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2章 一骑绝尘
五千白杆兵刚刚渡过长江,尚未立下大营,秦永成便得到流寇的讯息:四千流寇,身着明军的铠甲,向白杆兵逼过来!
秦永成立即将讯息汇报马祥麟,便要带着先锋的将士前去应敌。
“这是哪一部的流寇?打着什么旗号?”马祥麟觉得有些不对劲,四千套明军的铠甲,那明军至少损失了四千人,这流寇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估量。
白杆兵出征,以少打多那是常有的事,但这一次出征,对手的情况却是不明,这才多长时间,已经从成都赶到重庆了,后面有没有明军尾随?明军损失了多少士兵,他一概不知,因为刚刚渡过长江,他还来不及与明军各部取得联系。
“回大人,流寇打出的旗号,是九州军旗,据说是天命军……”
“天命军?”马祥麟至脑中过了一遍,却是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头领是谁?原先在哪一带流窜?”
“这个……小人只知道他们的头领叫什么李自成,是天命军的大都督……”
“李自成?大都督?”马祥麟轻轻念叨着,还是没听说过,“朝廷的大军正在湖广全力剿贼,会不会是某一头领的属下,逃出一部分,流窜至四川?”
“这个,属下不知……”
马祥麟无法责怪秦永成,他也是刚刚渡过长江,对于成都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这时,张令的士兵已经呼喊着逼过来,秦永成急了,“大人,流寇来了……”
“慌什么?先列好阵型,”马祥麟远远望去,见流寇不仅身着明军的铠甲,阵型也是严谨,他不敢大意,便让秦永成小心为上。
秦永成大喜,立即提刀上马,带着一个千户的士兵前去应敌,马祥麟则是远远观看着战场的形式。
让他惊讶的是,流寇不仅铠甲、武器精粮,战斗力也是不弱,秦永成的士兵数量少,渐渐被围在核心,连秦永成自己也被流寇包围了。
这还是流寇吗?怎么深通明军的阵法?马祥麟暗暗吃惊,但秦永年被围,他不能见死不救,再说尚不及立下大营,除了击退流寇,并没有可以依靠的大营驻守。
他单手举起亮银枪,向天际一具,口中大叫道:“冲,随我出征,冲散流寇!”左手一拉马缰,已是飞身向前冲去。
白杆兵见宣慰使大人亲自上阵,忙迈开双腿,紧紧跟了过去。
对面的张令正杀得兴起,仗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完全有可能将这些白杆兵歼灭了,在空旷的平地上,“白杆”除了比腰刀更长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优势。
猛然间视线中看到一名银盔银甲的白袍将军,知道是马祥麟,张令有心要试试马祥麟的武功,但想起了李自成的叮嘱,忙把手一招,率军向璧山的方向撤去。
秦永成正在苦苦厮杀,忽地周围一松,流寇撤围而去,正迟疑间,却是看到宣慰使大人正挺枪跃马飞奔而来,顿时心中增加了底气,不由分说,便带着先锋军向流寇追逐而去。
马祥麟本不欲追赶,但秦永成已经追赶过去了,担心他人少吃亏,便也随着追了过去,刚好他来到战场,一个流寇都未杀,心中也有些不甘。
追击了七八里,前面已是遥遥地看到璧山了,张令部的士兵忽地左右一分,分别奔南北方而去。
马祥麟大惊,流寇在败亡之余,还能保持阵型,哪像一贯流窜作战、根本没有时间操训的流寇?前面便是璧山,万一有流寇的伏兵,自己岂不腹背受敌?
他连忙勒住马缰,明军士兵们停止追击,忽地身后传来了剧烈的马蹄声,马祥麟回头一看,顿时暗暗叫苦……
数千骑兵,从南北方而来,沿江切断了白杆兵撤退的道路,运输船都在江边,被骑兵这一截,他们已经无法回到江边了。
如果强行撤退,去江边夺取船只……马祥麟不禁打个冷战,在数千骑兵面前,步兵就是再强,在不可能穿透过去。
这时,刚刚还在败逃的那些流寇,也是立住脚步,但只是远远地观望,并没有逼近过来。
但这样一来,两侧的道路也被堵死了,马祥麟相信,如果白杆兵向两侧突围,他们一定会堵截,只要坚持一柱香的时间,流寇的骑兵便会赶过去……
怎么办?
