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粒子在耳边呼啸，但这巨大的声音在柯舟的话语面前，竟然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舞蹈的身影渐渐停下，风暴也停止驻足于柯舟身上，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汇聚。这既不是柯舟所在的位置，也不是那个人影所在的位置，柯舟看到之后，大约也就明白原本的阵法所在地了。

    对面的人影看起来微微有些慌乱，这也正是柯舟想要的效果，只有在慌乱的情况下，人才会做出不合理的举动。而现在这种环境下，正适合他引导对方做出他所期待的举动。但是怎么做呢？怎么做呢？从什么地方开口？从什么地方入手？如何才能给对方震慑？怎样才能不暴露自己什么都不明白的事实？

    时间拖得越久，就会对柯舟越不利，对方也会逐渐冷静下来，一旦对方冷静下来思考，自己就会被干掉。同样，也不能暴露自己的情况，一旦暴露，自己也会被干掉。同理，一旦让对方发现语言破绽，自己也会有同样的结局。

    “用身体引导魔法来阻止别人发现法阵的位置……这种落后的方法你们还用啊，这种方法明明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柯舟尽力地让自己的语调不是那么慌张，而是去伪装出一种淡然。尽管如此，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不过幸运的是，这种声音在这风暴中，竟然透露着一丝威严。对方听到之后，也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很明显柯舟的话语让他被震慑到了一点。

    猜对了！

    柯舟又怎么可能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在隐藏阵法，他只是在看到风暴随对方的动作而改变，再加上萧流所说的这应该是由阵法操控的，最终推理出来的结果而已。而将这推理结果以很高的位置的语气向对方说出，就会产生自己早已经看破一切，专门来找对方的错觉。

    震慑，必须保持震慑，只有保持住震慑才能引导对方向着错误的方向前进……没猜错的话，下一句话就是这一场谈话的转折点了。想到这里，柯舟不得不谨慎地想着接下来怎么和对方对峙，必须让对方误解，必须让对方受到震慑。

    “咳咳……”

    柯舟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考虑到无论袭击者是什么人，既然是大规模的诅咒属性袭击，而这个人又能在这种诅咒属性的风暴中如此控制风暴，本身应该也是诅咒属性的。那么换句话说，他的技能应该多多少少都和诅咒属性有关，而自己又完全免疫诅咒……

    只要逼对方用最强的技能攻击自己就好了，要进行这种攻击，绝对会派一个诅咒系大师来，不可能派一个最擅长其他系的人来进行诅咒系的控制。这样的话，就能确定这个人最强的技能也是诅咒系的。

    这是一场豪赌，失败自己就死，赢了就获得下一步的交涉主动权。但是此时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知道是豪赌也要试着赌一把。

    “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我让你三招，然后再出手，如何？”

    柯舟的声音非常自信，虽然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人都能感觉到这自信有多虚，但是在这种风暴的环境里，这种略微自信，自信中又隐藏着什么的语气，反而给人一种虚幻莫测的感觉。这种感觉对对方来说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局的情况下，这种感觉将会直接引导对峙的结果。

    慌乱，无助，现在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对方再合适不过了。就像柯舟所盘算的一样，对方在慌乱中已经开始释放魔法了，无数的灰色粒子向他围绕，紧接着又消失在他的身旁，他积蓄着力量，就像一只即将腾跃而出的猛虎一般。柯舟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在向着那个人的身上聚集，仅仅是站在这里看着，都能感觉到那股恐怖的力量。

    这诅咒系的能力和柯舟想象中的不同。无论是小说，动漫，又或者说是漫画作品中，诅咒系的能力都是以隐秘，阴暗和各种诡异的能力为主，而这人明显是打算用诅咒系的能力正面冲突。这怎么想都不合理，诅咒不是应该像毒蝎一样，小心翼翼地布下，然后等待发作吗？不过事已至此，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击溃面前敌人的内心。

    就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的东西很快地穿过了风暴，冲向了柯舟。柯舟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清，这影子已经涌入了他的身体中，他下意识地想要闪避，但是这影子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导致他还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就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但是在外人看来，柯舟却更像是一种完全无视对方攻击，不闪不避极其自信的行动。

    对方看到影子进入柯舟的身体，也终于是恢复了一点理智。“哈哈哈哈，不管你是什么人，中了鬼影钉魂咒，也不可能活了。你知道吗，像你这样装逼的，我们遇到过无数次，所以才开发了这个几乎不可能摆脱的诅……”

    那个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柯舟随便摆了摆手，身体内的影子一样的气息便全部发散出去了。这场景看着也有些吓人，就好像无数哭喊的冤魂从他的身体内逃离出去一样，甚至可以在这些黑气中看到一些亡者的影子，他们好像得到了解脱，又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绝望的轮回中。

    柯舟强忍着自己对周围的声音还有环境的恐惧，努力地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后，缓缓将早就已经编排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那么第一招结束了吗？你还有两次机会。”

    对方的笑容逐渐凝固，随之而来的是诧异，惊恐，大口的喘气声和连续不断退后的脚步。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确的反应，至少在柯舟的推测中，是正确的反应，只要他开始对柯舟的身份产生怀疑，那么就相当于将主动权交到了柯舟的手上。而这时候，还必须继续欺骗，或者说，让对手自己骗自己，自己吓自己，才能抱枕计划不会产生疏漏。

    柯舟爽朗地笑了两声，但即使是这种笑声，也依然是以演戏的形势发出的。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我的名声应该也传到这边了，没想到还有人不认识。”

    豪赌，按照之前看到的世界简介，这个世界应该有着很多大陆，同样有着数不清的国家，这些国家中一定有着某些名声传到这边的强者，只要能将对手误导到其中一个强者身上。或者说，在此情此景下，对手一定会联想到一个他无法战胜，乃至十分恐惧的强者身上，只要误导到那个强者身上，就是胜利。

    “你难道是……你难道是那个……”

    柯舟并没有给对方说完的机会，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极重，伴随着身体也开始向对方慢慢走去。

    “知道还不快滚，今天是我老友的忌日，我不很想染血，但不是说我能耐住性子不动手。”

    对方开始不断地后退，一路向着窗户处退后。可能是环境的因素，又可能是刚刚所谓的鬼影钉魂咒都没有任何效果，他现在算是被彻彻底底地唬住了。再加上柯舟做的身份，虽然柯舟不认识，但是对方的脑海中早已经脑补过无数强者。这种时候，他也终于被冲破了心理防线，逃向了大厅外。

    柯舟冷笑两声——这并不是他成功的冷笑。直到现在，他依然在演戏，他不知道对方是真的被他吓跑了，还是只是做做样子逃跑，实际上在观察他。因此，他也只能装逼地迈着步子，慢慢地走向阵法的中心。

    这是一个由不知名的涂料涂在地面上的阵法，连同整个地面都变得异常坚硬，看起来就是为了守护这阵法一样。柯舟看着不断向阵法聚集的灰色粒子，不敢多等，立刻拿出了液体瓶子，将液体倾倒在上面。

    嘶嘶的声音响起，阵法上特殊的涂料也开始慢慢化为黑气。与此同时，灰色粒子也停下了动作，在空气中像被什么溶解了一样，慢慢消失了。

    柯舟依然不能停止装逼，因为依然不能确定敌人是否离开了，能做的只有继续保持威势。他慢慢走到了桌子旁边，将已经几乎被腐化地只剩下骨头的尸体丢开，坐到了座位上，拿起一杯红酒，微微晃了晃，穷尽自己的所有知识，做出了最优美的品酒动作，等待着萧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