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翔最终被丢去路虎里给游民侠作伴，车队再次上路。而这会儿，王奔的脸色绝对不好看了。

    他觉得他大概要忍不住，可是操蛋的是，他只有一瓶矿泉水。也就是说，就算他无所谓，那他也得先把瓶子里的水喝了，才能有个空瓶可以用。

    但是二狗之前提醒过他了，他这一路上就只有这一瓶矿泉水。如果他不是拿来喝而是直接倒掉，回头渴了也没人会再补贴他一瓶。

    王奔内心里激烈交战，最终在口干舌燥腹中空却还要忍受膀胱的压迫，并且同时左膝盖上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的多重煎熬之下，决定多少松一点口，至少让自己略微舒坦一些：

    “我、咳咳咳、我告诉丹巴他们的、地点不太对……”

    这个时候正好是换到二狗开车，他一听就乐了：“哎呦，您这是打算开口了？”可惜他刚换过来开车，立刻换回去太麻烦，只能把折磨犯人的乐趣留给小戚爷了。

    结果小戚爷完全没有任何折磨人的胃口，直截了当：“说。”

    王奔对这一行人挺了解，知道这个看起来沉默，似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实际上说不定是这些人中间最不好对付的。所以这种时候，最好是乖乖按对方说的做。

    不过就算他想配合，这会儿的身体条件也让他没办法再忍受，只能先苦哈哈的求戚绝：“能不能，让我、先、先解个手……”

    戚绝动了动身子，刚想回头让二狗停一下车，二狗先从前头丢了个空瓶子过去：

    “看在你愿意争取表现的份上，给你用这个。你说你不早表现下，不然刚咱们路过那家私人加油站，你还能好好解决下问题。”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一提起来，王奔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之前死扛着，其实也就是因为有想在半路逃跑的心思。

    他知道这一路总会有一些小的加油站和公厕一类有人迹的地方，甚至像之前，突然遇到牛羊群过马路那种情况。如果他能抓紧机会在车里制造出动静，就有可能趁乱逃走。

    可惜他雇来的保镖丹巴兄弟俩，一点也不在乎他们曾经有一下午一起吃喝玩乐的交情，把他看得死死的。别说制造动静，连开口大声喊一下都做不到。

    结果弄到现在，他不得不先低头。

    不过他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十分明显的表露在明面上就是，看到二狗丢过来的瓶子，立刻低头抓住，很好的把脸色隐藏了起来。

    因为两只手被牢牢的捆在了一起，动作上自然十分不方便，同时他还拿眼睛去瞥女王。

    女王自然不会理会他，只转过脸去看窗外。倒是戚绝，看到他贼兮兮的样子，直接寒光凛凛的欺霜就横到了王奔面前：“不要做多余的事。”

    欺霜是戚绝的母亲在一次任务中由某处古墓里获得的上古神兵，连材质都是现世难觅。这种兵器上，往往煞气很重。车里空间狭小，戚绝一把它亮出来，立刻有种整体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的感觉。

    王奔不由一个激灵，立刻老实了，乖乖的低下头认真放水，完了把瓶盖拧好，还十分脑残的想要双手捧给戚绝。

    小戚爷立刻喝止，同时提醒他不要转移重点：“说！”

    王奔身体里轻松了一些，又喝了两口水，终于说话也比刚才利索了一些：“那个青海湖，湖心底下是漩涡，东西放进去就没了。所以，我们当时没让他们把东西往湖心里放。”

    其实青海湖湖心里是不是漩涡，王奔自己也不清楚。不过当地确实有这样的传说，说湖心的大漩涡可厉害，那是通向黑海的，黑海的海水就全靠着青海湖附近雪山每年的融水来维持。

    而且据说湖里还有水怪，长不止十米，似龙非龙似鱼非鱼，十分神秘。而且因为是咸水湖，浮力很大，要潜水也不是很容易。

    当初安排沉那些资料的时候，虽然计划里是想着越往湖中间越好，但考虑到实际情况，最终选的地方，是在鸟岛和海心山之间。

    这点，连当初指导那家物流公司的渔场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渔场当时收了那家公司的钱，给他们提出了合理化意见，也派了人过去帮忙。但因为是私活儿，理论上是不允许这种做法的，所以实际上渔场的人也没跟到地头。

    当时领那些人过去的那个工作人员只大致走了个方向，然后告诉他们再往里多少米就是差不多的位置就完了。

    本来那家物流公司的员工也会按照那工作人员的指示过去，但事到临头，突然接到了要求改变沉入方位的电话。

    那是茹家请的一位风水大师，据说是莫名就推算出来他们要在青海湖里放东西，具体是什么大师不清楚，但清楚他们选的位置不对，于是立刻让他们修改。这才会赶在下沉前不多久，才换了沉入的方位。

