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叫住人，语气带着不满：“就这么着急回去？”
    “妈，您有什么事要说，现在就说，我听着呢。”盛嘉年沉声而出。
    老太太冷了脸，道：“你是有了自己的家，这个家，你就不要了是不是？钦言怎么着也是你的孩子，现在母亲没了，你想把责任推谁身上？你做父亲的都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谁有义务来帮你承担？”
    盛嘉年沉着气，霜寒在面，整个人也冷冰冰的。
    老太太道：“怎么样做，总得商量下，那是个人，不是物品！”
    盛嘉年道：“我的意见始终没变，送去外面。若不然，让温家带回去。”
    “外面？你真要送去外面的话，那我得问问江兮的意思了。温家，你说指望温家，那不是笑话吗？”老太太沉声道。
    盛嘉年语气严肃两分，“妈，我说过了，这些糟心事不要告诉她，何必让全家人都跟着闹心？”
    老太太道：“嘉年，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心态，你怎么就不让江兮知道？她不是一家人啊？你总是什么事儿都瞒着她，你怎么就没问问她，她是什么想法？回头是不是又得说我们盛家没把她当一家人，不论大小事儿都瞒着她就决定了，最后她知道也只是告知一声。这到底是你的意思呐，还是盛家故意把她拒之门外？”
    盛嘉年低声道：“先前温钦言对与熙的所作所为，还不够她糟心？”
    老太太真无话可接，当时江兮不还指责盛家人没把她当一家人，什么事儿都瞒着她？
    盛嘉年压低声，再道：“以后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去烦她，自己闹心还不够，非得扯着她？”
    老太太脸色难看得很，轻哼一声；“你们夫妻俩是不是意见就没达成一致过？江兮上一次过来，质问我们盛家没把她当成一家人，任何事情都是最后被告知。嘉年，合着这就是你的想法，你不愿意让她知道是不是？那你去跟她讲，盛家的大小事都不让她知道，以后她就算后知，也别来理直气壮的质问我这个老婆子！”
    盛嘉年拧眉，“一家的事，为什么非得要让人人都知道？有些事情别口口相传，好听还是怎么的？”
    盛家就是人多嘴杂，原本没什么事儿，结果被人来来回回的说，说都说成有事了。
    老太太道：“行，你不说，那是你的态度，我就问你，钦言那孩子你是执意要送走是不是？”
    盛嘉年抬眼：“是，他本不属于这里。”
    “他是你儿子！不论什么原因有了他，既然是你的儿子，那就得负责到底！”老太太道。
    “给他提供教育，提供食宿的地方，这还不算负责？”盛嘉年反问。
    老太太摆手：“行了，你走吧，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盛嘉年站在大厅中，约莫半分钟，还真走了。
    老太太给盛嘉年气得不行，气得自己无法释怀，一个人在那抹泪。
    阿香陪在身边，提了几次话想安慰，但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老夫人，您别难过，四爷其实不是故意顶撞您。只是这个事情，可能……我觉得四爷不告诉少夫人，应该是难以启齿吧，不太愿意提过去的人和事。因为少夫人在他之前，没有别人，少夫人是干干净净的跟了他。但是四爷又是个极在乎少夫人的，所以……我看，应该是太在乎少夫人，不想以前那些人去烦现在的家，应该是这样吧。”
    老太太根本没听进去，抬眼看阿香，叹气问：“我小儿子是不是变了？他以前可从来不会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看看他现在的态度，他是做什么都为着他现在的家着想，那我这老太婆他是一点不顾顾及了。”
    阿香赶忙解释：“那肯定不是这样的，老夫人，您想多了。现在这事情不是特殊吗？您想啊，有那么一点家丑不想外扬的意思。”
    “呵，上回江兮过来质问我们盛家人的情形你还记得吧？指责我们从没把她当一家人，什么事儿都是后知，被告知。这是谁的主意？这不都是老四的主意？他压根儿就不想让人知道，可放在江兮那边，不就是盛家不接纳她？”
    老太太一说这个事儿，阿香就想起二房小姐生日那次。
    “其实四爷这么做确实会引来误会啊，玉琪小姐那回生日，好巧不巧给少夫人撞见了。都不用多问，当时现场有多尴尬。唉，可今天这个事情，如果不跟少夫人说，日后还能瞒得住吗？她是一定会听说的，盛家上下这么多人呢，就算打了招呼不让说，也会知道。”阿香道。
    再者，那下禁口令，现实吗？
    老太太现在一时间还没心思烦江兮知道后是什么反应的事儿，是心伤自己小儿子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能差这么多。
