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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58章 泥菩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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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在上演着捐饷的闹剧时,李自成的大军却一刻没有停留,这是已经赶到宣府。

    宣府巡抚朱之冯命令士兵抵抗,士兵们却都无动于衷,不由叹道:“不想人心如此!”他气得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等哭够了,才去找总兵王承允,没想到王承允已经打开城门,正要和监军太监杜勋出城接应天命军。

    朱之冯大骂道:“你是皇上所倚重的亲信,皇上才将宣府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你,如今你却通贼,有何面目去见皇上?”

    王承允已经安置好城内,唯恐朱之冯坏了他的好事,遂命人将朱之冯绑了,出城三十里迎接,将天命军的先锋独立营接入城内。

    李自成赶到宣府的时候,满城百姓结彩相庆,焚香跪迎,不少百姓在胸前贴上“华夏”二字,以示庆祝。

    城中被俘的督粮通判朱敏泰、副将宁龙及系狱总兵官董用文、副将刘九卿、诸生姚时中及里居知县申以孝等,皆是归降了天命军,唯有宣府巡抚朱之冯不肯归降,还玩起了绝食的把戏。

    李自成将朱之冯交给随军的牛金星、宋献策,并且告诉他们,朱之冯识时务最好,否则,就成全他的忠义之心吧。

    此时南路大军传来讯息,真定知府邱茂华、游击谢素福,杀了城内的直隶总督徐标一家老小,主动开门出降。

    李自成深知,现在的真定,是极为重要的所在,既能阻止京师的官员南逃,又能阻止北上的勤王军队。

    但邱茂华、谢素福杀了直隶总督徐标一家,内中恐怕有些隐情,如果让这两人继续镇守真定,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经过深思熟路,他让邱茂华留任真定知府,却调出一直随在身边的巡江都司、武进士硃士鼎,加封乐将军,让他火速赶往真定,组建城防军,镇守真定,谢素福为守城副将,加封果毅将军。

    李自成经过考察,加封王承允为乐将军,让他整顿城中的兵马,做为城防军,加封宁龙为果毅将军,协助王承允守城。

    在朱之冯归降之后,李自成任命他为宣府知府,同时任命督粮通判朱敏泰为法院院长,诸生姚时中为监察院院长、里居知县申以孝为副,共同监督朱之冯。

    李自成并不是担心朱之冯反叛,大势面前,小小的宣府根本掀不起风浪,况且朱之冯并不掌握兵权。

    但宣府是边墙之内的重镇,掌控宣府,可以收拾附近的残兵,暂时恢复宣府军镇的部分特色,在大军伐明的同时,不能任由关外的游牧民族来此劫掠,他在大同亦是留守了一个团的城防军,目标也是关外。

    大军在宣府至耽搁了一日,便沿着官道南下,直奔居庸关。

    宣府、真定失陷的讯息传至京师,朱由检立即召见兵部尚书張縉彥,询问无路勤王之事的情况。

    張縉彥行过大礼,忙道:“回皇上,密云总兵唐通,已经领兵抵达居庸关,居庸关一线,应该稳如磐石!”

    朱由检心中甚喜,道:“唐通毕竟肱股之臣,赏银四十两!”

    四十两?張縉彥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眼朱由检的眼色,见他面色如水,方才想起近几日让文武勋贵捐饷的事,估计没捐到多少银子,但即便没有银子,也不能赏银四十两呀,还不如一纸嘉奖令呢!

    朱由检似乎明白了張縉彥的心思,面现尴尬,淡淡一笑,“朕也想多赏些银子,可是……国库和内帑都是空虚呀……”咳嗽一声,支吾过去,“其它四路呢?”

    張縉彥微一沉思,硬着头皮道:“山东总兵刘泽清,因为坠马……暂时无法行军,恐怕还要迟延些时日!”

    朱由检默然无语,良久方道:“赏刘泽清四十两医药费,希望他快些好起来,尽快入京勤王!”

    張縉彥暗中叹息一声,天命军一路势如破竹,已经快到居庸关了,刘泽清尚在山东,还能指望他勤王?再说,这四十两银子,让刘泽清窥得朝廷的虚实,就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入京勤王!

    见朱由检正在看着他,忙道:“辽东总兵吴三桂,自从收到皇上诏书,立即弃了宁远,昼夜赶往山海关……”

    “山海关?”朱由检险些跳起来,“这些时日,尚未抵达山海关?吴三桂打算什么时间赶至京师?”

    張縉彥嘴唇翕动了几回,终于道:“回皇上,宁远城原本有数十万百姓,这次吴三桂撤回京师,百姓们随行,行军自然慢了些,”顿了一顿,道:“皇上不用担心,等到过了山海关,有高起潜镇守关隘,百姓也就不用随行,吴三桂的大军,便能恢复正常的行军速度!”

