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风摆手道：“没事，你继续说。”

    枯夜行道：“我妈在下边一直帮我，她想让我下去，我知道这个可能性太小了，我一直呼喊她，让她停下来歇歇，但她也不做声，就是一直在寻找东西，一直在想办法，想让我接下去，后来我就醒了，醒了之后觉得很难受，但是哪里难受，我也说不上来，你能帮我解开这个梦吗？”

    李子风点头道：“这个梦不难，他是有预兆的，是你内心深处的潜意识，让你这么做，让你这么想的。”

    枯夜行问：“需要我的鲜血吗？”

    “不需要。”李子风摇了摇头，点燃一支烟，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之前的梦境以及你的现实生活，在这很多年里，你都没遇见过你所说的那个小偷同学。”

    枯夜行点头，李子风又道：“这种学生，其实在每一个学校，每一个班级，每一个人的过往经历中，多少都会遇见，小偷小摸，有的长大就变好了，有的长大也改不了，都进劳改所了。其实你梦见的不是那个小偷同学，而是另外一种隐喻，这种人隐喻着一种不好的事物接近了自己，就是说你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交友不慎，但你明面上可能还不知道，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假装不知道。”

    枯夜行挠头道：“交友不慎？我没什么朋友啊……”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自己去分析吧。”李子风打开车窗弹了弹烟灰，又道：“除此之外，你梦到自己的母亲，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帮你，帮你从厂房顶上下来，这一点不用猜，天底下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都是无条件无理由深爱自己孩子的，不论你今年二十岁，三十岁，甚至是八十岁，只要你还活着，你母亲还活着，你在她面前永远是个孩子，人在心里脆弱的时候，潜意识里是会想起那个能带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可能在你小的时候，你的母亲一定很疼你吧？”

    枯夜行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这个梦，是不是暗示我没什么退路了？在绝望的关头，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可母亲也帮不了我，是吧？”枯夜行冷不丁的问道。

    李子风一怔，说：“按梦境里的发展，是这么个意思，我没猜错的话，伯母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嗯，肾衰竭，前两年走的。”枯夜行倒是丝毫不避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李子风说：“你的人生，自然有你的活法，解梦，你权当个聊天解闷的东西，不要太在意，不要太当真，但我刚才给你解析梦境时所说的话，你倒是可以认真考虑下。”

    枯夜行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赶到湖北的车程只需要五六个小时，中间只在服务区休息了片刻，两人轮流开车，直至开往深山之中，看着陌生的盘山公路，以及远方亮着微弱灯光的小山村，李子风隐隐觉得，事实可能跟枯夜行所说的不太一样，至少有一些东西他肯定没有说实话。

    来这里的路上，枯夜行没有导航，完全是轻车熟路，对于一个刚来此处的人，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李子风并未多问，神秘人给的指示是一切照办，暗中会有人保护他。

    当车子开到一处陌生的小山村之时，枯夜行停了下来，揉着肚子说：“快到了，也饿了，下车吃点饭吧。”

    两人在一棵大槐树饭店下，随便点了几道菜，店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很实在，说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河里的鱼最是美味，建议尝尝。

    李子风想点，枯夜行摆手道：“不吃。”

    谁也没想到他这么冷漠的态度直接回绝，搞的气氛很尴尬，店老板也是尴尬笑笑，点点头，把毛巾搭到肩膀上，这就准备做菜，李子风却招手道：“来咱们这了，那不得尝尝当地特有的美味吗？有道是，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当地特有的美味是一定要尝尝的，这个什么油炸小花鱼，来两斤。”

    枯夜行不忿，正欲发话，李子风笑吟吟道：“诶，老枯，我请客，阿，我请客。”

    还别说，这油炸小花鱼裹上蛋黄面粉，刚扔进油锅里，味道就飘出来了，还没吃呢，口水就先流一地。店老板端上来的时候，还不忘夸道：“小老板，你有眼光啊，来尝尝，香着呢！”

    李子风也顾不上什么文雅不文雅，直接下手捏住一条鱼尾，一仰头塞进嘴里，龇哈着嚼来嚼去，“哎呀，真香！”

    “老枯，你尝尝！”李子风特意捏了一条炸的金黄的小鱼，放到了枯夜行的碟子里，谁知还没放稳，枯夜行就用筷子夹起，甩手扔到了地上，店老板养的一只小黄狗凑了过来，悄悄的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赶紧把小鱼衔进嘴里跑开了。

    李子风道：“老枯，你这是干什么？不喜欢吃鱼吗？”

    枯夜行闷头扒饭，只夹面前的青菜吃，凡是肉菜一律不碰，尤其是鱼肉，更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有点闻之作呕的感觉。

    李子风觉得怪怪的，有些人确实不喜欢吃肉，倒不是什么风俗信仰，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肉，但偶尔可能也会吃，他第一次见如此讨厌鱼肉的人，讨厌到往他盘里夹，他就真生气的程度。

    吃饱喝足，结账上路，李子风忍不住问：“老枯，你不喜欢鱼肉？”

    枯夜行的情绪多少有些缓和，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鱼肉？鱼肉多鲜美，你想想多少伟人都喜欢吃鱼，这玩意很有营养啊，你看你瘦的就像个皮包骨，应该多补充……”

    “你他妈要是再在我面前提鱼肉，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枯夜行砰的一脚刹车踩到底，只听轿车底盘下传来吱吱吱的剧烈摩擦声，轮胎在地面上滑出一道十几米长的黑线，若不是系着安全带，恐怕李子风都要被甩飞出去了。

    车是停稳了，故障灯一直闪，嘀嗒嘀嗒的声音充斥在车厢之内。

    两人对视，都不言语，良久后，李子风眯眼道：“行，我尊重你。”话是这么说，李子风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