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争风吃醋
人迹罕至的小巷里,泰尔斯蒙着斗篷踏下马车,被同样打扮的孔穆托和哥洛佛夹在中间。
这两人前后警惕左顾右盼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背着老婆寻欢的心虚嫖客。
哥洛佛领头带路,熟练地穿过两个门洞,在不同的巷口和窗户(同时灵巧地躲开头顶延伸的衣架,包括泼出的污水)间七拐八绕后,来到一座神秘大屋的后门处。
这段小路凹凸不平,脏污不堪,途中还遇到几个目光警惕的乞儿,倒是让泰尔斯一阵恍惚,颇有梦回童年的感触。
“我有些晕……我们只是来避避风头,”孔穆托痛苦地抚摩着他不慎被一扇窗户撞到的额头,打量眼前的木门:
“可是这儿到底是哪,别是什么没规矩的非法黑店……”
显然,这位习惯了服务内城和贵人们的前警戒官并不习惯这样的地方。
泰尔斯哑然失笑:合法与非法的标准在这里可不怎么适用——事实上,红坊街几乎所有经营多年的合法店铺,多多少少都有着非法的路子,而所有非法的生意,也大抵都有合法的掩护。
“这是有门面的老字号——我们只是从后门进来。”
哥洛佛扯紧了兜帽,对他们摇了摇头,随即拉开这扇陈旧、寒酸又小气的后门,熟练地掀开深红色的门帘,带他们进入灯光昏暗的室内。
泰尔斯和孔穆托跟着进屋,随即发觉这与外面的小巷口格格不入:
这里灯光暧昧,色调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味,令人心神放松。门房廊间遍挂丝帘薄纱,设计布置别有心裁,装饰画作与挂毯还颇具艺术感。
就是氛围嘛——泰尔斯隐约从地狱感官中听见其中一个房间里的男女欢笑声——有些古怪。
哥洛佛把面貌隐藏在斗篷下,无视了一个衣着暴露、端着酒具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妙龄女郎,带他们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进入二楼一个满布房间的走廊。
“哦,我觉得我好像来过这儿……”孔穆托挠着头。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他们的头顶响起,三人齐齐抬头。
那是一个披着薄纱、高挑苗条的明媚少女,长发披肩,眉眼如画。
她惬意地坐在三楼的楼梯间,摇着一对白皙赤裸的小脚丫,对他们开颜而笑。
少女活泼地蹦下台阶,脚踝上的铃铛悦耳动听。
“欢迎光临莱雅会所!”
可“她”一开口,三人齐齐色变。
泰尔斯立刻从对方的中性声调辨认出来:那不是少女。
而是一个皮肤白皙、面容清秀、长相俊俏到近乎雌雄难辨的——漂亮少年。
事实上,他衣衫单薄,颈子和大腿间围着薄纱,动作举止温柔秀气,惹人怜爱。
三人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
“啊,能从这儿进来,各位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贵客,”少年友善一笑,有些腼腆,也有些羞涩:
“鄙人茜茜,衷心为你们服务!”
少年不经意地撩了撩头发,散发出一股奇妙的妩媚感。
哥洛佛左右打量了一会儿,这才皱起眉头:
“艾丽姑姑呢?”
名为茜茜的俏丽少年顽皮地眨眨眼,绕着三人转了一圈,腰肢款摆,身姿诱人:
“很不幸,她几周前病故了——放心,绝对不是梅毒花柳,我们是正规会所,有严格定期的医疗检查!”
哥洛佛的表情阴沉下来。
孔穆托望了王子和同僚一眼,心知交涉这事儿还得由他来,于是咳嗽一声凑上前去:
“那个,我们想低调点。”
他习惯性地摸出几个铜币,塞进茜茜的手里。
茜茜眉开眼笑,手掌一翻,铜币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白!三位老板,你们走的后门嘛,一准没问题!”
泰尔斯注意到,对方的嗓音有一股奇特的精致感,非但没有刻意而为的伪声,反而显得自然自在,加上少年举手投足的妩媚,一瞬间竟有些模糊了性别。
“所以是几位?想要什么服务?”