马祥麟虽然作战经验丰富,但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落到流寇的圈套了,后面、两侧……他的心中忽地一动,不是还有前面吗?前面是璧山,只要上了山,不但能借助树木的掩护,而且也能发挥白杆兵的优势,将战斗力发挥道极致。
明知璧山可能有伏兵,但马祥麟已经无路可走了,只得挥舞着银枪,让士兵们尽快靠近璧山。
说也奇怪,后面的骑兵,还有两侧的流寇,都是远远地观看,却并不过来围攻,特别是后面的骑兵,在左右两翼完全合围后,却是放缓马速,衔尾而行。
马祥麟情知不妙,却是无法,只得快速向璧山靠近,只要上了璧山,就能利用地形上的优势,甩开流寇,至于下一步的走向,他已经无法估量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距离璧山只有两三里的时候,马祥麟的心终于沉入谷地,树丛中隐隐绰绰,显然是流寇的伏兵。
只有这一条路了,拼着损失些士兵,也要抢占璧山,马祥麟豁出去,总好过全军覆没!
“轰……隆……”
数声炮响,树丛中冒出一股股青烟,火炮显然隐藏在丛林中,马祥麟呆了一呆,很快便被士兵的惨叫声和嚎哭声打断。
开花弹在人丛中爆炸,落弹点附近,残肢和血液齐飞,天空如同下了一场连汤带水的元宵雨……
白杆兵的伤兵,度过最初的麻木之后,随即便是凄厉地惨叫,他们虽然精于山地战,却同样是血肉之躯,一样会伤痛,一样会死亡……
马祥麟恨不得将流寇的脑袋割下来,充作自己的夜壶,但他们的火炮,实在太犀利,落地还会爆炸,比明军的都强。
他有心单骑闯关,将流寇的炮兵一个个割了脑袋,但裨将秦永成、秦衍祚,都司胡明臣死死拉住他,“大人,危险,流寇的火炮,用的是开花弹……”
“怕什么,老子不是经常单骑冲阵骂?”马祥麟气得爆了粗口,他一向喜欢单骑冲阵,取敌将首级,连箭矢都不顾,所以被射瞎了一只眼,但也赢得 “赵子龙”、“小马超”的美誉。
“大人……”
“怎么,难道任由流寇的火炮肆虐兄弟们?”马祥麟虽是停下脚步,口中却是不服。
“大人,只要我们接近璧山……”
“对,加快速度,尽快攀上璧山,将这些流寇斩尽杀绝,为伤亡的兄弟们报仇!”马祥麟银枪一挥,士兵们顿时加快脚步,小跑着扑向璧山。
眼看着只有四百步了,树丛中流寇的身形,已是看得请清清楚楚,连他们的脸蛋和身上穿着的衣服……咦?马祥麟吃了一惊,纽扣的服饰怎的如此怪异?竟然和树木的颜色十分类似,若不是黑色的头发,和故意在树丛中走动,恐怕很难发现……
“砰,砰,砰……”
就在马祥麟迟疑的时候,西宁步枪响了,跑在最前面的白杆兵,顿时倒下一大片,有两名士兵倒在马祥麟的身前,身子砸在马脚上……
马祥麟顿时魂飞魄散,流寇的枪声一响,这边至少倒下了数十士兵,四百步的距离……这仗还怎的打,白杆兵简直就是送死……
更要命的是,他就在流寇火#枪的射程之内,刚才若不是运气好……
既然如此,倒不如拼一下,只要杀散璧山上的流寇……马祥麟二话不说,他一带马缰,双腿夹住马腹,用枪杆狠狠抽打着马臀,整个人像是离弦之箭,飞一般扑向璧山。
秦永成、秦衍祚刚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马祥麟已经去得远了,只得一带马缰,紧紧跟在马祥麟的身后,口中大叫:“出击,杀上璧山……”
宋文眼见一道白影突出阵前,知道马祥麟的个人英雄主义的毛病又犯了,遂冷冷一笑,道:“大都督说了,要生擒马祥麟,你们这个小旗,先瞄准,进入百步后,射马,其余的人,先射倒跟在他身后的人,免得到时候他们抢人!”
“是,将军!”最靠近宋文身边的那个小旗,士兵们都是用步枪瞄准了马祥麟的战马,而马祥麟的身后,秦永成、秦衍祚等人都是坠马了,不知道是人中了弹,还是战马中弹!
看着一骑绝尘的马祥麟,宋文抚摸着颌下的短须,心中暗道:这次战斗过后,也许他这个游击将军的身份,又该向上提一提,不知道是不是参将……
马祥麟全力冲刺,完全没有顾及身后的情形,前方步枪射来的子弹,他想用银枪拨开,可是子弹太小,速度又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银枪根本沾不上子弹的边。
他豁出去了,干脆不管前方的子弹,与时间赛跑,他双手挺枪,伏在马背上,只要进入攻击范围,他会毫不犹豫将银枪送出去,将流寇刺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