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母爱
“什么实验?”我问。
潘光海媳妇道:“就是能证明,我确实离不开潘光海,一旦生下宝宝,我和宝宝都会没命的实验。那个人让我试着离开潘光海,说我身上的桃花蛊,已经快变成一种叫“心蛊”的东西,只要离开潘光海一天,就会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离开两天,心口就会开始痛,然后会不由自主的回到他身边。”
“第二个实验,就是多对我肚子里的宝宝,说一些妈妈很爱他,希望他能顺顺利利出生之类的话,那个人说,只要我对宝宝说这些话,晚上就会做一些奇怪的噩梦,第二天醒来会异常恶心,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说得越多,反应就会越强烈,因为这是蛊虫,不高兴听到那些话,所以在报复我……”
停下来稍微沉默了一下后,潘光海媳妇道:“看那个人说的真,我虽然不大相信他的话,但也没忍住,用回娘家的借口试了一下,果然当天晚上,就心慌咆燥的,整夜都睡不着,还没到第二天晚上,心口就开始痛,再也等不及了,连夜回到潘光海身边,才安静下来。”
“至于那个人说的第二个实验,根本就不用再去做,因为在他出现之前,我就已经多次对宝宝说那些话,晚上也经常出现他说的那些情况,只是我不知道原因,就以为是怀孕的正常反应……”
回到潘光海家的第二天傍晚,那个人就再次不期而至,问女孩有没有去试,现在相信了他没有?
受制于桃花蛊的影响,和本来就对潘光海感情不浅的缘故,即便相信了那个人的话,明知潘光海偷偷给自己下了蛊,女孩也很难对他提起恨意,只是担心,宝宝真的无法存活,于是就求那个人帮她想办法,保住孩子的命。
结果那个印象已经极其模糊,甚至性别都记不清楚的人,却告诉她:桃花蛊很难解,他虽然有办法,但是在她和孩子之间,只能保全一个,另一个,就不敢保证一定安全了,让她自己选择,是舍弃孩子保全自己,还是保住孩子,拿自己的命去冒险。
此前虽然动过,和潘光海就此断了的念头,但女孩却从没想过要流掉孩子,而是打算生下来自己养,加上那时又受到桃花蛊的影响,非常渴望能为潘光海生下一个孩子。
于是在问清楚那个人,选择让孩子生下来,自己有五到六成活下来的几率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把孩子安全生下来,自己去冒险。
然后,那个人就给了她一个,矿泉水瓶子大小的瓶子,说里面装的,是能把蛊虫,安全从胎儿身体里完全驱逐出来的药水,让她每隔三天喝一小口,直到孩子生下来。
此外,那个人还叮嘱她,千万不能去医院生产,就在家里生,也不用请什么接生婆,到了要生的那天,他会如期到来,帮她顺利生下孩子。
这个要求,与蛊师后人对潘光海的要求如出一辙,于是在潘光海和女孩商量,不去医院生的时候,她立即就答应了。
但两人谁也没想到,娘家人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们各自的计划。
于是便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那个人找到你,是什么时候的事,除了你,还有谁见过那个人?”等潘光海媳妇说完,让她缓了一会后,我问。
潘光海媳妇皱起眉头,努力回想片刻后,摇头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原来,她能记得清楚的,只是那个装药水的瓶子,和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话,对于其长相性别,以及什么时候来的,就已经完全模糊,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这无疑很奇怪,也充分证明了,那个人的诡异之处。
不过问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这样一个人,真的出现过,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认真去找,总能找到些什么。
“一个装神秘药水的瓶子,先后两次去过潘光海家,即便潘光海和他病母都不在场,也一定有人见过那个人,只要能将日期,大概锁定在一个范围内,打听起来就会容易许多。”
“而想锁定日期范围,也不是很难的事。潘光海媳妇听了那个人的话后,曾以回娘为借口离开了两天一夜,只要去问潘光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应该也就能锁定了……”
心里有了主意,看这个“大梦初醒”的年轻女孩,也实在无法想起更多,于是也不打算再多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那个人给你的瓶子,里面的东西你喝完了没有?还记不记得瓶子放在什么地方?”
潘光海媳妇想了一会后,回答道:“记得。那个人虽然没有叮嘱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但我也清楚,这事不能让潘光海察觉,于是就把那个瓶子,藏在了猪圈厕所旁边的稻谷草堆里面,贴着墙放到地面去的,要喝的时候,就在厕所里偷偷喝,从没被发现过,应该还在那,至于还剩没剩,我记得……好像是喝完了,那里面的药水黑漆漆的,但味道却很香甜,好几次我都没忍住,多喝了一点点……”
似乎对那个药水意犹未尽,说到后面,潘光海媳妇,竟然露出一丝,偷吃东西被发现,从而有些心虚羞愧的表情,很快又想到,正是那一瓶子,她几次没忍住多喝的东西,一点点夺走了她腹中孩子的性命,瞬间又变得极为自责起来。
到底是一个花季女孩,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如果没有遇上潘光海,现在的她应该还在校园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而非沦为凶煞之魂,抱着先于她死去的孩子,孤零零的守在这里。
以为遇上了白马王子,结果却是一场,一点点将她推向毁灭深渊的劫难。
爱这个东西,有时还真是一言难尽,成全着不少人,也重创过许多人。就在此时此刻,便不知还有多少心中还有爱的人,正在被这个仿佛很近,却又很远,玄乎其玄,可望不可即的东西煎熬着,默默在深夜的角落里舔舐伤口,辗转难眠……
能大致锁定那个神秘人出现的时间,又有其留下的东西,可以顺藤摸瓜,接下来,自然无需再像这个命运凄苦的女孩问太多。
于是和她商量好,尽快安排潘光海,和她父母来见她最后一面,又说好到时尽量配合我们,将白面书童留下来,继续守着这个地方后,我和萧清荷便离开。
既然已经得知,有一个心肠狠毒的人,躲在暗处操控着这一切,那就非常有必要,对这对已经散去煞气,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的母子进行一定保护,以防其突然冒出来,将好不容易才开始好转过来的局面毁掉。
而白面书童这家伙虽说胆小,但做这种事情,却也再合适不过,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立即想着去告诉我,而不是留下来逞能。
几分钟后,白面书童便背着我,半飞半奔跑的重新回到了马路上,简单笑说几句,就又连忙回去履行它的“使命”去了。
尽管身体情况不佳,但在已经知道,潘光海家猪圈里,藏着那个神秘人留下的东西,我哪里还按捺得住,于是和萧清荷合计了一下后,就决定连夜去找那只瓶子。
出于运气一直都不怎么样的原因,去晚了,我还真担心,那只瓶子被神秘人收回去,虽然明明知道,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极低。
刚准备往潘家院下面走,往我家那边不远,路基排水沟的一小段堡坎上面,便传来了几声泥土滚动的碎响。
我连忙回头望去,大喝一声是谁!
