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功德圆满(大结局)
8月11日,周一,文竹照常上班。
公司人又议论纷纷,说:“好不容易习惯了他的络腮胡子,现在又恢复成细皮嫩肉,让人好别扭!”
好像文竹是他们的玩具,要按照他们的要求生存。生活的不如意,大多是无端的不相关的埋怨所造成。
“小文,你的胡子呢?”陈嘉明问。
“已埋在行走的路上。”
“为何?”
“铭记岁月的流淌。”
“有胡子不是土匪,没胡子却成诗人。你的书呢?”
“新鲜出炉,略显青涩。请老大过目,不吝赐教。”
文竹好像还在书里面,一时出不来,尤其在语言上。他递过装订好的A四纸书稿,陈嘉明接了过去,大略翻阅一下。
“书名为《轨》,以情感为主?”
“对,振兴工具蓬勃发展为辅。”
“能不能署上我的名?”陈嘉明开玩笑道。
文竹听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
“哈哈,老大,我也想署上你的大名。恐怕你看完后,就没有这个想法了。”
“哈哈,有空帮我写一本自传,如何?”
“写二本也无妨。”
“对了,近来股市跌跌不休,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上市的审批?”
“应该没问题,本月下旬或下月初就会通过。老大,是不是又嗅到了商机?”
“哈哈,危机之下,遍地是黄金。”
“大浪淘沙,只欠东风,我们的队伍又要壮大?”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现在公司没有去年景气,主要订单没有以前充实,活还是有的。景气时以销售为主,狠抓产量,问外部要效益。萧条时,以管理为主,压缩规模,抓物料消耗,抓产品质量,抓员工素质,抓考勤管理,抓劳动纪律等,从内部挖潜力,产效益。
萧条时培养出来的战术素养过渡到景气时,毫无顿挫之感,却越战越勇,完全不脱节,适应生产需求。如兵书所言:闲时练兵,战时用兵。振兴工具靠着这个法宝一次又一次度过难关。
现在离难关,还很远着呢,但要有防狼意识。这也是陈嘉明的过人之处:忧患意识。提前作好预防措施,怕危机真正来临时无以应对。最怕的就是温水煮青蛙,想逃生却没了能力。
犹如一艘船在大海中安全航行,舵手有时很关键,他要把握方向,作生死决定,稍有不慎,有可能船翻人毁。振兴工具这艘船在陈嘉明的掌舵下,几十年如一日,向前进,前进,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北京奥运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天天有金牌进账,金牌总数遥遥领先,的确振奋国人的心。
但仅仅振奋人心,并不能生产实质性的产品。产品还需实业来创造,没有实业,长期以往,国将不国,所有的其它产业都将成为空中楼阁,轰然倒塌。
实业是基础,只有大力发展实业,支持实业,其它产业才能长足发展。
上市解决了许多企业的融资问题,用筹资的钱用来扩大生产,解决产能瓶颈,更新设备,创新技术均无可厚非,这是国家最希望看到的。
可是有些企业粉饰报表,上市仅用来圈钱,上市后就连连亏损,解禁股一到期,就狂抛。这种企业是害群之马,就得严惩,对国家不负责,对企业不负责,对股民更是不负责。用股民的钱成就他亿万富翁的梦想,供他个人挥霍。
股市不是赌场,国家以后肯定会出台许多规范而又健康的的投资条例。对上市公司及股民均有压束,企业要有为,不要成为铁公鸡,一毛不拔,不要坑害股民。股民要理性,不要老是想着一夜暴富,给人割了又割。
8月28日,监证会传来振奋人心的消息,振兴工具已批准,于9月8日在中小版上市。
全公司一片沸腾,放假一天庆贺,陈嘉明给每个员工加工资,让每个员工都能分享到喜悦的成就。振兴工具那几日是欢乐的海洋。
对外,陈嘉明市里,区里,主管局,凡是涉及到的部门和人员统统宴请,无一遗漏。
9月8日,文竹陪陈嘉明去敲钟,振兴工具正式进入中小板,当天以12.8元开盘,最高摸到18.8元,最低触到10.8元,最终收盘价为11.8元。
陈嘉明昂首挺进亿万富翁,文竹也近上亿资产。财富多了就是个数字,但是就这些数字会让人创造更多的财富。
文竹不知道这是贪得无厌还是社会责任,反正认为财富到一定程度后,不过是个数字,纸上富贵。多做善事和爱心传递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一个公司上市,就会有好多亿万富翁,千万富翁诞生。股市造就无数富翁,他们蹲在财富链的顶端,呼风唤雨。平民百姓在下张望着,希望通过努力也挤上去,谁也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路。
上市后,陈嘉明没有食言,在王嫂的老家和小青的老家各建一所振兴希望小学,联合高校共同开发新产品。
一日,陈嘉明把文竹叫到办公室。
“小文啊,你的书我已翻阅二遍,文笔不错,结构也好,有感而发,直抵心灵。”接着他话锋一转道:“改制中,我有你说得那么贪?”
“哈哈,老大,不必耿耿于怀,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随着岁月的变迁,人人都在改变。”文竹答道:“你当时的贪遇上当时愤青的我,不免冲突,难以妥协。后想,与其说贪,不如说是野心。正因为这个野心,激励你开拓,进取,前行,成就一段不朽的传奇!
“再看如今,你佛光普照,雨露均沾,带领我们共同富裕。”
“哈哈,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成正能量,好比春风暖人心。”
“老大,悲也一天,喜也一天。何不乐观呢?”
