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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一骑绝尘出燕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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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董平到了瀑布,他便看到那李匪正赤着膀子淋在瀑布之下。

    董平隔空就喊:“好功夫!”

    李匪回道:“我就冲个澡,有个屁的好功夫!”

    董平揉了揉鼻子,找了快干净石头坐了下来。李匪也走出瀑布,他身子一震,残留在他身上的水花皆化成了水雾飘到了天上去。

    “怎的?有本事能抗下我一刀了?”李匪戏谑道。

    “抗个屁,连刀皇徐间客都与你在伯仲之间,我拿什么抗你一刀?”董平说的是满不在意,但他是想要探一探这李匪的底。夜里听公孙轩说到徐间客踏武道最后一步时,拿的是自己师弟练刀。如此想来,他师弟的武道造诣也是极高。董平对江湖隐秘虽不甚了解,但李匪在临仙江上一刀着实惊为天人,在他心里,能斩出那一刀的,应该也只有刀皇徐间客罢了。

    李匪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波澜,他语气平静的说道:“看来,你把最近隐匿在燕临的那些刺客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不错,我就是徐间客的师弟,那些刺客也是曾经跟我一同走出背刀门的同门。”李匪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跟徐间客一战后,那些同门也就与我失去了联系。”

    董平打了个哈哈道:“你看,你可是跟徐间客打架的人物。我实力浅薄,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抗下你一招。”

    李匪也不客气的说道:“那这刀就归我了。”

    “你这是巧取豪夺!”

    “我就是巧取豪夺。”

    董平没了脾气,一个人连脸都不要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董平自觉得自己已经够不要这张脸皮了,但没想到李匪比他更不要脸。

    待了片刻,董平有了主意便道:“你是想用我这刀与徐间客再战吧?我倒是有个主意,刀我借你,但你也得教我一两成真本事。将来你被徐间客弄死了,我便给你当一个便宜徒弟,替你收尸。”

    李匪道:“你认定我会败?”

    “自然,如果你有必胜的把握,那你怎么会想来用我的刀。当你想借神兵外力时,你其实已经明白,自己没有多少胜算。”董平笑道。

    “大人说的没错,你的心思的确机灵缜密。我可以教你练刀,你这把刀我也能还你,不过你得应我个条件。”李匪话音未落,董平抢着说道:“我是不能帮你的,因为我杀不了徐间客。”

    李匪合上双眼道:“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让你去找死。我这个条件是,若来日我真的死在了徐间客的刀下,那张大人的命你要替我看着,绝不能让人伤了他。”

    董平思考了会儿道:“这个要求到不过分,我答应你,若是来日张伯熊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尽力相帮就是。”

    李匪不言语了,他知道像董平这种城府深厚的人,能答应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不易。

    “我有一点想不通,你当年既然已经逃离了背刀门,为何还要回去与徐间客一战?”董平好奇的问道。

    李匪也不多说,只是道:“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罢了。”

    过了半晌,李匪便对董平讲道:“你想练刀,那你得先要懂刀。”

    董平道:“愿闻其详。”

    “刀与剑不同,剑两面开刃,这就注定使剑之人无论用怎样的剑法,他的剑注定都是有去无回的攻势。而刀不同,刀相比与剑厚重,一面开刃,一面为背。因此,刀既可以走一往无前的霸道刀道,也可以走攻防一体的稳重刀道。”李匪说罢,董平紧接着说道:“如此讲来,刀要比剑难练一些。”

    “的确如此,倒不是说刀比剑难练。而是练刀之人很难兼顾刀的攻防,有的人舍弃防守只注重攻,这般刀道尽管进步极快,但难以有人修炼至顶峰。而有的人只重刀的防守,却忘了刀乃杀伐之器的本质,属于背道而驰。有的人则干脆将攻防平衡为一半一半,这样的刀道更为平庸。所以世上多出剑仙,而少听闻有刀仙出没。”李匪略有些可惜的说道。

