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熊罴
青州这场大战下来,梁山士卒又增加不少。王伦考虑到幽云之谋,于是重新整军。
中头领齐聚校场,梁山八千新卒列阵等待。
朱武悄然向王伦问道这些新兵多是官军俘虏,哥哥怎的将军心收拢?
王伦摇摇头低声道未曾收拢!如今不过以钱财使他等片刻归心,若要收拢,须在战场上行事。
为将者,信义严明只是浅薄手段,虽是麾下知晓将领言出必践,不会贪生怕死,军纪森严,又不因失误而颠倒黑白,这便足够,却要三军归心,只有带领他等自战场里活命,取个步步升前途,此方可成事。如今不过以旧日积怨取些恩义,终究军纪森严未曾展露。
你看这三军之中,老兵油子只怕不少,他等都是凭本领自死人堆里杀出血路来的,咱们又不能即刻便使他等知晓与那贪婪文臣怕死武将乃是一丘之貉,如何能这便归心?且不急,只要如今有些日子不离去,便是陷阵营丰收时候。
朱武瞥一眼人群里,果然虽是肃然凝立大军有些许森然,只在那众人里,目不斜视一脸都是正经模样的几个,额头有金字刺配,掌中刀枪不甚雪亮但刃口处沉沉一抹残横,那面目上宛如千年不变石雕,分明只是冷眼旁观的。
片刻将饷银分尽,银箱里尚有许多。
便是李助、宋万几个管钱粮的,也知往后投军的增多,最苦的便是这钱财路子。
王伦对此早有计较,一言宛如霹雳,王伦厉声喝道三军之中,若要富贵只看本领,百战老卒,出列!
终究是好事,那面目如古井不波的数百个老卒,轰然踏步出列,如此之下,众人分明方看清老卒与邋遢新军分辨,这数百个老卒,刀枪也是不比他人兵刃那般夺目,铠甲有些破旧,却他数百人只在人前一站,新军急忙后退,竟受不住这百战老卒神情激动之下一身的杀气。
王伦趁势向李助使个眼色,不料李助未曾看见,朱武抢先一步来,站在高台处叫道裴宣,威信甚重,心性公道,以他来做评判老卒的,可有不服?
众军不敢作答,裴宣观看良久,而后扬声喝道百战老卒,未经百战,不可有称。八百老卒,俺都记在心内,只是旁人不知,脱甲衣!
扈三娘、顾大嫂,梁红玉是女将,啊的一声急忙闭眼,那八百个老卒,哗啦一声将衣甲解下,再将那中衣取了,新军冷气倒抽,王伦剔开双目细看,心下也骇然不已。
但见这八百老卒,脊背上光洁一片未见许多损伤,却在那正身处,自胸口以下,少的也有数个伤口,疤痕宛然若新,有如婴孩嘴唇翻开两边的,有深深如树皮皴裂镶入内里的,有夹杂混合的,横七竖八触目惊心,最要紧,那伤口都在致命处左右,若是敌军刀枪些微偏移,便将一个活人如今不能见到。
新军至此,不敢再有异议,朱武恰在此时厉声喝道俺老罴营,原有千二百人,数岁厮杀,至今只剩八百,有记以来,战死者三千余人,伤残者五千余人,与这等弟兄相较,谁可有面目来领纹银?!
老卒肃然不答,朱武凄厉一声高喝,他们方将那甲衣缓缓穿上,王伦细看处,心下更是骇然,这老卒们穿衣,分明不是手忙脚乱般,却迅捷无比,只眨眼功夫,那厚重甲衣都在他身上披着,宛如未曾解脱。
王伦看着朱武肃然道今日始,将与辽人,金人厮杀,再立我老罴营,还千二百人,若能斩将夺旗屡立新功,我自作主张拿纹银来,每岁予你原老罴营战死伤残将士家中。
李助听了偏头看一眼王伦,见他笑吟吟点头示意,心下笃定扬道本是杀敌报国乃好汉子能耐,只那战死伤残弟兄,家内用度甚是不易,愿以战功,来换钱财。
朱武插言笑道这便好也不要你老罴营拿多少辽人级来换,只是往幽州之后,若有情理之中老罴营可胜任厮杀,你老罴营便该完成便可,如何?
朱武果然是深知王伦心思的,见老罴营竟不肯受用那纹银,眼珠一转笑道老罴营,熊罴之师,些许钱财,本也不在眼中。然我大军新聚,当有法令严明,有功者赏,有罪者罚,不可疏忽。老罴营,乃有功归来,不可不赏,千二纹银,不过略略心意,不可拒绝。
乃令道取纹银凑足四千之数,老罴营可自用,亦可赠友许朋,往后有功,以敌来,一级,则赏银三两,十级,可赏银五十两,以此类推。
新军目瞪口呆,那老罴营,却双目尽是熊熊烈焰,他等都是卖命当饮水吃酒的,若有这等好事,取几十级人头来,岂不是家小得安生,从此不再有胆战心惊?!
千有用万有用,不及家底殷实有用,好男儿也非无情,家小不得安宁,如何能马上去富贵如烟云!
宋万、杜迁几个,同往银库里取了银箱,打开时分正值晨光照来,白花花晃晕了新军的眼,老罴营将士不再推诿,心安理得取了五两来,安然又退回原处,肃然凝立。
李助大声道请哥哥定个规矩,最是公平不过。
林冲、花荣等人心下暗喜,一起来劝王伦上那高台,王伦也不推辞大步走上高台喝道我军不日便要赶赴边疆,没本领的字是逃不脱被杀命数。战场之上,最是公平,有本领的活命,没本领的丧命,今有军令六条,诸君不可推却!
众军肃然,只听王伦喝道这六条军令,甚是容易,只记住三杀三赏便可!违背军令不尊号令者,斩!临阵逃脱者,斩!骚扰百姓者,斩!杀敌有功者,赏!有不寻常本领如可行走山崖峭壁如履平地者,可制作器械利刃者,赏!所到之处,百姓欢呼拥戴,敌军仓皇不敢直面者,赏!
三杀三赏念毕,王伦扬声喝道可有不愿遵守者,早早出来,赏他三五两银钱回家,不可搅乱我大军锋芒!
这般说,他却留了心思,转眼将台下众军神色一一打量,将那神色油滑迟疑的牢牢记住,又略略看一遍军容,暗叹道面不改色甚至神情激烈的,无非老罴营将士,寻常之人,茫然之色只有贪婪之情,这般大军,何时方能成长为一色的百战老兵!可惜如今悍勇将士,唯有两营不过两千人,若此刻有十倍,取燕云何足挂齿。
那新军里,三杀军令之时,两股战战只有少许英挺士卒面容不改更添欢悦,大部分的,一个斩,便是一个激灵,只等三赏之时,方面容一改茫然惧然有贪婪颜色。
官军新来的诸如韩韬、呼延灼都觉得王伦这一手妙招,骚到了老兵的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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