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喜的是胳膊还没被人拽断，他还能感觉到疼，但是一想到不只这条胳膊，连他这条命能保到什么时候都说不好，他就真心笑不起来了。

    “现在立马让你的人都退开，退到我完全听不到脚步声为止，快点。”顾绾绾怒声一喝，山贼头头打了一个激灵。

    “按照姑奶奶说得去做，都听到没有？谁要是不听姑奶奶的话，我他娘灭了他！”山贼头头已被顾绾绾折磨得苦不堪言，哪还有力气跟她讨价还价？当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那些本身就没有主见的小喽啰，听到头领已经这么说了，自然也就只能照做。很快的，所有小喽啰都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两人了。

    顾绾绾很快下了第二道命令：“给我趴在地上，你要是敢乱动，我一脚就送你上西天，你不信就试试看我之前有没有留力。”所有的小喽啰都走开了，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个已经暗算过她一次的杂碎。

    为了安全起见，她必须得完全操控到这个杂碎才行！

    山贼头头不敢忤逆顾绾绾的意思，只得趴在了地上，顾绾绾顺势一脚踩在他的背上，骇得山贼一动也不敢动。

    见状，顾绾绾总算是安下心来准备清晰洗眼睛了。掏出怀里的绣帕，倒出水壶里的水，岂知刚打湿绣帕，她脚下的那个东西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便跃起来，她一时不备，挨了他这么一招，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臭娘们儿，你真当我是草包啊？竟然这样对我！看我怎么教训你！”从地上爬起来的山贼头头，见脱离了顾绾绾的掌控，刀又在脚下，立刻露出了本来面目。

    想到刚才受到的屈辱，并且也知道了顾绾绾的厉害，所以他绝不再赤手空拳地上前了，拾起地上的刀，便朝着顾绾绾砍去，只想将之前受到的侮辱都用这一刀给洗清了。

    顾绾绾摔在地上之后，情势就已经发生了逆转，再不由得她掌控了。手掌被什么坚硬物体刺痛的感觉还未消退，便听见有急速的风声迎面而来。

    心想：完了，没想到她顾绾绾聪明一世，今天还是在劫难逃，要死在这个臭山贼的手里。

    闭上依旧疼痛的眸子，脑子里刹那间已经归于空白了。但是……那道凌厉的风似乎在隔她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被斩断了，没有再落下来。

    而耳旁传来的却是山贼惊愕不已的声音：“你……你是谁？你怎么出现的？”

    他在和谁说话？在他们二人之间还有第三人？正在顾绾绾一脸错愕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闯入耳膜。

    “本王是来送你上西天的！”话落，又是一道凌厉的劲风在耳旁响起，伴随着山贼的惨叫声，以及刀落地的锵锵声，瞬间，耳旁的世界归于平静。

    鼻尖却突然有大股大股的血腥味涌入，冲进腹腔，引得人一阵反胃。但是这都是一瞬间的感觉，瞬间之后，顾绾绾最在意的还是身旁的人。

    “燕无双？是不是你啊？快说话啊！”刚才是她听错了吧？燕无双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时不是应该还在千里之外的湘河镇吗？就算是知道他们离开湘河镇的消息，也该是在赶往下一个镇的路上。

    应该走的是大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片森林里？总之是她弄错了吧？要知道这个朝代就连国家都分为四国，王爷什么的更是多不胜数，会自称是王的也不一定是燕王爷啊！

    这样想着，她就后悔了，她应该先谢过对方的救助，再问清对方的姓名，不应该这么冒然地一问。而就在她觉得这问题太过于尴尬之时，那道极其熟悉的声音再次闯入耳朵。

    “不是本王还能是谁？你想是谁啊？”怒不可遏的声音，是燕无双没错。

    “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下子刚才在脑海里浮过的那些疑问再一次涌上来，再次占据了她的思维，让她不能去想其他。

    “听你这语气，是很不想本王出现在这里了？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本王才救了你的性命，你就是这副态度？”她这个样子还真是和以前一点都没变，让期待会看到她有所改变的燕无双好不失望。

    不识好歹的女人？果然是他的语气。

    “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你……”不知道是出于欣喜，还是泥沙在眼里太久，疼得厉害，嘴里这样念着，顾绾绾已是泪如雨下。

