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定，陆勋辰却很淡定，任由陆沧溟与欧阳戒的人将他的人一一制服，接着带了出去。

    欧阳戒看见新大陆似的围了过来，疑惑地问：“你这腿咋了？”

    陆勋辰气定神闲，挣开陆沧溟的钳制，漫不经心地拣起假肢，当着他们的面重新安装了。

    没能从陆勋辰嘴里听来缘由，欧阳戒朝陆沧溟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高！实在是高！”

    陆沧溟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这样的，从陆勋辰进门前，他只觉得陆勋辰左右脚不大协调，刚才制服他也只是以为他有腿伤，没想到是假肢。

    欧阳戒嬉笑的没正经样，踢了踢陆勋辰的假肢，问：“还嘚瑟了不？小样！”

    “你以为你们赢了？告诉你们，只是暂时的！”

    欧阳戒不以为然，暂时？她完全可以把她变成永久的！

    陆沧溟明白陆勋辰，他远比面上看起来的狠辣，城府深的没人能看透，或者说他有很多重人格，可以切换自如。

    “送你上路吧，反正你进了这道门，我就没想放你出去！”

    欧阳戒横着陆勋辰，已经掏出了木仓，对着陆勋辰的脑袋。

    陆勋辰不急不躁，轻笑地睨着欧阳戒与陆沧溟。

    “欧阳公子，你还是太冲动了，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进你的这道门？那里，去看看！”

    陆勋辰食指指向窗口的地方。

    欧阳戒疑惑地看了一直安静不语的陆沧溟，旋即走向窗台边，一看，怒火中烧。

    陆勋辰，实在是狡猾！竟然布置了那么多狙击手在外候着。

    欧阳戒气恼地走到陆勋辰身边，愤怒的恨不得吃了他，“就算你留了后手又怎样？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怕死！而且，只要为南艳报仇杀了你这个罪魁祸首，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是吗？”陆勋辰又是一顿轻笑，蓦然，他收起笑脸，沉声：“欧阳公子不怕死，不知道这些人怕不怕死！”

    陆勋辰话音刚落，关闭的电视突然开了，画面中是欧阳戒家，前前后后都是狙击手。

    陆勋辰微微一笑，森冷地说：“你不怕死，你的爸爸妈妈，你的爷爷奶奶，还有在你们家服侍了一辈子的佣人，不知道他们怕不怕死？”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欧阳戒气结，端着木仓口，紧紧地对着陆勋辰的太阳穴。

    陆勋辰再次轻笑一声，“只要谁出门，就是一木仓，啧，不知道你们欧阳家一起有多少人来着，百发子弹够不够？”

    欧阳戒狠狠地剜了陆勋辰一眼，旋即掏手机打电话。

    陆勋辰悠悠道：“没用的，你家方圆十里，信号已经切断。”

    “什么？”欧阳戒真想一木仓嘣了陆勋辰。

    “呵呵！”陆勋辰鄙夷地看向陆沧溟，“你现在还可以改口，乖乖把股权让出来，我定饶他们不死。”

    陆沧溟神情清冷，内心五味杂陈，他只考虑了保护云烟与孩子，忽略了其他人的安危。

    一分钟过去了，陆沧溟没有表态，陆勋辰愠怒，“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就看看吧，看看你那蛇蝎心肠的母亲大人，是怎么死在你面前的。”

    “不用看了！我可以给你股权，前提条件是撤了你的人！”

    陆勋辰听了大笑不止，又把他当猴子耍？

    “你以为我信？”陆勋辰冷问。

    陆沧溟没指望他信，只是缓缓起身，从身上拿出一份文件，毫不心疼地扔在陆勋辰跟前。

    欧阳戒一眼认出只有股东才有的文件袋，封口处的印章赫然在目。

    “老大，你疯了。”

    欧阳戒急忙拦住陆沧溟，“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你给了他，他一定会让海城乱成一团的。”

    陆沧溟清冷地看着陆勋辰，欧阳戒说的他自然考虑到了。

    “可以撤走你的人了？”

    “不急！”陆勋辰慢悠悠地拿过文件，打开封口。

    “啊，我的眼睛！”

    陆勋辰扔掉文件袋，捂着眼睛原地打滚。

    陆沧溟实在卑鄙无耻！竟然对他使用下三滥。

    陆沧溟一个眼色递过去，欧阳戒立即架起陆勋辰，迫使他背对着窗户，朝外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看着外面的狙击手退去，欧阳戒一脚踩在陆勋辰的脸上，恶狠狠地说：“痛吗？辣吗？让你痴心妄想！今天，就让我宰了你这个害人精！”

    陆勋辰双目又辣又痛，眼泪哗啦啦地流。他迫切地想要清水，只是被欧阳戒控制的哪里也不能去。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他还是低估了陆沧溟的卑鄙程度！陆勋辰不甘心地想着。

