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哟，大师你老醒啦？”

    刚醒嘴就这般得理不饶人。

    “大师，你可是修佛之人，这般怼众生可不好。”

    出家人不是应该慈悲为怀，慈眉善目面对芸芸众生的吗？你一醒来就怼上我，这样真的好吗？大师

    “你算不得众生，无有根由，属都不属于这人世，何来众生之说”

    哟，小爷我当真是个识货的，竟是半道都能捡到个如假包换的神人。

    “把这吃了。”不理会拆穿之人戒备神色，衣袖内取一药丸递与他面前。

    从那脏兮兮衣袖里掏出此物，爷虽无洁癖之症，可也超出承受范围。

    “若不食用，你小子于世道存活时日也不多了。”

    “为何？”我如今身体虽算不上健壮，可好在无病无灾，无痛无恙，何来命不久矣之说。

    “你不属于此处，即便此身体如今由你主管，可周施主身死未灭，寄灵与玉石中，终有一日要回来。”

    “无陌大师，你究竟来自何方？”

    周笑川身怀此玉，知其用处之人，世上寥寥无几，如今面前是何人，自然不言而喻。周笑川曾说过他年幼之时见此人，年岁为及冠到而立之间，如今立在我面前之人，虽邋遢的很，可也能看出具体年岁，若他真是无陌，那此人可十分不正常了。

    “来自来处，如同你一般。”

    “你若能告知与我，我便指点你一二。”

    得嘞，这货关键时刻打机锋，爷才不奉陪呢。

    “大师，今日天色已晚，大师若是饿了，唤人即可，在下就告退了。”

    多说无益。

    “我刚才所言非虚，施主，你与此世间命数将尽了。”

    “那大师可有移魂之法？”

    “何出此言？”

    “人乃天地间最为特殊之生灵，而生命则是作为人之根本所在，世间无任何人有权取他人性命，移魂换体之法，实为逆天而行之术。”

    “大师说笑了，我哪敢儿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就不用了，小爷我虽时有无赖之时，可侵占他人之物，此事还是做不来的，此身躯既非我之物，自然物归原主。我一个外人占着，算什么事儿。

    “你与周施主，魂体有相似之处，他如今离体而存，你如今虽在体内，但此身体并非十分适用与你，你可知晓？”

    如何不知晓？虽众人语周笑川多体弱，那也只是年幼之时，将军府既然能在他重伤在身罚跪祠堂两月有余，周老爹虽是严肃之人，可也疼惜子嗣，若会有所差池，自然不会应允。

    那只能说明周笑川不弱与常人。

    可自我之后，喝酒晕倒险些丧命，冬日不耐寒，比之寻常人尤甚，今日早起快走之时，亦有察觉。

    我虽不信神佛，可亦知晓天地有序，日月盈亏乃世间常情。独独我使这个世间唯一差错。

    身上若有伤口，便会产生自愈之法，世间若有异于常人之处，定然也是要抹去的。

    无所谓悲秋伤春，此人间常有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我如今一个外来者，搅乱别人苦心经营之事，若再没脸没皮占着，我就真的不若三岁孩童了。

    “你与周施主魂体相似，若是你亲近与他，那他必然会魂魄稳健，只需时机一到，自然会回去。”

    “若他回魂体可有征兆？”

    爷不喜欢事情超出把握之外，即便那是条不归之路，我依然想知晓何时陨灭。

    “你可触他为第一步，而后你将渐渐虚弱，直至消亡，而他与你消亡之际，会日渐强壮。”

    “多谢大师指点。”

    无陌见他转身即离，无一处犹豫不绝。

    “交付全部身家性命，孤魂游荡人间，再不得入六道轮回，这些你可会后悔？”

    “大师说笑了。”

    窃来之物，原就不属于他，何来后悔之说？

    虽此物不是我亲手盗窃而来，可我是受益之人。

    “施主，若哪日你想通了，可来寻疯和尚，和尚必定知无不言。”

    我与你丹药，确实可救你性命，让你留存于世不那般难以承受。

    若魂魄离体，生生剥离魂体，任谁都不是轻易可承受之。他虽性情乖张，却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看的清楚，不若少受罪来的实在。

    “大师，其实无需给我时日思考。”

    “你真甘愿如此，若有一丝不愿，双方有可能俱损。”

    从前到如今，最怕的事情莫过于亏欠别人，宁愿别人欠我。

    更何况他不欠我。

    只是我命不太好。

    “你可甘心？”

    世道轮回，自有天命，你可甘心情愿？

    “自然。”

    “那好，疯和尚我便成全你。”

    “在下谢过大师，望大师珍重。”

    “施主保重。”

    “大师，若是他有一日问及此？”

    “和尚我未曾记得。”

    让出家人为我打妄语，我虽不信佛，可求其本质乃违心之行。

    一辑到底。

    “多谢大师成全，劳烦大师在此处多待些时日。”

    “无妨。”

    周笑川，我成全你可好？

    “你这半日，去了哪里？”

    周笑川独自待在房里，看着那些书画，不知不觉间竟也过了大半晌。难得的清净，没那无赖的歪门邪道的说词。

    “为何不说话？”

    见他不回答问题，自顾自的爬上床去，不知为何，今日的这无赖有些不太对劲。

    “无陌大师同你说了什么？”

    “那疯癫和尚睡了许久，等的我心急，便回来了。”

    “那你为何如此精神不振？”

    “我怕是浓茶喝多了，胃不太舒服。”

    “哦。”

    哦，就完了周笑川啊，我以为能同你正常言语了，没成想你竟是又缩了回去，你属鸵鸟的啊。

    “周笑川，我们回家去，临行前，你老爹老娘还在等你回去。”

    来时他真的没打算回去，最终还是回去了。

    “你不逃了？”

    “嗯。”

    原就没有逃掉一说。

    周笑川乃世家子弟，此生与殿堂之君，逃不了干系。他们并非契约合同，绑定了便再无解开可能，此后祸福相依。

    而小爷我才是那天地间一孤魂野鬼，无有来处，已无归途。散个干净，多好。

    老爹老娘，如今我不委屈自己，亦不强求他人，可算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