    “喂，你……”燕无双浑然一怔，看到这个模样的顾绾绾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哭什么？你别哭啊！”燕无双快步上前，掏出手绢为她擦拭脸庞，“你这个样子是要本王怎么样？怎么说本王刚才也救了你，做的是好事，难不成你还要本王给你道歉？”

    “就算道歉又怎么样？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斤斤计较太讨厌了！”非要在这个时候跟她分清对错，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顾绾绾脸上的泪水擦了又来，根本擦拭不干净，就像是连绵的雨天。燕无双看进眼里，疼进心里。

    “行！本王的错，都是本王的错，本王向你道歉，你别再哭了行么？”燕无双拿她没办法只好妥协，就像是她说的，他堂堂一男子，如此斤斤计较做什么？只要不再看见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道个歉算什么？

    但是让他彻底恼火的是分明已经道了歉，可顾绾绾的泪水还在决堤不止。

    “喂，你够了，本王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样？”她这次可真够过分的，他救了她还及时和她道歉，可她还是一副没完没了的模样，是准备唱哪出？

    “想你好好教训你自己一顿，让我看到你出丑的模样，那我就息怒了啊！”不就是道个歉吗？说得好像是因为她做了多么伟大了不起的事情，需要他这样语气高昂地说出。

    “你别太过分了，本王的忍耐是很有限度的！”燕无双的脸瞬间就黑了。

    什么叫想看到他出丑的模样？难道他刚才道歉的模样不算丑吗？她这是还想要看多丑的？

    “忍耐够了是吧？那你就别管我好了，你走啊！走得远远的去！去到你的姜雨晴身边好了，反正我从来都不指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她本来是很不想哭的，很想止住泪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喊完这番近似歇斯底里的话语后，心里的那片酸楚之地竟然崩塌了，所有的酸涩涌上来，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顾绾绾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哭得就像是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般。

    这让已经走出几步的燕无双立即一脸愕然，慌忙折返回来。

    “你这是做什么？”燕无双到她近旁，伸出双手却又不敢碰她，仿佛面对的是个易碎的陶瓷娃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她给弄碎了。

    “本王几时说过要回到姜雨晴身边去了？”他真是不知她为何又突然把姜雨晴拿出来说事。

    “是啦！你嘴上没有这么说，但是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以为她不知道吗？总是把她当成一个傻瓜对待。

    “你……你知道什么啊？就会乱想！”燕无双真是被这话弄得欲哭无泪，“本王若真是那么想的，是那个意思，又怎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搭救你呢？”

    难道就刚才的那一幕，还不足以说明她在他心中是多么地重要吗？他是因为她才特地回来的，难道她还不明白？

    “对啊，你是来了，可那又怎么样？你的忍耐不是很有限度吗？你的限度不是已经到了吗？那你就走好了！又没有人说过要留你！”他不是那个意思么？他分明就是时刻都在表明他就是那个意思，还让她不要乱想。

    如果已经是这样了，她还不乱想，那是要到时候才去想？

    “那……那不过是本王一时失言，这不是受不了你总是哭泣，还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吗？这岂能都怪本王？你为何不学着检点下自己的错处？”

    他是说了顾绾绾的言语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忍耐的限度，但他并没说在这限度的尽头，就是他要离开她去找姜雨晴啊！

    这纯粹是她在胡思乱想，而且这是她一直都有的缺点，却从不知觉。

    “我有什么错处？你说啊，都说出来好了！”顾绾绾抽抽搭搭地说，“反正我也知道我在你心里是没有什么优点的，比不上那个姜雨晴，这些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

    “你怎么有说到姜雨晴身上去？与本王在一起，你就不能不要提那个女人吗？”燕无双扶额，他真是有些受不了顾绾绾这性子。

    “为什么不提？那分明就是个挡在我们两人中间真真切切的人，你可以让我当她不存在，但我做不到，你明不明白？”顾绾绾突然仰头，冲着燕无双大声吼道。

    如果不是有这次意外，如果不是酸楚突然涌出来，无法压抑地往外漫，她想她不会有勇气喊出这番话的。至少她会觉得跟燕无双谈论姜雨晴真的是件没必要的事，因为每次不管怎么谈，结果都是一样的。

    姜雨晴不会突然离开，她和燕无双的相处不会再回到从前。

    但是因为是这一刻，无法控制地还是说出了那些潜藏在心里不准备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