    这事儿本来王奔都不知道，也就是这次安排到了任务，他才知道，原来东西沉的位置都变过了。

    不过这会儿要跟抓住他的这些人斗，他自然要在言语里把自己说的重要一些，于是他就在话语里轻描淡写的把自己的地位拔高到了茹家决策层的位置。

    结果他才说完，前头开车的二狗突然鼻子里哼了一声，接着就笑开了：

    “我说，倪寿根同志，咱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别猪鼻子里插大葱装他妈相，茹家的决策圈儿，你是边儿都没摸到过吧？我告儿你，你有啥说啥啊，别掰些有的没的。”

    二狗这句话，对于后头的“王奔”来说，不啻惊雷一声，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二狗的第二道雷跟着下来了：

    “对了，你老爹倪有财最近申请证人保护呢，可惜他大概不知道，咱们国家的法规里头，虽然有要保护证人的说法，却并没有实际可以对应的操作条例……哦对了，你知道他为啥要申请这种玩意儿吗？”

    王奔，也就是倪寿根，这下脸色都惨白了。他爹是当年的老新四军战士，一身正气的很，一共有三个儿子，唯独和他这个整天不学好的特别不对付，甚至宣布过脱离父子关系。

    他妈则比较心疼他这个老幺，每次有他手头禁了，老太都会私下里救助他一些。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在五天前。他兜里的一万多块，就是他妈妈在他怂恿下，跟家里拿出来的。

    本来想说这次事情办好了，回去就能有钱把这块补上，让老头发现不了也就行了。可怎么听起来，像是老头已经发现了，而且下定决心要把他送进去改造了？！

    所以说人都是有弱点的，一旦被抓住罩门，再老油条的家伙，也得有服软的时候。就这几句话，终于让倪寿根这块茅坑里的石头有了软化的迹象：

    “你们别把我交出去，我就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

    二狗吹了声口哨，按出手机通话记录，把赵政的号码再次拖进黑名单，这才把手机收起来。接下来，女王肯定知道怎么盘问，他再专心开个二十分钟车，就又可以跟小戚爷换了。

    郝东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就刚才，他看到二狗突然开始折腾短信，然后就冒出了那两句话，这一看就是他从赵政那儿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至于赵政为什么会告诉他，郝东暂时猜不到，但想来不可能是无偿的。就冲二狗问完就把对方名字拉黑名单就看得出来，二狗肯定是先许了对方什么，然后问完自己想知道的，直接翻脸不认人！

    虽然二狗在郝东心目里一直是和厚脸皮等同的，不过这次，还是又刷新了一遍他对二狗的认识。

    倪寿根端正态度认真配合工作，接下来的一个多钟头里女王的询问一直进行的相当顺利。等他们到达鸟岛附近的时候，差不多能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鸟岛是青海湖最著名的景区之一，不过他们来的时间晚，已经错过了鸟岛最美好的旅游时节。岛上的鸟已经飞离的差不多，远远看去，只能看到三三两两最后暂时还没离开的鸟只起降。

    反正他们来也不是来旅游的，看不到鸟岛盛况倒也无所谓。

    这一路走来，路过日月山的时候，郝东就已经被震撼过了一次；等在公路上远远望得见青海湖的时候，又震撼了一次；而现在，到了跟前，他已经有种话都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时节，接近油菜花开花的时间，事实上，附近的坡地上，已经有大片的油菜花开始盛开。

    金黄色的巨幅花田，衬着眼前宝蓝色一望无垠的湖面，耳边是鸟鸣阵阵，附近的特色帐篷旅馆还会偶尔传来当地人特有的歌声。

    牛羊星星点点散落在四野；天穹如蓝色的琉璃碗，倒扣在头顶；白色如棉絮的云丝仿佛从地平线上拔地而起，横贯整个苍穹。

    这一切都让人的存在在瞬间变得渺小起来，如果说生命中会有什么可以值得去敬畏，这里的一切，都当得起人类的崇敬和膜拜。

    郝东真的有种快要跪下去的冲动，戚绝静静的跟在他身边，一样沉默的看着这水天一色。

    这一刻，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只是置身在这自然里面，就仿佛要和周遭的风、空气和大地都融为一体。

    这种美好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色所感染。直到潘翔那小子大呼小叫的跑过来：“少爷！少爷！这里的草丛里真的有鸟蛋！”

    郝东转过脸看过去，就见那小子手里挥舞着刚捡来的鸟蛋，一脸兴奋的往戚绝这里跑过来。他身后，丹巴兄弟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可是似乎是有所顾虑，并没有马上说什么。

    戚绝也没说什么，因为有人代劳了。

    游民侠跟在潘翔后头，一个纵扑，终于拉住了潘翔：“快把鸟蛋放回去！这里是自然保护区，你不能随便拿鸟蛋的！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小心罚款！”

    一听这话潘翔愣了：“哎？怎么这样——我还以为可以吃烤鸟蛋了……”

    郝东心里不由就是一突，这家伙，不会也是个吃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