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李浩哪里还可能对那老者这种将记忆一以贯之的方法感兴趣？！

    他甚至怀疑，这老者的自我，怕早早的就已经被扭曲了无数次了，现如今的他，或许已经再无多少最初的痕迹了……

    自我，是一种极为奇特的存在。

    任何生灵的自我，都是在时时刻刻的变化的。

    环境的变化，际遇的变化，都会引发自我的改变。对于什么样的改变是对自我的扭曲，什么样的改变只是自我自身的演变，任何生灵都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

    或许，对其他生灵来说，自我，这两者的区别并不大，只需要从最初的自我之中发展出来的，便是真正的自我，并不会就此认为这已经不再是我了。

    但，显然的，对于李浩而言，显然就并不是如此了。

    对于什么样的改变是自我自身的演变，什么样的改变，是自我被扭曲的表现，他却是分得极为清楚。

    能够追溯，并能够重新回复的改变，便是自我自身的演变。

    而不能追溯，更不能重新回复的改变，便是丢自我的扭曲！

    对于李浩而言，这两者的区别，便是在这里了。

    能够追溯，能够重新恢复的改变，指的是，每一个改变的节点，每一个改变的细节，都是自我自主做出选择的结果。自我，并不会因为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模样，而就动摇自身，变成另外的模样。

    就像用最普通的爱好来看吧。一个人，在青少年的时期，很喜欢一部动漫。甚至对于那一部动漫废寝忘食，觉得只要能够看那一部动漫，哪怕是身体残废，都无所谓……但，等到其渐渐长大，见识渐渐增长，对于那一部动漫的喜爱，也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弱。到某一刻，甚至连哪怕是那一部动漫出了全新的内容了都不愿意耗费自己一点时间去点开来看的地步。

    从喜好的角度上来说，这人，显然是已经发生了改变。在这方面的自我，他和以前就已经是不同了。

    但，这种改变，却是他自身一点点选择的结果。

    他并不会因为知道自己以前很是喜欢那一部动漫，就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不再喜欢那一部动漫。

    若是他愿意的话，甚至也能够通过再度观看那一部动漫，重新感受自己以前的感动，以前的欢喜，以前的热血，或者，中二……

    只要他真的下定决心的话，甚至也能够恢复对那一部动漫的喜爱。

    这，在自我来看，就是重新回复了当初的自我了。虽然，只是在对这一部动漫的喜爱方面来说而已……

    这样的自我的改变，便是自我自身的演变，并不会因为这种演变而让那自我变得不再是原来的自我了。

    若是硬要说的话，这种演变，其实可以看做是自我的进化，自我的升华。

    而若是另外一种变化方式的话，情况显然就会完全不同。

    同样以那个很喜欢某一部动漫的普通人来看吧。若是那个人，在某一刻，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间，就对那一部动漫完全不在意，毫无理由的，完全不想听到那一部动漫的消息，不想知道那一部动漫之后的剧情，甚至只是听到那一部动漫就感到恶心。

    这种情况，显然就是一种极为明显的自我扭曲行为了。

    因为，这种改变，根本毫无征兆，毫无理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整个改变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无法重新回复之前那种对那动漫的喜爱，一旦发现自己之前对那动漫的喜爱程度，心中便会对自己现在的排斥生出怀疑，最终，最终便会动摇现如今对那动漫的排斥，也即是，动摇现如今的自我！

    当然，这还只是对一部动漫的喜爱与排斥这方面来说而已，除了这个之外，人生之中还有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这太多太多的东西交织在一起，方才构成了自我。

    相比于这种只是关于一部动漫的态度这么简单的，非此即彼的态度，其他更多东西所交织而成的整体显然更加的复杂，也更加的微妙。

    但，虽然更加复杂，更加微妙，但基本原理，却与那简单的，非此即彼的关系并没有天大的差别……

    两种自我的改变，或许在最终来说，这两种自我的改变结果是一般无二的，比如，若是那普通人自己继续演变下去，有朝一日他忽然看清楚了那动漫之中的套路，看清楚了那动漫背后的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比如，动漫之中有什么绿帽情节是自己以前所忽略过去的——最终也会发展到对那一部动漫极为排斥的程度。这看起来似乎和被忽然扭曲，忽然变得排斥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事实上，两者依然有着本质的不同。

    至少，对于李浩来说，就是完全不同的。

    而归根究底，这种不同的关键之处，就是李浩所总结出来的，那种能够追溯与不能追溯的差别了。

    这时候，这老者的自我，以这种一以贯之的方式去弥补其可能出现的无数处缺失之处，最终所造成的自我的改变，便是那种不能追溯的，无法回复的改变。

    或许，对于那老者而言，自己现如今所发展出来的自我的每一个细节，自己都清清楚楚，甚至自己都能够回忆自己当初每一次自我的改变是因为什么，每一次自我的偏向变化都是在遭遇到什么之后所出现的。

    这似乎也符合李浩所定义的，自我的演变或者说自我的升华过程。

    但，不要忘了，在这老者的回溯之中，他所回溯的那些记忆，他所回溯的那些节点，那些自我偏向变化之时所遭遇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

    就像是现如今被李浩所破坏的那一段记忆一般，在其中，那老者却是在面对某件事的时候，做出了某种选择。

    在这种选择的过程之中，他表现出了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有些自私，有些卑劣，有些愚昧，也有些目光短浅。虽然最终的结果不算太差，或许是因为运气的缘故，他的那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最终那一段记忆之中事情的发展对他而言还算不错。但，不尽如人意便是不尽如人意，不会因为结果没有太过了严重的后果而变得完美起来。

