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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 作者:阿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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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李言笑相视笑了笑,我的笑是苦笑,他的笑是真正的笑,很开心,似乎打了一场完全获胜的仗。我在心里暗想,真不愧了你的名字,这时候也能笑得出来。
我本来以为甚麽事情都没有了,我们终于被解救了,没想到的是,伴随着一声甚麽东西落地的声音,李言笑脸上惯有的笑容突然就僵硬了一下,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他用手捂住头,很痛苦的样子,缓缓地蹲了下去。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他的爷爷也想过去看看。我们都紧张地盯着他,突然间,李言笑的指缝间流出了几道血!
九
我看到李言笑脚边躺着半块砖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声东西落地,不就是一块砖头麽!一定是那几个男孩不解气,有人从后面丢了一块砖头,砸到了李言笑的头上。
我们都倒抽一了口凉气,我看着那道揪心的血迹,不由地感觉自己的脑袋也疼了起来。如果我能替他分担疼痛,该多好啊。我突然就这样想。
他的爷爷凑近了看了看他,很废话地问了他一句:“有事儿没?”
李言笑没有吱声,还是用手捂着头。我心想,有事没事看不出来麽,不回答是说明他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李言笑的爷爷看了四周一圈,确定那几个男孩已经走了,就想把李言笑拖回家。无奈的是李言笑就像僵住了一样,他爷爷只好像抱一个球一样把他抱了起来。他爷爷问我:“你们家里有大人没?”
我摇摇头。我还没想好叔叔婶婶回来之后,我怎麽跟他们解释。
老人看了一眼我无力地垂着的手,就皱起了眉头,说:“幸亏我以前是个大夫,不然卫生所离这里这麽远,弄不好就更麻烦。进来罢!”
我就这样进了大红门。
李言笑家不如我以前的家装潢精美,但是一看也是富足的大家。这时,从门口冲出来一个年轻的妇人,急匆匆地奔到李言笑面前,看到那血,立即手足无措,想用手摸一下又不知道该怎麽弄,说道:“怎麽了?这是——”
李言笑突然把手拿下来,抬起头冲那妇人大声喊了一句:“不要你管!”
我不由地一愣,从来没有见过李言笑这麽歇斯底里的样子。他和那妇人有甚麽苦大仇深麽?我已经习惯了一个温暖的、柔和的、甚至有点傲气的李言笑,我从来没挺过他大声说话。
他的爷爷倒是没有多麽惊讶,只是见那妇人脸上有些悲伤的表情,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位妇人又看见了我,跑到我面前弯下腰,说:“你就是林慕东罢,怎麽伤成这样,是不是遇到那几个坏孩子了?”
我这才看清,她的脸庞特别年轻秀丽,眼睛大大的,很明亮,嗓音也很甜美,这不是——那位美丽的“虞姬”吗?李言笑的母亲?为甚麽李言笑要对她那样凶狠呢?
我冲她咧嘴笑笑,点点头。
我们进了屋,李言笑的姥姥还是奶奶——反正就是一个老奶奶,带他去清洗了伤口——然后给他包扎了头上的伤口。他的母亲一直想插手,但是李言笑不干,似乎跟她特别过不去。我看到李言笑疼得脸色苍白,嘴唇都要咬到出血,但一声不吭,也不哭。
他的爷爷坐在椅子上,让我也坐下,然后把我的手放在桌子上。
我觉得很紧张,会不会很疼?被扭那一下子的时候,已经达到了我能忍受疼痛的最大限度,我再也不想尝试一遍。
老人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我的手腕,很认真的样子,但就是这麽轻微的触碰,都让我疼痛得倒抽冷气。如果是两年前,我没准就哭出来了。然后老人一手握住我的胳膊,一手抓住我的手,很有分量地说道:“脱臼!非骨折也!”
我听了他这麽一本正经的话,未免觉得好笑,但是还没嘴角上扬,他两手就突然很迅速地一使巧劲儿,只听清脆的“咔罢”一声,我只感到了微微的刺痛,关节居然就重新连接在一起了。
“试试罢。”老人看着我说。
我有点难以置信地动了动手腕,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在看到我的手腕重新活动起来后,我真想感谢这位老人感谢观世音菩萨感谢太上老君感谢牛头马面感谢黑白无常感谢一切能感谢的东西。
这就好了?我瞠目结舌的同时,心里一阵暗喜,看来,“脱臼”不是那麽严重,不同于“伤筋动骨一百天”。
用同样的方法,老人治好了我另一只胳膊。由于有了心理准备,这次的治疗就比较紧张。
我特别高兴,看着自己两只活动自如的手,很像丢失了二十块钱又找到的感觉。我用二十块钱来形容比较贴切,我父亲作为高级机械工程师,工资最高的时候,一个月只有六十五块五。
接下来,老人给我两只手固定在了小小的夹板上,用绷带缠上,说:“要干甚麽就让李言笑帮你做,不要做太大的活动,别再扭伤手腕。”
我点点头,再看那边,李言笑的整个头已经被夸张地包扎了起来,好像沙特人一样。他在那里不停地说:“怎麽包得这麽吓人,不至于罢……”
“虞姬”,也就是李言笑的母亲,对我说:“今天就在我们家吃两顿罢,我给你们做补身体的饭菜,很快就好了。”
我真的很想留下来,一个原因是我很喜欢他们一家人,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家比较像连云港的家。在这样富足的大家里生活,会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看着“虞姬”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我很纳闷:李言笑在跟他的母亲闹甚麽别扭呢?看起来,他们一家人跟“虞姬”的关系都比较紧张,这麽善良又可人的女子,究竟做错了甚麽?
我就点点头,也没有推辞。
“虞姬”问我:“慕东的父母在哪里?”
“在连云港。”我落寞地说。
“他们是干甚麽的?”
我想起爷爷的嘱咐,就模糊地说:“就干活呗。”
她也没有再追究。如果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还真不知道怎麽糊弄过去。
我看着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实在觉得难受,就对他们说:“我回家换一套衣服。”
全屋子的人,包括李言笑在内,都笑了起来。他们一家子人笑声都很轻,很空灵,有种从天外飘过来的错觉。我不知道这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养成的。
那个给李言笑包扎头的老奶奶说:“男孩儿,真讲究!”
我也不知道这是夸奖我还是嘲讽我。我没有答话,站起来说:“谢谢爷爷、阿姨、奶奶,我回去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走得比较慢,在院子里,我听到李言笑的爷爷说:“下次遇到那群孩子,你不要硬碰硬,别傻到跟人家整个你死我活,没用!最好马上回家就找大人!这样硬来,你们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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