茜茜停下围着他们转的脚步,他卷起手指,开始玩弄薄纱的一角,目光落到中间显得最低调秀气的泰尔斯身上:
“我们可是大名鼎鼎的老字号!角色扮演、剧情再现、捆绑虐待、多人运动,应有尽有……对了,最近王都里风行北方的风格,我们正好有新来的女孩儿——或者男孩儿?”
孔穆托咽了一口口水,为难地看向泰尔斯:“事实上,我们只需要一个地方来休……”
“三位,”哥洛佛推开孔穆托,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要莉莉安的服务。”
僵尸移动脚步,挡住泰尔斯。
“三位?要莉莉安姐姐?”
这位清秀柔美的少年微微蹙眉,一边思考,一边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有种别样的可爱。
他踮起脚,看了看矮壮的孔穆托和低头的泰尔斯(哥洛佛见状再次挡住王子),扯了扯自己的围脖纱巾:
“额……也许你们还需要多几位小姐姐,或者小哥哥?”
说到这里,茜茜微微脸红,羞涩地眨眨眼:
“你知道,我也可以……”
“不,”哥洛佛生硬地打断了正在有意无意露出自己白皙脖颈的茜茜小哥哥:
“只要莉莉安。”
眼见对方对自己并无兴趣,茜茜面露失望。
“呐,那个,莉莉安小姐可是我们的头牌,”他眼珠一转,扭着身子挤到泰尔斯面前:
“这会儿正忙不开,不如我向您介绍奥莉薇娅和柯赛特……”
但哥洛佛一把按住茜茜往泰尔斯处凑的肩膀。
茜茜轻轻地“啊”了一声,他抵住哥洛佛铁铸的手腕,眼神幽怨。
僵尸面色一滞,下意识地放开茜茜,冷冷道:
“我也许很久没来,但我知道规矩。”
“带我们去找莉莉安,或者直接叫莱雅嬷嬷,看看她怎么说。”
茜茜面露委屈:
“好嘛好嘛,莉莉安就莉莉安。凶死了,动不动就搬出莱雅嬷嬷说事儿……请问怎么称呼?”
“不关你——”哥洛佛正要回绝,却被泰尔斯轻轻撞了撞腰。
泰尔斯在斗篷下咳嗽一声,走到哥洛佛身前:
“拉斐尔。”
“他叫拉斐尔·林德伯格。”
孔穆托和哥洛佛对视一眼。
茜茜挑挑眉毛,他望着只露出下半张脸的泰尔斯,突然凑到他眼前顽皮一笑:
“那你呢?这位小哥哥?”
茜茜身上的清香袭来,泰尔斯吓了一跳,退后一步:
“额——怀亚,我叫怀亚。”
茜茜眼神流转,轻轻重复了几次这个名字,表情玩味。
“你,跟我说话就好,”哥洛佛生硬地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我的……弟弟还小,离他远点儿。”
他警惕地盯着迎客的漂亮少年。
茜茜鼓起双颊,望着眼前挡住泰尔斯的大个子,略带嗔意。
“没关系,拉斐尔,”泰尔斯笑着缓颊,示意不善交际的僵尸退后:
“放松,友好点。”
王子对茜茜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别介意——我哥哥就这样。”
见到泰尔斯的举措,漂亮少年再度眉开眼笑。
“没关系,怀亚,”茜茜对泰尔斯开心一笑:
“看在你的面子上……”
雌雄难辨的少年趁着哥洛佛没注意,对泰尔斯做了一个顽皮的“啵”的口型,在清脆的铃声中转身而去:
“要见莉莉安姐姐是吧,好啊,跟我来。”
泰尔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看上去颇不自在的两人,举步跟上。
三人跟着茜茜,穿梭在帘子之间,走进这片气氛暧昧的走廊。
“该死,”泰尔斯望着茜茜在前方的曼妙身形,听见孔穆托在身后嘀咕着:
“这男孩比女孩还漂亮……”
“那不是男孩,”哥洛佛低声回应,警惕不消:
“是阉人。”
孔穆托一惊:
“什么?”