    “那你的刀,是几分攻,几分防?”董平问道。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你想要你的刀有几分攻几分防。如果你的刀道与我不合,那我便教不了你。”李匪道。

    这当儿里董平愣了愣,随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连哄带骗了半天,无非是想考我。”

    “哦?”李匪出乎意料的看着董平,他倒是颇有些期待董平要说的话。

    “无论怎么讲,刀是杀伐之器,而并非盾牌。既然是杀伐之器,那它的攻就要占十分,但刀既然留背,那它就要比其他兵刃多一分变数。其他兵刃若是十分,那刀就是十一分,十分攻,加一分防!”董平一字一句的说完,李匪听罢大笑起来道:“你也不算笨,既然如此,这几日你便跟我一起练刀吧!”

    于此同时,书院里也下了决定,七日之后前往肃州给墨家老爷子拜寿。

    因为张伯熊派人跟书院通了气,所以没人打扰,董平在山中练刀,也落得个清闲。一晃四日,李匪像是有心将自己对刀道的理解一股脑的传授董平。但其刀道晦涩又繁如星海,董平虽有些许悟性,但也只弄明白了半分。刀道虽然没几多长进,但下面湖里的那群肉质鲜美又无刺的鱼倒是被董平快吃了个干净。闲时李匪也经常嘲讽董平,“要是你的的脑子有肚子一半好用,那何愁武道不大成。”董平也不与他争辩,这几日董平也算摸清了李匪的脉络,这人其实嘴贫的很,他说什么就任由他说去,要是跟他一搭茬,他准能扯上个一天一夜。

    李匪在山下,望着山上正用四肢着地奔跑的董平心中暗道:“他的悟性不错,竟能领悟如此奇妙的修炼法门。如果他能从小练武,相必如今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如今年纪大了些,骨骼经脉都已成型,想要武道大成,实属难于上青天。”

    董平不知李匪心中所想,他暗自得意,仅是一个月的功夫,他这六脉竟隐隐有了贯通的迹象。等六脉贯通,登入炼心境,他也能算得上是高手了。

    正当两人各有心思时,突然一声高喊穿过山林飘了进来。董平听后眉头微皱,他知道自己安心练武的时日已经过去了。

    董平直起身子,疾步跑到李匪身前道:“是我的朋友再喊我,我去看看。”李匪轻轻点头,算是应允。

    董平走到山外,一看林三川正兴高采烈的立在一旁。董平眼神一凌,飞身上前,对林三川的胸口就轰出一拳。林三川虽惊,但也没躲,任由董平这一拳落在了他的身上。

    拳身相交,董平竟被震退了两步。

    董平立稳身子,甩甩手笑道:“前几次我没察觉,想不到你的武道境界已达到这个层次,比我还强上半分。”

    林三川憨笑道:“多亏得卫师父悉心调教,他说我虽然迟钝,但也练了半身铁皮。”

    董平心知卫盛金已拿林三川当做亲传弟子对待也不再多问,便道:“院里又出什么事了。”

    林三川回道:“过两日去肃州,吕学监点了几个学员一起去,这里面正好有公子,所以我特意来通报一声。”

    董平了然,沉吟片刻后道:“带酒了没?”

    林三川咧嘴笑笑:“我知道这几日公子肯定馋酒馋坏了,所以我特意带了两缸酒,就驼在马背上。”

    “去取来吧,我要与人饮一杯。”

    山间的李匪正盘坐青石之上,仔细擦拭着那把黑刀。

    “来,饮酒。”董平手拎一缸酒,将另一缸蹲在李匪身前。

    李匪掀开酒封,淡然道:“好酒。”

    “这几日你教我刀,虽无师徒名分,但已有师徒之实,我先敬你。”董平说罢打碎缸口,一口气痛饮了半缸。

    李匪大笑道:“痛快!”说罢,他也饮了半缸。

    李匪不胜酒力,但也没用真气压制酒气,酒一入肠,他便成了黑红脸的汉子。一醉了,李匪的视线便模糊起来。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若是没有她,他又怎会舍了性命再与徐间客一战。

    忽而,李匪拔地而起,一手举刀,一手举酒。

    舞刀吟唱:“锋寒三尺三,一刀落天关!我虽非那天子客,但也一身转战三万年!”