    但听阿香这话，又不得不往这事儿上想。
    “你意思是，得告诉江兮？”
    “少夫人那边瞒不住的，家里上下谁不知道啊？还有钦言少爷那，我觉得也是瞒不住的，大家都知道的事儿，能保证一个人都不说？不小心也会透几句出去，是不是？”
    阿香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太太。
    老太太是担心江兮后知后再怨她，但江兮毕竟是成年人，想来对盛家的埋怨也不少了，比起担心温钦言知道这事儿，江兮知不知道，就显得没那么重要。
    “钦言那孩子，也真是可怜了，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放在哪个孩子身上，这都是不能承受的打击。本来孩子就不跟人亲近，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心理。”老太太担心道。
    阿香欲言又止，老太太就是菩萨心肠，这个时候担心的还是温钦言受不受得住这个打击，身边人大家担心的都是我以前身上有没有病毒，是不是健康的。
    “老夫人，其实，说句不好的话，我认为四爷的决定不是坏事，让钦言少爷在外面生活，只会比在盛家更自由。在盛家，您主要是想对孩子负责，自己人看着不会亏了孩子的成长。可是老夫人，您没想到温家那位是怎么没的，因了那么个病去的，就算钦言少爷是健健康康没有被传染，可以后谁又能好不避讳的跟他相处？当着您的面，大家自然是和和气气的，可难保背过您，大家是怎么对待钦言少爷的。老夫人，那个病，是有潜伏期的。有的一两年发现不了，有的好几年十几年都没发现呢。这些大家都知道……”
    阿香这意思是，就算现在温钦言去医院检查没事儿，那就能保证他真的没事儿？身上就没有潜伏的病毒？
    至少这在盛家，大家心里会这么想。
    老太太一时间没有说话，沉默的坐着，伤心难过暂时也去了。
    阿香小声说：“在盛家，大家都知道钦言少爷他母亲的事儿，但要是送出去，别人不知道，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对他另眼相待。其实钦言少爷是给心思敏感的孩子，很多事情他都懂，不用我们大人说。”
    以前做的那些事儿，难道不是在嫉妒盛与熙获得更多恩宠？
    “在盛家，上上下下对待他和与对待盛与熙小少爷的态度，那无疑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孩子留在盛家，只会让他更加没自信，没底气。有些事情，也只会刺激他做出更不合情理的事出来。加上四爷对他，那态度……”
    阿香适时住口，她相信老太太是明白她想说什么的。
    盛嘉年压根儿就没打算承认温钦言，不论孩子身上发生什么事情，盛嘉年都不会妥协，从一开始就是想把孩子送出去。
    当初是二房接了，也是老太太的提议，二房是接了，这算是个这种的法子。
    可如今，二太不愿意再接温钦言，盛嘉年又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那自然是要送出去的。
    当初老太太不同意送出去，认为盛家的子孙，没道理丢外面养。
    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只有送出去，才是对孩子好的。
    阿香不知道她说这些，能不能说动老太太。
    老太太左右想了想，随后道：“我还是给江兮打电话，听听她的意见。”
    阿香欲言又止，看老太太这就去给江兮打电话了，忍不住跟上去，小声问：“老夫人，您现在给少夫人打电话啊？”
    老太太已经把电话拨通，随后看了眼阿香：“嗯，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不是……”
    阿香看老太太那固执的眼神，不敢多说。
    这个事儿，其实真不能这个时候问少夫人，老夫人这做法，问江兮的意见，可在江兮那边，是不是觉得就是被迫做一个决定？甚至在江兮的立场，婆婆听她的注意，她能说送出去？自然是委屈自己，顺着婆婆的意思了。
    眼下给江兮打电话，站在对方角度，那不就是有点施压、逼迫的意思？
    这么一来，老夫人跟四爷之间的关系，怕是又得僵了。
    老太太打通了江兮的电话，缓缓说了现在的情况，自然，她是说孩子妈重病走了，至于什么病，决口没提。
    就问江兮现在是怎么想的，二房那边不愿意再接孩子，这孩子的去处总得商量出来。
    江兮那边瞬间火就上头了，但还保持着礼貌，没有多说。只是反问老太太是怎么想的，这些事情，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只要盛家决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