“如果把你的书拍成电影,你有何感想?”
“小文从未想过。”文竹迷惑地看着陈嘉明道。
“敢为天下先,要敢想嘛!”
“真拍?”
“原班人马拍。”
“原班人马?”
“是谁就演谁,不玩虚的。”
“这样也行?”
“行,小投入,大产出。”
“亏损呢?”
“就当玩票。”
“有钱就是任性。”
“你看我是任性之人吗?”
文竹又看了一眼陈嘉明,思忖不会这么简单。
“老大,高瞻远瞩,电影以振兴工具发展为主?”
“你小子机灵抖得挺快。如果一个企业拍电影,在圈内传开,那是不是要炸锅呀!知名度是不是要爆表啊!”
“老大,我们的名号够响的了。企业可以拍电影?这个我不懂,门外汉不说内行话。导演呢?”
“哈哈,导演?我的圈子里有。你只要把演员搞定就行。”
“老百姓当演员,那是何等的荣耀!”
“我们明年开拍。”
“一言为定。”
每当文竹回到文家庄,总免不了去看望文大爷,文大爷依然那么硬朗。
“竹啊,回来了呀。”
“大爷,根在这,能不回来吗?”
“好啊,不忘故里。”
“大爷,这是孝敬你的。”
文竹递过去两筒上等的碧螺春,大爷笑呵呵地接过去。
“来来来,竹啊,陪大爷唠唠。”
文竹无法,一唠就是半天。文大爷吃的是布衣饭,操的是君王心,忧国忧民。
村上男丁大多论谁家富,谁家穷,谁家孩子是条龙。村上妇女更是喜欢论张家长,李家短,谁家媳妇更漂亮。
文大爷跟他们唠不到一块,甚是郁闷。难得逮到文竹一次,不唠个痛快决不过门,文竹陪他尽兴也算一种尽孝吧。
经过十几年的调养,文昌发的头发大半转黑,人开朗了许多,心思也活络起来。想找个老伴,可又不敢对两个儿子亲口说,请人转弯抹角说出意图。
平常文竹、文辉叫他到城里住几天,去不了二天,他就说不适应,要回乡下老家。
有一次,文竹问他:“爹爹,城里比乡下好,为何还要急着回家?难道是我们不孝顺?”
“竹啊,城里是条件好,但不习惯。白天你们上班,我一人在家,太闷。对门还不好串门,这什么邻居?去公园里玩,没熟人,不得劲。住在城里浑身不自在,太拘束。
还不如回文家庄,来去自如。忙的时候田地干干活,闲的时候,相熟的人聊天、下棋、抓抓小牌。中午时分,路过谁家,添双筷子,便可坐下来,小酒咪咪。一方水土一方人,乡人和气,无拘无束。”
文竹听了他话,很是中肯,也就不强求他多住几日。
为了父亲找老伴的事,过年前,文竹和文辉兄弟两家人早早回到乡下。 一家人开起了家庭会议,商议此事。
文辉首先发难,说道:“爹爹,我不同意你找老伴。”
“为什么呢?”文昌发有点惧小儿,嗫嚅地问道。
“日子过得好好的,找什么老伴呀?”
“就是因为日子好了,才想找的,穷了也没人跟呀。”文昌发依旧声音小小地回击道。
哈哈,理由十足。文竹听了想笑,文辉听了气得冒烟。
“十几年都挺过来了,还找老伴,这不是丢我们兄弟的脸吗?爹爹,你说,你是不是忘了妈了?”
文辉使出杀手锏,见爹爹不语,以为击中软肋。
“我没忘记你们的娘,前几日我还给她烧了纸。”
过了一晌,谁知文昌发鼓了一句,说完便低下了头,知道这关不好过。但他还是想极力争取,因为话语权在大儿子文竹手里。
“烧了纸也不行,娘只有一个。”文辉极力劝说:“烧饭有电饭煲,炒菜有煤气灶,洗衣有洗衣机,洗澡有热水器。白天抓抓牌,晚上看看电视,睡觉有热水袋。如果还怕冷,给你装个空调?就是不能找老伴,爹爹,如何?”
“你晚上是抱着热水袋睡的?”
一句话,把一桌子人笑喷,文辉败下阵来。
文竹见状,开口道:“文辉,我们做小辈的,也不要阻拦爹爹追求幸福的权利。爹爹年岁渐老,需要有人相互照应。老伴老伴,顾名思义,就是老来相伴。只要对方不过分,我们就不会反对。
“爹爹,话说在前头,娘只有一个。她进门,我们只叫阿姨不叫妈。如果应了,事就这样办。”
这是妥协的最高艺术。文昌发见文竹如此发话,连连称诺。文辉见不叫妈,心里虽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这桩亲事。其实文昌发早已跟老伴同居,文辉差点拆散一对老鸳鸯。大年三十,大家融洽地在一起吃年夜饭。
文竹单独烧了二本书。一本是烧给母亲武三妹的,母亲的死让他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也尽到了责任。一本是烧给程小青的,小青的死刺激了他的灵魂,让他的生命更有意义,让他的生活更懂得报恩。以慰她们的在天之灵,她们永远活在他心底。
入夜,炮声连连又一年,焰火映红每张脸。天羽、天意缠着爷爷放焰火,文昌发笑声连天,文董河在祥和的年氛中又长了一岁。
春节进入倒计时,文竹拥着董梅,看着窗外因焰火而绚烂的天空。2008年的金融危机,“危”已去了大半,“机”即将来临,谁还在乎寒冷的冬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