    这，是真实的记忆之中的情况。

    而在那一股微妙力量从两端向中间推演的记忆之中，那众多不尽如人意，却就完全消失了！

    对于那老者而言，那一段记忆，已经变成了自己英明神武，自己在那过程之中所做出的一切选择，都是最为恰当，最为完美的！

    最终，事情没有发展到更好的结果，那只是因为自己的运气不够好，外界的阻力实在是太大而已。

    如此这般的过程，那事情的开始与事情的结果，显然就是和原来没有多少区别。

    但，中间的过程，当然就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而这样的虚幻记忆，对于那老者的自我来说会有什么影响，这几乎就不用多说了。

    那老者，自然而然的便会忽略掉自己可能存在的一些劣根，自然而然的便会觉得自己无比英明，无比果决，甚至无比的伟大！

    若是这样持续发展下去，最终，他的自我便将扭曲成为一个自认为自己是完美无缺，至高无上，比起诸天万界之中任何存在都要无瑕，都更要高上的存在！

    这种情况，显然就是自我已经被极度的扭曲，和最初的这老者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而显然的，若是按照这老者的记忆，哪怕是其最终发展到那种自认为自己领凌驾于诸天万界一切强者之上的地步，他也依然能够从自己的记忆之中追溯自己的自我从最初发展到那个时候的整个过程，甚至都能够回复自己在当初的每一个过程的自我……

    对于那老者而言，他，显然依然是之前的自我，他的自我，显然没有经历过任何扭曲。

    发现这种一以贯之的手段有着这样的隐患，李浩瞬间就对其没有任何兴趣了。

    “我绝不可能去碰这种手段！”在这瞬间，他心中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若是真的自己去施展这种手段的话，哪怕是他，怕也无法知道自己的自我是否被扭曲过，无法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这种结果，让他一想到就有些毛骨悚然。

    心中暗自叹息之间，他已经是不打算去试探那老者那种一以贯之的手段了。

    他心中微动，那半步法宝所释放出来的波动便开始顺着那老者的记忆长河开始不断的向前追溯，开始一点点的将其中的记忆抽取出来。

    有了之前的那一番辩证，现如今李浩对于这老者的那众多记忆之中哪些是真实的记忆，哪些是被推演重构的记忆却已经是有了大概的感觉了。

    这老者所生存的岁月已经极为漫长，却是已经是达到了近万年的程度。

    而这近万年，却还只是在这一个世界之中的近万年而已，在追溯到近万年之前的记忆之后，他所面对的就是一片迷蒙。

    似乎，在那个时候，这老者还没有诞生。

    虽然，在那之后的第一个记忆，已经是在这一片区域之中，这老者的模样也已经和现如今没有多少区别了……

    这种情况，让李浩心中对这老者的来历却是有了一些猜测。

    这老者，怕是和他现在在这里的这记忆化身有着类似的来历。他，极有可能也是某位强者分出来的一种近似于记忆化身或者心力化身之类的存在。

    只是因为这个世界极为奇妙，那存在在将这化身分入这个世界之后，便失去了这化身，让这化身得到了独立，这才造成了这老者的诞生，才造成了这老者完全没有近万年之前的记忆。

    因为，他确确实实是那个时候才诞生的……

    而那老者的记忆之中，虽然有着不少的功法，但这些功法，最初其实都是一些残破的片段而已。

    只是因为这一片区域的特殊，因为这个世界的奇妙，因为漫长岁月的积累，才使得他将这些残破的片段渐渐的完善，最终变成完整的功法。

    那将自身的记忆一以贯之的手段，便是从某一段残破的法诀之中所发展出来的。

    “看来，这是他的本体没有消抹干净的记忆啊……”看到这里，李浩已经是明白了许多东西，对自己之前对这老者的来历猜测却是更多了几分把握。

    这老者在进入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一片区域之后记忆全失，这显然并不是自然的变化，而是那老者的原身出手将其记忆抹去的结果。

    但，这种对记忆的消抹，显然是极为仓促的，却是进行得不够深入。对于其记忆的消抹，虽然大体上完成了，最终却依然有着一小部分极为深刻的，已经化作这老者原身本能的法诀片段依然残留了下来，无法被彻底的抹去。

    而这老者，因为种种际遇，甚至只是因为自身的难得天赋，却就是根据这些残破的法诀，硬生生的将其发展出与最初完整的法诀似是而非的种种功法出来。

    这种种功法或许都同样是不凡，同样有着种种奇妙之处，但，和最初的完整法诀，却必然是有着不小的差别了。

    而那种将自身的记忆一以贯之的手段，显然也是如此。

    或许，那残破的法诀原身对记忆的守护不会是这样的，而是有着更加巧妙的方法来达到既能够对记忆进行守护，也能够避免自我被扭曲的目的。

    但显然的，在这老者根据这法诀片段来进行补全之后，这种手段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

    “看样子，也是佛宗的手段啊。”看着这些残破的法诀片段，李浩心中却是莫名的有着熟悉的感觉。

    这是当初看到那一梦成神之法之后所生出来的感觉。

    而当初那一梦成神之法，他却有着颇大的把握那是佛宗的功法。而眼前这些片段和那佛宗功法有着相似的感觉，那么，它自然也就极有可能是佛宗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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