张嘴。”陆沧溟笑着说。

    何芷容不张嘴，陆沧溟也不急，很有耐心的举着勺子，何芷容执拗不过陆沧溟，只好张嘴接下陆沧溟喂来的一勺勺米饭。

    ……

    马来西亚，云烟拎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出来时，迎面而来的周深笑意盈盈。

    云烟不动声色的皱眉，继而推着推车往车库走去。

    周深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推车，一句遭云烟嫌弃的话都不说。

    “有完没完了？”云烟白道。

    周深笑的装傻充愣，“今天过年，想着我一个人过年没什么意思，就想来你家蹭饭。”

    蹭饭？

    云烟满头黑线，确定这是蹭饭，从一个国家蹭到另一个国家？不要脸！

    “没准备你的那一份！”

    云烟冷冷的说着，继而夺过推车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牛奶糖看着妈妈与周深叔叔将推车推来推去，担忧的说：“妈妈，你可不能把牛奶糖给摔了。”

    云烟本皱起的眉头，瞬间眉开眼笑，要说来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牛奶糖了，他的笑容越来越多，小小的年纪说话还挺风趣的。

    她什么都不求了，唯有牛奶糖，她希望他健康快乐成长，仅此而已。

    “妈妈怎么会……”

    “周深叔叔不会容许你妈把你摔了的！”

    周深抢先说出口，甚至一把抓住了推车手柄。

    云烟推了推，没推动，担心真的弄坏了推车把自家儿子摔了，只能作罢，任由周深扶着她推车。

    到了车子边，打开后备箱，周深已经麻溜的拎着大包小包放进了她的后备箱，甚至先他们母子一步钻进了车里。

    怕她不载他？

    云烟瞅了瞅他，转身抱着儿子上了车子。

    上了车的周深啥都不怕了，很熟络的从云烟手里接过牛奶糖，放在安全椅上，继而扣好安全带，冲云烟扬眉说：“手法很熟练吧？”

    是挺熟练的。

    不过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云烟不以为然的撇嘴，继而拉开驾驶室车门，刚坐进去，只听周深幽幽道：“我可是学习过怎么当奶爸的。”

    云烟汗颜，这就是他上个礼拜天没有过来的原因？感情她以为他自动放弃是她痴心妄想了？

    “多此一举！”云烟冷飕飕的点评。

    周深眉开眼笑，继而从后座伸过脑袋说：“还以为你可以夸奖我呢？”

    “做梦去吧！”云烟恨恨的发动车子，猝不及防的周深猛地一下冲击，直接后仰砸在了后座椅上。

    揉着撞的有些晕的脑袋，周深啧啧道：“你越泼辣我越喜欢。”

    云烟透过后视镜瞅了周深N+1眼，无奈周深就是不上火，他跟云烟逗贫了半天继而转向牛奶糖求安慰。

    牛奶糖无可奈何的说：“没办法，你得罪了我妈，我也救不了你。”

    周深猛然收起嬉皮笑脸，一脸难过的说：“牛奶糖，你知道周深叔叔多可怜吗？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周深叔叔只有一个人，今天又是过年，大团圆的日子，周深叔叔一个人多可怜，是不是？”

    云烟不由得皱起眉头，周深是孤儿？

    牛奶糖听了，歪着脑袋看着妈妈，他想问妈妈“爸爸今天来吗？”。

    不过，他不敢问，他们来这里这么久了，妈妈一个字也不提爸爸，就算他提了，妈妈也会岔开话题。

    云烟透过后视镜盯着牛奶糖看了数秒，隐隐感觉敏感的牛奶糖在想什么，不过周深在这里，她不会提陆沧溟。

    “牛奶糖，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牛奶糖想喝香菇排骨汤。”

    云烟疑惑的皱起眉头，貌似牛奶糖并不怎么爱喝排骨汤的，每次他都点这汤，可真正喝进肚里的只是一丢丢。

    不过有个人喜欢喝。

    牛奶糖心思敏感细腻，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很回避谈论他的爸爸，他才会用这么委婉的方式跟她提了他爸爸？

    “好，牛奶糖想喝的汤妈妈一定做。”

    牛奶糖看了眼妈妈，听着她的回答，并没有多高兴的侧过脸看向窗外。

    “爸爸！”牛奶糖突然出声。

    云烟一个急刹。

    “妈妈，我看见爸爸了。”牛奶糖急冲冲的说，抬手就去扯身上的安全带。

    云烟看向窗外，只是车流不息的道路上，一个行人的影子也没有，更别说是陆沧溟了。

    “牛奶糖，下次不许胡说了。”

    云烟失望的重新启动车子，边警告牛奶糖。

    牛奶糖不听云烟说话，拼命的挣脱安全带，边挣脱边说：“我看见爸爸了，他就站在马路对面，他还冲我笑了。妈妈，你让我下车，我们去找爸爸。”

    云烟不着痕迹的再次看向马路对面，只是，空荡荡的马路对面没有一个人影。

    “牛奶糖，不许任性！再胡说八道，我生气了。”云烟愠怒，斥声训着牛奶糖。

    牛奶糖闻声，怔住了。

    妈妈从来不凶他，今天第一次凶他，而且还那么大声，只是因为他提了爸爸。

    爸爸和妈妈还是分开了！

    牛奶糖顿时如憋了气的气球，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出神。

    爸爸，你为什么不出现？

    牛奶糖放在心底问。

    云烟凶完牛奶糖，当即后悔了，缓慢的驾驶着车子朝家赶去。

    周深逗弄了牛奶糖半天，不过小家伙都爱搭不理的，偶尔回答一句还是满脸难过情绪不高。

    回了家，牛奶糖直接钻进了自己房间，更是反锁了房门。

    云烟追着上前，周深一把拦住她。

    “给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云烟听了，看了周深一眼，想了想便一头扎进厨房忙开了，周深舔着脸要帮忙，最后，云烟成了打下手的。

    牛奶糖回了房间，立即爬上了桌子，趴在窗台边盯着外面看。

    “爸爸，你怎么不出现了？牛奶糖明明看见你了，你出现好不好？牛奶糖很想你，妈妈其实也想你，我看她晚上偷偷看你照片的，我们都想你，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牛奶糖摸着眼泪，看着窗外低低的哭着。

    油树下，陆沧溟斜靠在树杆上，身体的虚弱由不得他挺直腰杆。

    抬眼，二楼的窗台前，他的牛奶糖正望着他抹眼泪。

    他的心抽了千百遍。

    他跟着他们母子出门，一同去了超市，一同去了停车场，一同回了家，只是隔着几米的距离。

    看见她清瘦的样子，他心疼不已；看着她身边站着的周深，他更是愁的心烦；看着她进门前的回眸一眼，他当着是看他的。

    “咳咳……”

    周恒急忙上前扶住连靠也靠不住的陆沧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