    朱由检的面色这才转换,沉思片刻,道:“那左良玉与黄得功呢?”

    “回皇上,左良玉因为缺少粮饷,原本无法启程,”張縉彥向朱由检拱拱手,道:“但在户科给事中左懋第的催促下,已经拟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精确至月日,计划昨日刚刚送达兵部……”

    “计划?都什么时候了,左良玉不起兵勤王,还搞什么计划?”朱由检气得将御案上的奏章都摔了,大怒道:“左良玉分明就是不想入京勤王!”

    “皇上……”

    朱由检摆摆手,左良玉的事情,他不想在听,他早就知道左良玉一向不听朝廷摆布,怪不得張縉彥,便道:“给左良玉传令,别搞什么计划了,只要他赶至京师,朕立即给他发放军饷!”

    “皇上,这……”

    朱由检知道張縉彥是担心银子的事,轻轻摇了摇头,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没有说出来,过了一小会,方道:“黄得功呢,可以什么讯息传来?”

    “这个黄得功!”張縉彥咬了咬牙,道:“到目前为止,兵部没有收到他的任何讯息,也不知道有没有起兵……”担心朱由检发怒,忙补充道:“或许黄得功传来讯息,但讯息尚在途中,或者不慎丢失……”

    “白眼狼,都是白眼狼!”朱由检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喃喃自语,沉思了好一会,方道:“张爱卿,如此说来,除了唐通一路按时抵达居庸关,其余四路勤王大军,并没有一兵一卒赶至京师?”

    这是显而易见的,连孩童都懂得这个道理,朱由检只是要向張縉彥确认一下。

    張縉彥知道朱由检心中不好受,也不多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朱由检的眼中显出一丝绝望,沉默良久,忽地道:“京师的三大营有多少兵马?”

    張縉彥拱了拱手,道:“据臣所知,三大营有十万士兵,兵部一直是按照这个编制下发军饷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实话,”朱由检打断了張縉彥的话,怒道:“京师三大营现在还有多少可战的士兵?”

    “三万!”張縉彥明知道朱由检会生气,却不能不说实话,流贼眼看着便要来到京师,如果今日不趁着机会向朱由检交个底,到时候就是自己的责任,“真正的精锐,只有三万,还有两三万老弱,基本上没什么战斗力。”

    “朕用十万人的军饷,只养了三万可战之兵?”朱由检出离愤怒,反而冷静下来,他扫了張縉彥一眼,冷冷地道:“从今日起,只按照实际人数下发军饷,另外,让王承恩提督京营!”

    “臣遵旨!”張縉彥口中虽然答应,但心里却是非常反感,军队吃空饷的事,已经延续了上百年,里面的水#很深,岂能说断就断?

    再说王承恩不过一太监,无论他对皇上如何忠心,总归不懂军事,让他提督京师三大营,搞不好又是一个“土木之变”!

    但这样的话语,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眼下战事不利,如果皇上向自己问计……

    “张爱卿,流寇眼看着便要接近居庸关,为免不测,京师也要做好准备,”朱由检还真向張縉彥问策,“依张爱卿看,京师要做哪些住准备?此时整顿三大营,还来得及吗?”

    “皇上,这……”張縉彥支吾很久,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心中却是暗骂: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办法?居庸关的唐通,绝对无法阻止流寇,你不是安排王承恩提督京营吗,这时候问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朱由检无力地摆摆手,让張縉彥先回去,張縉彥忙告辞出去,出了乾清宫,方才松了一口气。

    各路勤王之师,一路都未抵达京师,皇上没有责罚,已经是万幸之事了……

    不知道皇上这次为何转了性子!

    朱由检虽然让王承恩提督京营,但心中确实没底,張縉彥是指望不上了,沉思片刻,他召见了首辅魏藻德。

    魏藻德也听说了天命军直驱居庸关的事,心中早已对大明不报幻想,如果不是按资历轮到他出任首辅,他实在不想担任首辅,或许是大明最后一任首辅——亡国的首辅!

    得到朱由检的召见,他胆战心惊,一路走来,实在没想好说辞,额头上不禁冒出细密的汗珠。

    看到乾清宫朱红色的大门,方才有了主意,唯有如此,方能蒙混过关……

    这样想着,心中终于轻松起来。

    朱由检看到魏藻德气宇轩昂的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不等魏藻德行礼,忙道:“天命军接近居庸关,魏爱卿有可有什么对策?只要你有,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办成!”

    “皇上……!”魏藻德只说了两个字,却是趴在地上以头叩地,再也不肯起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皇上如何问计,他绝对不能回答。

    没有主意算不上死罪。

    朱由检见魏藻德趴在地上一言不发,心中生出厌恶之情,一脚踢翻了身后的龙椅,口中骂道:“果然是泥菩萨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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