    董平拍手道:“你来日死了!我给你收尸!”

    竹林潇潇,且听风吟。

    小豆子盘坐在竹阁门前,拨弄着一盘华容道。他是聪明的,他是天赋卓伦的剑客,他又是鹿岳书院的小师叔,但他无论如何都琢磨不透这个华容道,他无论如何都救不出被困的曹操。

    忽而,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来试试。”

    小豆子将手中的华容道递给面前声音温柔的男子道:“我好像从没见过你,但又好像早就见过你。”

    男子坐在他旁边,用修长的手指随意将几块木牌拨弄了几下,那曹操便脱离了险境。

    “真巧,我也有一样的感觉。”男子道。

    “别人叫我小师叔,师父叫我小豆子。我蛮喜欢你的,你也叫我小豆子吧。”小豆子嘻嘻笑道,少年的脸上满是纯真烂漫。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你其实还有别的名字,哪儿有人一生下来就叫小豆子的呢?”

    小豆子突然沮丧道:“我的名字师父不让我对别人说,院长他们也不让我对别人说。”

    男子将华容道还给小豆子微笑道:“那你一定要听你师父的。”

    小豆子又笑了起来:“你以后还会来竹间小筑吗?我好久没见到跟你一样有趣的人了。”

    男子轻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是啊,这世间的一切,大都模棱两可。

    小豆子听后有些沮丧,男子道:“以后解华容道,你要想着怎么堵曹操,而不是怎么救他。”

    “那不就更解不开了吗?”小豆子疑惑道。

    “怎么会呢?曹操可是绝顶聪明的人。”男子说完就听得小筑内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男子起身对屋内行礼道:“武院学生董平,参见吾师。”

    去肃州的几个学员都特准被吾师教导半个时辰,仅是半个时辰,就另其他学员红了眼。

    董平来到屋内后就听得吾师道:“你的心乱了,走吧。”

    董平木木点头道:“是。”

    小豆子见董平如此快就出来了,便开心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我想我已经知道怎么解这华容道了。”

    董平用脊背对着小豆子,冷声道:“再也不会来了。”

    过了片刻,吾师从屋内走了出来。吾师按住了小豆子的头,微笑道:“小豆子,你怎么又哭了?”

    小豆子不言语。

    吾师看了看董平离去的身影,唏嘘道:“少年经历,令你格外在意缘分。有些人尽管是从你的生命中一闪而逝,但你仍然想拼命留住他,但有些人是注定要走的。你无法留,也留不住。”

    “老师,那你会走吗?”小豆子抬起头期待的看着吾师。吾师没有说话,心中却默念:“老师,跟小豆子是一样的人呀。”

    鹿岳书院前去肃州的人马分成了两路,一路走水路,另一路则骑马走陆路。

    高船之上,吕梁梦与吴颜武并排而立。

    吴颜武道:“老吕,放任他们自己去肃州,要是出了岔子…”

    吴颜武一言未毕,吕梁梦便打断他道:“死人这些事无论放到江湖上哪个门派都是稀松平常,书院太过安逸,一经此事便可看出,学员们还是缺乏磨炼啊。”

    吴颜武闻言点头道:“让他们身入江湖磨炼一番也是好事,玉书,董平,林三川都是些不错的苗子。但你又为何要在他们之中加一个萧山鸣呢?”