    “砰！”

    会议室的大门被强制推开，陆沧溟扭头看过去，他预料中的人还是来了。

    看着多日不见的父亲，已经冒出些许白发，陆沧溟珉紧了薄唇，直直地看着他。

    “欧阳公子，能不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饶他一次？”

    欧阳戒被问的哑口无言，陆甄的面子他肯定给，可饶恕的对象是陆勋辰，他左右为难。

    陆沧溟静的像个透明人，看着陆甄从他身前走过，直奔陆勋辰，想必他的余光也没有他这个儿子！

    欧阳戒没有立即回答陆甄，陆甄看见被踩在地面上的陆勋辰，心疼地蹲了下去，抬手去搬欧阳戒的脚。

    以一个老父亲的身份，用最无能为力却又拼尽全力护犊子的方式。

    陆沧溟清冷地看着，何时，陆甄也为他这么低三下四？或者不用低三下四，只要一个眼神的停留就够了。

    欧阳戒尴尬地缩回脚，看着陆甄扶起陆勋辰。

    “勋辰，你眼睛怎么了？”

    陆勋辰捂着眼睛，恼火地斥道：“还不是你那狠毒的儿子干的事！”

    陆甄这才看向陆沧溟，瞥见地上的文件袋上还残留着辣椒粉的残渍，他一切明了。

    端着陆家男主人的姿态，陆甄威严地说：“沧溟，这么大了，做事能不能有点分寸！”

    陆沧溟削薄的唇珉成森冷的一条线，他做什么在陆甄眼里都是错。

    他再次用沉默，面对着陆甄的指责。

    沉默，不是默认，只是不屑解释，确切一点：解释也没用。

    陆甄愤怒不已，再次旧事重提：“你从小就心思这么歹毒，长大了也没改变，常言道人之初性本善，你呢？从小就与你妈一样，心思恶毒！要不是爷爷护着你，我早就掐死你了，还由着你长成今天这样歪瓜裂枣！”

    陆沧溟虎躯一震，腿软地后退一步，后腰贴着桌角，一阵钻心的痛。

    我早就掐死你了！

    我早就掐死你了！

    我早就掐死你了！

    ……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像个复读机，在陆沧溟的耳边回放。

    这话，二十年前他也说过。

    那时候的他，从高高在上的陆家大少爷，一夜之间被贬为落魄的少爷，甚至被遣送远方亲戚家寄养，说是寄养，其实也只是让他自生自灭。

    父亲？

    这是一个陌生的让陆沧溟恐惧的词语。

    往事再次重现，陆沧溟几乎一瞬间封存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冷仄仄地看着陆甄，一字一句地说：“怪就怪你没掐死我！”

    话音落地，木仓声落下。

    陆勋辰捂着胳膊，痛的吱牙。

    陆甄看着这一幕，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巴掌出去。

    陆沧溟没有躲避，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右脸颊。

    火辣辣的，麻麻的……

    陆沧溟旋即笑了，裂开的一边唇角上扬着讽刺。

    这一木仓，他是故意打的，陆甄不就是觉得他欺负陆勋辰了吗？既然如此，坐实吧。

    也让他与陆甄的这份父子情，彻底在这里中止。

    陆甄看着陆沧溟笑，更是怒火中烧。气的胡子颤抖，当即扶起陆勋辰走了出去。

    等屋子里恢复安静，陆沧溟低低地笑问：“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悲？同样是儿子，我怎么也得不到他一句赞赏，一个另眼，得到的永远是无视，是怒骂。”

    欧阳戒没有说话，只是拍着陆沧溟的肩头，示意他别太难过。

    “其实，我一点也不难过，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我不甘心，凭什么他在外面养小三，生了儿子还带回来，带回来也就算了，他做了错事，凭什么要我和我母亲承担？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陆沧溟声嘶力竭，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点，为什么陆甄可以狠心到那个地步？人心都是肉做的。

    陆甄一定不是！

    欧阳戒不言不语，陆沧溟的疑惑恐怕只有陆甄自己知道。

    “老大，你刚才不该开那一木仓的。”待陆沧溟安静下来后，欧阳戒出声说。

    陆沧溟勾了勾唇角，反问欧阳戒：“如果是你一直得不到的东西，你怎么办？”

    “放手。”

    “可放不掉呢？”

    放不掉？“那就死缠烂打。”

    陆沧溟听了，也笑了，“死缠烂打了一辈子，你还有信念死缠烂打下去吗？他五十多岁了，还有多少年的活头？明知道得不到他的父爱，不如自己斩断。没有期望，才不会有失望。”

    是啊，没有期望才不会有失望。欧阳戒再次想起了南艳，那个一颦一笑都能扯起他情绪变迁的女人。

    她死了，他没了期望，也没了失望，得过且过地过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