哥洛佛扯紧孔穆托,悄声道:
“他们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训练,很小的时候就被阉割,摘取男性的**,以避免生出喉结、旺盛的毛发、发达的肌肉、宽阔的骨骼等男性特征——以进入宫廷,侍奉贵人。”
泰尔斯同样惊讶,他望着茜茜苗条秀气的背影,皱起眉头。
孔穆托惊讶未消:
“我,我知道古时候有阉伶,但我还以为,以为这种人已经绝迹了……”
“我们这儿确实绝迹了——早在帝国时代就不时兴了,”哥洛佛依旧语气生硬:
“你现在能见到的,基本上都是走海路,从东陆或者西方外岛贩运而来的。”
孔穆托好奇不减,低声追问。
阉人。
泰尔斯低头沉思着。
就在此时,一阵好闻的香气侵入他的鼻子。
“你多大?”
泰尔斯一惊,这才发现,茜茜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他身侧,抵着他的手臂。
“什么?”
茜茜捂嘴一笑,碰了碰泰尔斯的肩膀:
“我见过你们这样的,不负责任的哥哥带着弟弟来‘开荤’……”
泰尔斯尴尬地动动眉毛。
“可是这个年纪就来,姐姐们不会把你当回事的,她们要么嘲笑调戏你,要么,她们就会把你榨干——无论钱包还是身体。”
茜茜抱住泰尔斯的手臂,有意无意地把头往他的肩膀上靠:
“不如,我带你去喝点好喝的,散散步,等你的哥哥们完事儿了,再跟他们回去?”
感受着对方身形的柔软和清新的香气,泰尔斯身形一僵,忍住甩脱对方的冲动。
“我,我不能……”
“告诉你个秘密,”茜茜轻轻撩开泰尔斯耳侧的兜帽,热气呵得他耳廓直发痒:
“其实啊,男女之间的那事儿,一点都不好玩儿。”
啥?
泰尔斯僵硬地扭头。
茜茜眨眨眼,明媚一笑:
“真的。”
对方的声音甜腻而柔和。
“男人们来红坊街……”
茜茜嫌弃地向后瞥了一眼,把泰尔斯的手臂扯得更紧了。
“不是因为那事儿舒服,也不是因为想做那事儿,”茜茜轻哼一声,翘起嘴巴:“他们之所以来这儿要做那事儿,要么因为他们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人做……”
“要么,是为了靠做那事儿来证明什么,图个氛围或者图个成就——就像你哥哥带你过来。”
泰尔斯眨了眨眼。
“所以,”茜茜煞有介事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事儿不好玩儿。”
“更何况你还要跟另外两个男人一起——哪怕那是你的哥哥们。”
泰尔斯的面色越发尴尬。
看着对方窘迫的样子,漂亮少年扑哧一笑。
“男女间的那事儿,你怎么知道?”泰尔斯努力想着脱身的法子,随口反驳:
“你又不是……”
茜茜脸色一白,低头咬唇。
泰尔斯感觉到扯着自己的手一颤。
看着茜茜失落的表情,王子反应过来:
“抱歉,我没有恶意……”
但是茜茜突然抬起头来,破颜一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柔美的少年露出狡黠的眼神:
“你跟他们不一样。”
茜茜停顿了一秒,得意地在他耳边悄声道:
“你呀,还是个雏儿。”
泰尔斯顿时石化。
茜茜扯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
“但我跟你说,第一次嘛,跟女人做,那不算什么,”少年贴上泰尔斯,身上的香味盈满泰尔斯的鼻子:
“第一次跟男人,甚至跟男女之外的做,那才叫有趣呢!”
泰尔斯瞪大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看见对方的反应,茜茜嬉笑更甚。
比女孩儿还漂亮的少年反扣住泰尔斯的手掌,有节奏地挠着王子的手背:
“你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呀,可以给你看好多好多,好有趣的花样和玩法,我的身体,能做许许多多你想象不到的事儿……大姐姐们都做不来的那种。”
“相信我,你会快乐得找不着北的。”
茜茜有深意地对他眨了眨眼,声音满是魅惑。
泰尔斯愣愣地盯着他,脸蛋微微一热。
“嘿!我说了!”
哥洛佛的怒喝声在身后响起——他终于发现了不知不觉出现在泰尔斯身侧的茜茜:
“离我弟弟远点儿!”