    吕梁梦闻言笑道:“老吴,你对辽人的芥蒂还是颇深呀。”

    吴颜武感叹道:“以武院院长的身份来说,我确实不该有芥蒂。但以一个宋人的身份来说,我的确对辽人的芥蒂颇深。”

    吕梁梦道:“我又何尝不是,但萧山鸣不同,他这人的品行不坏,而且辽人皆视他为敌,有朝一日他也许能为大宋所用。而且书院辽国学员众多,我若是此行不安排一个辽人,怕是会人心不稳。”

    吴颜武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但如此说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有性命之忧。”

    吕梁梦笑道:“这是自然,我已经安排了研武房里的曲轩逸与他们一同上路了,若是他们有性命之忧时,曲轩逸也会出手相助的。”

    吴颜武释然道:“有研武房里的人随行,我倒是放心。近年来研武房的人一直在补修《浩然天地大卷》,也不知他们修到何等程度了。传闻吕学监当年仅凭三分浩然之气,就震退天榜七名高手,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吕梁梦无奈笑道:“老吴啊,你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话音刚落,吕梁梦便大袖一挥,激起江上万卷波涛,“我倒是也有些技痒!”

    ……

    “这贼老天。”董平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来时在下雪,要走了,又要下雨。他的路,好似永远都那么难走。坐下白马嘶鸣,董平拍了拍马头,将系在腰间的刀背在了后背之上。

    打马西去,出城之前,董平却遇见了上官修。上官修不擅长笑,但此时他却扯出了一个让他与董平都很难受的微笑。

    “你还是对你姐姐多笑笑吧。”董平道。

    上官修将手中用步裹着的画卷递到董平身前道:“上次在江上险些害了你,这算给你陪个不是。”

    董平惊讶的接过画卷道:“这能卖多少银子。”

    上官修脸色又冷淡下来道:“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那就不用赔不是。这画我也不当是你的赔礼,只当是你送给我的换酒喝的花销。”董平笑道。

    “哈。”上官修又展颜笑起来。

    董平也没再理他,一扬鞭,便呼啸而过。

    出了城,董平却没看到林三川一行人,反而是小绿珠站在马前嘻嘻笑着。

    “你来做什么,还不回书院好好藏着?”董平道。

    “嘿嘿,我才不要回去,我也要去肃州。”绿珠道。

    董平看看四周道:“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

    小绿珠撅起嘴道:“你不带我走,那我就不告诉你他们去哪儿了。”

    董平一笑,心中暗道:“保准是这丫头见别人不带她走,便哄骗他们,我交代给她让他们去前面等着,我一会儿便到,的鬼话。”

    一想明白,董平便不理绿珠,催马前行。

    绿珠急到:“你不带我走,那我就射成个瞎子。”说罢,她就将袖箭对准了董平。

    董平好似没听到,仍骑马往前走。

    “嗖!”

    三根铁钉已激射而出,眨眼间只听金石交鸣,三根铁钉已被董平挥刀弹开。

    绿珠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董平这一招太快,她都不晓得董平是怎么出手的。

    董平暗自摇头,这小丫头心肠也忒是狠毒。

    没成想绿珠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了起来,董平笑道:“别装了,带你走也不是不行,我总得得一点好处吧。”

    绿珠脸色转变的也是快,她嬉笑起来说道:“哼,我可以做暗器这算个好处吧。”

    董平却摇了摇头道:“这不算好处,你刚才也看到了,你那破暗器连我都伤不了,我还怎么指望去伤别人。”

    绿珠又急道:“那我,还可以为董哥哥暖床,这算个好处吧。”小妮子说罢,耳根就红了起来。

    董平却是揶揄的笑道:“我看,你是想给你的玉书哥哥暖床吧。”

    一下子被人看穿了心思,小绿珠当即愠怒道:“不带我走,那我就自己走。不就几千里吗,我自己也能去!”

    董平笑道:“上来吧。一路无聊,有你这个死丫头,也能解解闷子。”

    绿珠大笑着蹦了蹦道:“好,你以后就不是大毒蛇了,你是好毒蛇!”

    “你要是再不上来,那我就走了。”

    绿珠闻言,当即蹿上了马背道:“他们全在前面十里远的茶铺里歇着呢,咱们快走。”

    “死丫头。”董平低声骂了句,便一骑绝尘,直向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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