几秒钟后,只见堡坎上面的土里,亮起了电筒光,接着,一道略显瘦弱的身影,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跳到了马路上。
“妈?”我不禁愣住了,反应过来,连忙迈开有些僵硬的步子,往那边走过去。
这身影,我再熟悉不过。
“诶,念念,是我。”见我走近,我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头发和衣服,都已经被毛雨完全浸湿了,披满了雨珠,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点点的微光。
再一看,毛线鞋边都是泥,左脚那只还明显在水里泡过,湿漉漉的,裤管也快湿到了膝盖,显然曾一脚踩滑进水田里。
“妈,不是让你回家睡觉,不用担心我么,怎么却在这里?还有这一脚湿漉漉的,是去哪来?”看她光是笑不说话,我赶紧又问。
“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踩到水沟里了,哪也没去来。”见我追问得紧,我妈有些心虚的笑了笑,说着低下头,抖了抖鞋上裤管上的泥。
这话我会信才怪,根本不用再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心里猛地感到一阵酸楚。
把我送出门后,她根本就没有回去,而是悄悄跟在了后面,在目睹我奇怪的飞起来后,还跟着我上了山!
“妈,你这是何苦呢,我都说了,我有朋友保护,不会出任何事,你咋就一点不相信我……”想通怎么回事,我心里不禁一阵堵得慌。
虽然去去来来都有白面书童背,省去了不少时间,但在潘光海媳妇坟前停留的时间,却也已经不短,足够我妈摸黑走个来回,还有富余。
只是,我怎么就一点也没察觉到呢?
就算我注意力,当时都集中在潘光海媳妇身上,但萧清荷和白面书童也都在场啊,阴魂对活人的气息天然敏感,没道理她们也发现不了。
原来,在悄悄跟着我出门,目睹我像风筝一样,随着一阵风飘走后,我妈不放心,还真的跟着后面上了山。
由于生怕被我发现,她有电筒也不敢开,就只好摸着黑走路,所幸农村妇女,早已经走习惯了山路,虽然光线很黑,却也算顺利的去到了地方。
她到的时候,潘光海媳妇,意识已经完全被唤醒,没敢靠近坟地,远远地听了一阵,发现我在说话,而且内容和语气都很平和,着实不像会有事情发生的样子,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她不想被我发现偷偷跟了过去,所以尽管无法完全放心,在觉得我出事的可能性很低后,却也还是心一横,选择了悄悄往回走。
出于担心我随时可能回来,回来路上,她难免有些急,才会不小心一脚滑进了水田里。
回到大路上,还没到家,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呜呜的风声。已经目睹我“飞”过一次的她,知道是我回来了,于是慌不择路地,躲到了路上面的土里蹲了下来。
没想,在听到我要去潘光海家,准备往潘家院下面走,精神放松下来时,却不小心踢动了脚下的几颗石子,导致功亏一篑……
听她“交代”完经过,我心里早已经一片沉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晚上的,一个人摸黑往坟山,还是这段时间以来,即便大白天也没人敢接近的潘家坟山上走,这过程想想都让人心悸。
毫无疑问,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即便不会再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但光是我妈抹黑上山这个行为,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恐怖。
要知道,这一路并不好走,万一一脚踩滑,摔倒在什么地方,而我也没能发现的话……
可我能怪我妈不听话,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还要一意孤行吗?
显然不能。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让他们太过担忧了。
“妈……一个人大晚上,去那样一个无人敢去的地方,你就没觉得怕么?”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一句也说不出来,就只好脱掉外套,强行罩在我妈的身上,吃力的蹲下身,为她清理裤腿鞋袜上的污泥。
“哈儿子,妈知道你就在那里,所以有什么好怕的。你别怪妈没事找事,尽添麻烦就好,你和你朋友去的时候说的话,妈都听到了,也知道你会很安全,可妈就是不放心,硬要看一眼心里才踏实。”我妈稍微犹豫了一下,就任由我用手抹去她裤管上的泥,擦擦手上的泥星后,摸着我头发笑道。
“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总该相信你儿子不是在吹牛了吧?”我不禁苦笑。
说话间,裤管和毛线鞋的泥已经清理得差不多,起身道:“走,我们回家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