僵尸大手一伸,将泰尔斯捞回自己的身侧,指着茜茜的鼻子警告对方:
“或者离我的拳头近点儿。”
茜茜委屈地瞪了他一眼,再向泰尔斯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但这一次,少年一边扭动腰肢,一边高调地大声呼喝:
“拉斐尔大爷的生意,三位,找莉莉安小姐咯!”
哥洛佛和孔穆托面色一变!
“我说了,要低调!”
孔穆托急急地赶上去,但想到对方的身份,手伸到一半,又颤巍巍地垂了下来。
茜茜娇哼一声,大咧咧地走在走廊里,满不在乎地大声道:
“哦,抱歉咯!拉斐尔大爷——要——低——调!”
哥洛佛一怒,正要说什么,被泰尔斯扯了回来,阻止他再跟茜茜对上火。
“没关系,”泰尔斯僵硬地笑笑:
“茜茜,你带路就好。”
孔穆托咳嗽一声,不再去惹那位娇嗔的阉人少年,回头低声对哥洛佛道:
“那个啥,我想,也许您该对他态度好点……”
哥洛佛对他怒目而视。
但就在此时,一边的房门打开了。
一只手突兀地伸来,按住茜茜的肩膀!
“哎哟!”茜茜夸张地一颤,花容失色。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材壮健,一看就不好惹的大汉掀开帘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汉穿着朴素低调的深色常服,同样把面孔隐藏在斗篷之下,看上去与一个来鬼祟寻欢的嫖客没什么分别——就跟他们三人一样。
“他们……找莉莉安?”
斗篷大汉的嗓音粗犷而低沉,不怀好意。
看见有人拦路,哥洛佛和孔穆托齐齐皱眉,他们双双上前,把泰尔斯拦在身后。
“哎呀,大爷你吓死我了……”
茜茜喘息着平复呼吸,一边不忘借机揉揉对方肌肉发达的小臂:
“对呢,喏,就是这位拉斐尔大爷,他和他的兄弟们指名要点莉莉安小姐,怎么了?”
斗篷下的嫖客松开手,慢慢踱步到他们三人面前,在昏暗的灯光下打量起领头的哥洛佛。
僵尸下意识地低头,不让对方看清自己的正脸。
“就是你们三个藏头露尾的家伙,要莉莉安作陪?拉斐尔?”
大汉嫖客观察着他们两人的身形,再看了看后面的泰尔斯,不屑一笑:
“要我猜,你是侍卫,陪某位少爷出来玩儿?”
哥洛佛冷哼一声:
“关你屁事。”
听见对方语气很冲,斗篷下的客人也变了声调:
“这么熟练……这么说,以前也是你来找莉莉安的?”
哥洛佛犹豫一刻,他回头望了泰尔斯一眼:
“是,是又怎么样?”
但客人冷笑一声,露在斗篷外的下唇一勾:
“那好。”
“我给双倍。”
嫖客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毫不在意地往茜茜的手里一放:
“下午到晚上,莉莉安我包了。”
哥洛佛勃然变色。
泰尔斯和孔穆托看了看那个沉重的钱袋,对视一眼,无奈又无语。
茜茜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往里瞥了一眼,顿时面色一喜。
“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少年摆出大拇指,再挑衅地瞥了哥洛佛一眼,飞快地凑到新客人跟前。
“好嘞,这位付双倍的老板,您请跟我来,我们最欢迎您这样阔气又干脆的……”
但是出乎预料,哥洛佛猛地抬头,一把按住要转身的茜茜!
“你也要莉莉安?”僵尸冷冷道。
“对,”大汉冷笑道:
“从今天到晚上——恐怕她没空陪你们了。”
哥洛佛沉默了一阵。
孔穆托低咳一声:“那个,要不然我们就换……”
“三倍!”
僵尸根本不管孔穆托,他压抑着怒气,扯出自己的钱袋丢给茜茜:“我们付三倍!”
“你可以滚了。”
这下轮到泰尔斯和孔穆托一愣。
“额,拉斐尔?”
孔穆托犹豫着拍拍哥洛佛的肩膀:“我们最好不要……”
“大气!大气!老板您更大气!”
