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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别离 作者: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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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相遇,最后的别离 作者: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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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折。棉袄太厚,监室里暖气太好,热得他大敞衣领,露出两块营养不良的嶙峋锁骨。再看看男孩儿从破袄袖子里伸出来的两根细细的手腕,严谨不能相信,这样细弱的一双手,竟然有杀人的力气!
“为什么要杀你妈?”他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奇的不仅是他一个人,李国建几个人都围上来追问:“对呀,为什么杀你妈?”
“我……”男孩儿哆嗦起来,两颗蝌蚪一样的黑眼珠子惊惶得滴溜乱转。
严谨赶紧安抚他:“你甭怕,不打你,你说实话。”
“她对不起我爸。”男孩儿终于说。
“那你爸呢?”
“没了。我八岁的时候就没了,被她气死的。”
严谨和周围几个人交换一下眼色,又问他:“那你多大了?”
“十八。我一月份的生日。”
不知不觉间,男孩儿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个个脖子上都像吊着一根无形的线,朝前伸得长长的。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尾腔拖长的“噢——”。六号监室里住的,除了严谨和这个男孩,基本都是几进几出的惯犯,就算不懂法律,可没吃过猪肉都见过猪跑,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男孩儿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状态。
男孩儿却仰起脸,充满希冀地问道:“大哥,你说会判死缓吗?”
没有人说话。好半天严谨才问:“你是自首吗?”
“不是。警察在爷爷家找到我的。”
严谨便摇摇头:“那就很难了。”
“可是她该死啊!”男孩儿忽然跳起来,原本苍白的脸涨得通红,竟然一把卡住严谨的脖子,对着高他一头的严谨嘶声叫喊,“她气死我爸,又把我爷爷气成半身不遂,她该死!早就该死了!凭什么我也得死?”
严谨被人捏着要害,那是一双杀死过一条亲人性命的手,虎口死死卡在他的咽喉处,他却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倒是李国建忍不住,上来揪住男孩儿就给了他一拳,打得他跌在地上,口鼻都流出鲜血。正要上脚踹,被严谨拦住:“住手,别打了!”
正在这时,监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干警站在门口喊了一声:“0382。”
没人答应。
干警的声音猛地升高了两倍:“0382?”
严谨蓦然醒过味儿来,干警喊的是他的监号,那个印在他背心上的号码:0382。他赶快站出来应答:“到。”
进看守所不过一个星期,耳濡目染之下,他已从最初的反感和抗拒,过渡到对这种应答方式感觉理所当然,可见人类的适应性有多强。
干警明显松口气:“怎么不早答应?我还以为你跑了。”
严谨顿时眼睛一亮:“哎哟,这儿还流行越狱啊?以前有成功的先例吗?”
干警沉下脸:“少贫嘴!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他扔给严谨一个包裹,“你家送来的,收好。”
这是一位三十出头的看守所警察,肤色白嫩,脸圆圆的,是张典型的娃娃脸。在看守所这种地方,长着如此善良的一张脸,基本上是一个悲剧。为了改善形象,在嫌疑犯中间建立起足够的威信,他只好一天到晚老是黑着一张脸,好让自己显得有些城府。
严谨接过包裹,笑嘻嘻地对他说:“王管教,大过年的放松点儿,别老绷着脸,多累呀!”
第57章
那王管教没理他,正要转身出门,忽然看到瑟缩在墙边满脸是血的男孩儿,眉头一皱:“他的脸是怎么回事?0316,这谁干的?”
0316是李国建的监号。他偷偷瞟了一眼严谨,低声道:“他自己摔的,没人动他。”
王管教的眉头又皱了皱:“那以后让他小心点儿。把他换到你们监室,就是因为你们监室风气比较端正。他的案子二审下来,也就这几天的事了,甭给我惹事,听见没有?”
李国建说:“听见了。王管教,您放心。”
王管教瞪他一眼,往门口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什么事,又退回来,对李国建说:“你们谁能匀他件衣服?他自己的衣服进来时都被血泡透了。老穿那件破棉袄也不是事儿呀,这屋里这么热,别捂出毛病来。”
李国建问:“他家没人送两件衣服?”
王管教说:“谁送呀?他妈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瘫在床上的爷爷,老头儿原来就靠捡垃圾为生,这一躺床上更是穷得连隔宿粮都没有了。”
“哦,知道了。”李国建拖长声音答应一声,却在脸上摆出明显不乐意的模样。严谨回头看看男孩儿,二话不说脱下自己身上的羊绒衫,走过去递到他手里。
那是一件真正的克什米尔羊绒衫,价值两千美金,他脱下来,毫无惋惜之意,“穿上!”他的口气不容置疑,“今晚上你睡我旁边。”
他旁边的位置,原是李国建的。这是两处最靠近铁门、空间最大、空气流通最好的地方。李国建刚要开口反对,严谨侧过头狠狠瞪他一眼,他不敢出声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男孩儿躺在严谨身边,不停地抚摸着身上的羊绒衫,“真轻真软真暖和,要是能给我爷爷买一件就好了。”
严谨睁大双眼望着天花板,正头顶上有一片奇怪的水渍,像极了一张正在流泪的人脸。他在想自己的心事。家里送来的包裹,里面是几套簇新的内衣和几条长裤。所有长裤上的金属扣或者金属钩,都被人细心地摘去,换成了塑料扣子。缝扣子的方式,严谨一看就知道是母亲亲手缝上的。四个眼的扣子,她只会缝成两个“一”字,而不是常规的“十”字。就算没有这些扣子,能想起内衣这样的细节,也只有他的母亲。此刻他真担心母亲的高血压,会不会因为他被逮捕的消息被刺激到再次恶化。
男孩儿转过脸,嘴唇几乎贴在他的耳轮上,嘴里的热气直接喷进了他的耳朵眼:“我爷爷最疼我了。”
严谨被耳朵里那股奇痒打断了思绪,他不耐烦地侧侧身子,将自己与男孩儿的距离拉开几厘米。虽然他同情男孩儿,可这看上去孱弱的男孩儿,毕竟手下欠着一条命债,让他有点儿难以接受。
男孩儿没有注意他的举动,依旧亲热地对着他的耳朵,倾吐自己的心事:“我爸死了以后,那女人就不怎么管我了。想起来给我塞点儿钱,想不起来就把我扔在家里三四天,也不管我能不能吃上饭。有次我饿极了,跳进邻居家的厨房偷东西吃,被人抓住揍了一顿,我爷爷就把我领回去了。爷爷捡垃圾挣的钱,还不够我们俩吃饭,我没办法再上学,只能回家帮爷爷。”
严谨的心神完全被搅乱了,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么一个十八岁的小杀人犯。听到这里他插了一句:“那你……你是怎么动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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