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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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7

    观生镜 作者:关山空门

    分卷阅读17

    “这戒指不是被小瞎子扔了吗?铁定是哪个龟.孙捡到,糊弄你的!”

    裴桢醒后,强撑着坐起来,嘴唇白中透着紫,他颤颤巍巍地将戒指揣进了胸口内袋里,嘴里小声喃喃着“没什么,总会见到的。”

    一直沉默着呆在一边的覃岁突然扑上来,冲着裴桢太阳穴就是一拳,手臂带风,毫不手软。

    霍玄猛地跳起来,抬脚向覃岁膝盖踢去,将他直接踢得跪趴在台阶上。“你他.妈能不能别雪上加霜!”

    覃岁并不搭理他,直接望着裴桢“你不要动不动就吓人,凭一个戒指就断定墓里是他?他离开时明明好好的!”

    裴桢眼泪一滴滴砸在衣袖上,眼眶和鼻尖都红通通的,说话间止不住地哽咽

    “戒指被他扔了后…我捡了回来。我…把它嵌入了…厉燃送他的银片项链里,因为我看他……看他总带着不离身,我,我很痛苦。

    “不到万不得已,那疯子却不会让他……将项链取下来。”

    我不明白,看裴桢这样子像是真的伤心欲绝,那我活着时,他为什么不肯对我好一点。

    细雨如织,却有微弱的日光穿过茫茫雾气,照在汽车引擎盖上,山谷里荡着回声,湖泊上盘旋着飞鸟,米伦小镇如同裴桢上次造访一样,静谧、空幽。

    悍马车队卷着水汽,向遍栽云杉的山岗驶去。

    我的墓在山的背阴面,与厉燃病房的窗户遥遥相对,好像他早知道自己会疯,会被关进那间透明屋子似的。

    山径崎岖,路上一干人都穿着一身黑,撑着大黑伞,捧着白菊,唯独裴桢抱着一束蝴蝶兰,绚丽的颜色嵌在漫山遍野我看不见的绿中,格外夺目。

    我很惭愧,那一群人,裴桢、霍玄、莫小白……个个都对我恨之入骨,现在死都死了,还要委屈他们来看我。

    不过天高地远,从今以后怕是十年也来不了一次。

    汉白玉墓碑上,我的黑白照片是一张严肃又冷漠的侧脸,白衬衫扣到领口第一颗扣子,眼睫下是浓重的黑影,背景模糊不明。

    我和厉燃没有合照,我自己也不爱拍照,照片应该是厉燃唯一偷拍成功的一张,每一次他一举起相机,我都会慌张躲闪,紧皱眉头,给他脸色看。

    我突然有些后悔,曾经没多在他面前笑一笑,那样至少遗.像不会这么阴狠决绝,看起来死有余辜。

    世事真是难料,我恶心了厉燃一辈子,结果死后却要麻烦他收.尸。

    他们到达时,意外地发现宋懿早到了。

    宋懿腿上石膏还没拆,靠坐在轮椅上,陷在雨雾里,眼睑通红,睫毛被雨水濡湿,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上,整个人像是冻着了,不停哆嗦。

    裴桢抬手阻止其他人过去,一干人就木木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宋懿将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摸出小小的一瓶胃药,轻轻放在我墓碑上,一滴泪沿着消瘦的脸颊缓缓滑落。

    “你肯定不记得了,我有次撞见你吐得盥洗池里满是血,从那以后,每次见你,我都会备药在身上,我很开心,一次都没有用着,以后也再用不到了。”

    宋懿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放松肩膀仰着头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滑着轮椅钢圈准备离开,刚转了细微的角度,却又慌张地转过来,泪眼婆娑地冲着我照片吼“我设陷阱不是要让你死!我是要让你求我!你怎么不来?懦夫!”

    霍玄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白菊扔到莫小白怀里,就冲了上去“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使坏!”

    他提脚就要踹向宋懿轮椅,却被宋懿排在身后的保镖架到了一边去,霍玄被拖着走,嘴里依旧不老实,大声嚷嚷个不休。

    宋懿瞥了一眼站在云杉下的裴桢,很不客气地比了一个中指,湿润眼中写满不甘和憎恨,保镖上前给宋懿戴吸氧面罩,他便乖乖收手躺在轮椅靠背上,像是抽走了所有力气,由着保镖推他回去。

    宋懿的影子散在了烟雾里,裴桢足下灌铅了一样,只远远地站在一边,不上前来,像是怕我的晦.气脏了他的贵体。

    霍玄从宋懿一群保镖的压制下解脱后,从莫小白怀里一把抓回白菊,大步走到我墓前。

    放下花后,他一手搭在我碑上,半跪了下来,如同以前我俩没有隔阂时,蹲一处他搭我肩膀那样。

    他另一只手点了点照片里我的额头“小瞎子,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先晾着你,等个十年八年,把你折腾够了,再原谅你,没想到……你个小破孩儿,走得这么早。明明和你抢东西吃的日子就像昨天似的,你这个人却没了……”

    霍玄抬胳膊蹭了蹭眼睛,扭头冲裴桢喊“老四,你不过来看看?”

    裴桢将手中的蝴蝶兰递给了莫小白“小白你不用怕他了,替我送过去吧。”

    莫小白耷拉着脑袋,眼睫毛紧张地扑闪扑闪,细白得牙齿咬着下唇,小步小步迈了过去。

    霍玄起身让开了,莫小白把那束蝴蝶兰端端正正地摆在我墓碑前,低着头低声说“兆哥,以后别…别任性了,在下边,也没人护着你。”

    我突然又回忆起了,去年那个惨淡收场的生日,裴桢把他推到我面前,让他送我风信子,再气不过也是最后一次了,我不会相信,莫小白今后会千里迢迢来替我扫墓,我俩算是宿敌,生死不相容。

    莫小白送完花,飞快地奔到裴桢身后,抱着他的小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其实所有人对我的恭维或诋毁我都不太在乎,我只想听裴桢说,然而裴桢只是立在一边看着我墓前的白菊堆积成山,任由莫小白拉扯着自己的衣袖,脸上的表情僵硬,还没有我的秘书看起来伤感。

    等大家戏瘾过足,准备离开时,霍玄拍了拍裴桢的背,再次劝“好歹过去说说话,人都……,能有什么结还解不开?”

    裴桢索性转身就走,被扔下的黑色雨伞,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转圈。

    覃岁牢牢抓住了裴桢手腕“老四,他已经死了,你还要他怎样赎罪?你心肠怎么这么硬?”

    裴桢脚步顿住,深吸了口气,回过头来,指着对面巍峨的白色建筑“看到了吗,那扇窗户那里,是关厉燃的房间,只要厉燃一直疯着,他们就朝夕相对!我怕我走过去,会忍不住将他骨灰刨出来,带回去!”

    裴桢甩开覃岁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颀长纤细的背影在越来越重的雾气里,缩成墨点,慢慢消失。

    裴桢回国后,依旧是行事雷厉风行,工作起来连轴转,像是一台精密高效的机器,没有软肋,没有感情。

    甚至一次应酬上,被同行问起我,他很平静地端着酒杯,微微扬眉道“他一个月前,过世了,看来以后“池西”的logo也得改改,五瓣的海棠花改成四叶草吧。”几句调侃引得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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