茜茜掂了掂两个钱袋的重量,欣喜眨眼,立刻重新站到三人这一边,回头看了斗篷嫖客一眼,无奈摊手:
“那这位客人,既然拉斐尔大爷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呢……”
“三倍?”
斗篷下的嫖客冷笑一声,踏步上前。
“怎么,有钱了不起啊?”
哥洛佛捏紧拳头,怒哼一声。
大汉来到哥洛佛面前,身量丝毫不差。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勾勾手指,就能让你进去蹲班房,从今天晚上蹲到下个礼拜……”
“我他妈的管你是谁。”
哥洛佛一步不退,面若寒冰。
“莉莉安是我的——没得商量。”
哥洛佛和对方在昏暗中交换了一个针锋相对的眼神。
“很好,”嫖客啧声道,压着粗犷的声音,再次掏出一张银行兑票:
“那我出四倍——不够再加。”
“从今天开始到以后,莉莉安都是我的,我一个人包了。”
茜茜眉头一跳,但他还没来得及计算能从里面分润多少,哥洛佛就再次出声。
“多少倍都没用,”僵尸继续向前一步,几乎顶上嫖客的额头,话语里的威胁满布刺骨寒意:
“你,马上滚。”
“莉莉安是,也只是我的。”
大汉沉声道: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哥洛佛毫不示弱:
“你,滚蛋。”
泰尔斯从来没见过哥洛佛如此执着的一面,他和孔穆托对视一眼,焦急上前:
“哥洛——拉斐尔!我们不能这样……”
但哥洛佛像是怒火上头,充耳不闻。
茜茜一见场面要失控,见惯了客人们争风吃醋的他连忙提高音量,企图招来人手:
“诶诶,这位……额,林德伯格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莱雅会所是有规矩的,来者皆是客……”
但他随即被打断了。
“等等。”
嫖客冷冷抬头,露出刀削般的下巴:
“他说,你叫什么?”
“林德伯格?”
哥洛佛怒笑一声。
“拉斐尔,”僵尸散发出不妙的气息,目露凶光:“拉斐尔·林德伯格。”
“怎么,你有意见?”
嫖客轻轻扭了扭头。
他身上的气势同样变了。
“我没意见。”
“只是,叫这个名字的人,恰好帮青皮做事……”嫖客轻轻解开斗篷的扣子,开始活动手指关节:
“他跟我有仇。”
斗篷大汉的口气很是不妙。
哥洛佛的眼神越发锋利,连他不苟言笑的面色也被衬得狰狞凶恶:
“很好,”哥洛佛交替着捏捏自己的拳头,声若寒冰:
“那我就帮他报仇。”
眼见两人都开始活动手脚,茜茜机灵地后退一步。
随着茜茜的叫喊,走廊里的房门纷纷打开,门缝里露出一颗颗好奇的脑袋——大部分是衣着暴露、身姿美好的妙龄女郎——饶有兴趣地旁观着这场即将爆发的冲突。
“哇哦,又是为了莉莉安?”
“唉哟,头牌的命就是好……”
“谁叫人家可是要接嬷嬷班的人呢……”
“估计是茜茜又在使坏了……”
“是贵族吗是贵族吗?有钱有权能包养我的那种?”
“啊,这俩都是我喜欢的型,我能一起接……”
“啧啧,看那个钱袋,我估摸着有三十个金币……”
“啊,有余兴节目了!”
“我赌左边那个赢……”
窃窃私语中,泰尔斯和孔穆托四下张望,暗道要糟。
后者扯住哥洛佛的肩膀,却被僵尸一把挣脱。
“你们退后,”哥洛佛冷冷道:
“给我三十秒。”
“不必,”斗篷大汉满不在乎,晃了晃脑袋:
“十秒就够了。”
泰尔斯正待说什么,但下一秒,大汉和哥洛佛的身影就同时动了!
砰!
劲风四散,两个壮汉的手臂碰撞在一起!
斗篷大汉用手掌把哥洛佛的拳头挡在身前,双方都猜测出对方的成色,齐齐皱眉。
孔穆托只来得及把泰尔斯扯退,气急败坏:“该死……”
“看来是个练过的,”大汉感受着对方的力度,手臂在角力中微微发颤:
“你服过役?”
“是啊,”动了手的哥洛佛面貌狰狞,目光凶狠,他咬牙道:
“在你妈妈床上。”
大汉眼神一变,双方的拳头同时后退,再齐齐对上!
咚!
这是泰尔斯第一次看见哥洛佛动武:先锋官的拳脚招式崇尚进攻,狠辣直接而力度惊人,灌注了终结之力的拳头所到之处刮起劲风,令人色变。
但他的对手显然也不是弱者,斗篷嫖客面对拳拳到肉的狠厉进攻,却不闪不避直接拼拳,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都大开大合毫不留力,对落在身上的拳头也不管不顾,似乎打定主意要对攻到底。
“糟了,这也是个超阶,终结之力还是偏向进攻的那种,”孔穆托护住泰尔斯,焦急不已:
“这可怎么收场……”
泰尔斯也头疼不已:他们明明只是来躲避兄弟会的搜捕,却没成想,素以沉默寡言不善交际著称的哥洛佛,会在这里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两个壮汉动手的动静不小,走廊两侧的门后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评头论足。
“哎呀呀!又开打了!快来看!”
“血瓶帮呢?他们收了保护费不管事儿的吗?”
“廷克!廷克你在哪儿?管管秩序!”
“莱雅嬷嬷又要头疼了……”
“啊别啊那是我最喜欢的帘子……”
咚!
拳头及体,发出闷响。
“莉莉安是我的人,”哥洛佛扳住对方的手臂,把对方撞上墙壁,咬牙切齿:
“你,离她远点。”
砰!
斗篷嫖客一个反冲,将哥洛佛压到走廊对面:
“呵呵,你就是那些个来找莉莉安的贵族纨绔?呸,你也配?”
噔!
巨响中,哥洛佛一个勾拳将对方打得趔趄后退,怒吼道:
“你,不,准,再来找她!”
嫖客吐出几丝血,整个人反压上来,将哥洛佛扑倒!
哗啦!
“这话该由我来说,”两人倒在地上,嫖客努力攀住哥洛佛的脖子,后者则竭力不让他锁颈:
“莉莉安是自由的,她想跟谁就跟谁……”
哥洛佛一个翻身反制,把对方压在身下:
“废话,你到底滚不——”
几分钟的时间里,两人都打出了真火,浑然忘我,从拼拳对腿到地面缠斗,从锁拿技巧到身体角力,泰尔斯看得暗暗皱眉。
旁观着的孔穆托恨恨地一拍大腿:
“狗日的操了,这没完了。”
他回头看向皱眉的泰尔斯:
“殿下,您待在原地,我得来处理一下。”
泰尔斯看了看拳风四射,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疑惑道:
“你确定?”
孔穆托解开斗篷,潇洒一笑:
“小意思。”
“您知道,我还在内城警戒厅的时候,保护纨绔子弟出行什么的……这类争风吃醋的场面见得多了。”
泰尔斯还有疑虑:“但是——”
孔穆托活动好拳头,一脸自信:
“只要分开他们,让双方有个台阶下……”
泰尔斯还待说些什么,但孔穆托已经冲进战团:
“打够了没有!”
护卫官发挥他与泰尔斯对练时展示过的近身技巧,这边一拳那边一顶,恰到好处地隔开哥洛佛和他的对手,将两人推得双双撞上墙壁。
两人喘着气,从地上爬起。
孔穆托对泰尔斯露出一个“尽在我掌握”的微笑,对打得七荤八素的两人伸手阻止,口吻充满了警戒厅时期的威严肃穆:
“都给我听好了,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在这里——”
但下一刻,泰尔斯面色一变。
只见哥洛佛爬起身,怒吼着一拳向前!
“日你!”
而斗篷大汉扶着墙回头,面目狰狞,返身一肘!
“走你!”
砰!
咚!
站在中间,作中介调停状的孔穆托笑容还未消失,就措手不及,遭受了两记毫不留情的重击,狠狠一颤。
泰尔斯感同身受,痛苦捂脸。
下一秒,孔穆托翻着白眼,直挺挺地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