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父与子(5)
纸伞化为一道长虹劈过,虚影下,成片的透明软管像是被激光灼过的蛇群一般,顷刻间化为乌有。
更多的软管铺天盖地的疯长过来,有几根从背后直窜向白王左手搂着的孔非倦,被他身上的雀囚衣角翻卷着斩成几段,噼里啪啦的掉了下去。
“哥……求你别管我了……放我下去吧……”孔非倦盯着白王肩膀上被一根软管擦出来的伤口哀求道。地上已经爬满了扭曲交错的透明软管,他被白王单手抱了起来,用雀囚的缎带牢牢的绑在身上,白王却因此少了很多的防护力,不断被宁以期催动的软管攻击到身体。
“你别说话。”白王身体一旋,手中纸伞一百八十度划过,再次斩落几根扑面而来的软管。
在他们两人对面,宁以期周身放光,宛若天神降临。他白袍猎猎,身后悬着一颗透明心脏,手中朱红色的磨砂杯子倾斜,茶色液体从中源源不断的倾倒出来,已经在风车的周边汇聚成一个小湖。
从战斗开始以后,宁以期一直在用那个透明心脏召出来的软管远程攻击白王,自己却不断用手中的那个茶杯印器泼洒着液体。虽然那些软管除了像是蛇一般不断袭来以外,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作用,但白王可是很清楚那个茶杯印器是什么。
它的名字是梵音,那些落向地面的像是茶水一样的东西根本不是液体,而是音波这个概念具体化的白昼衍生物。只要稍碰上一点,脑海中便会充斥着无穷无尽、杂乱无章的尖锐噪音。
白王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白王宫附近曾有一条浑浊的护城河。那时宁以期曾经告诫他不要去碰触护城河的水,他只当是父亲怕自己溺水而已。
有一次他拉着刚会走路的宁非倦在河边玩耍,宁非倦指着护城河水附近的一颗漂亮的石头冲他要,他当时没想那么多,跨过警戒线爬了过去。结果没等把那颗石头拿到手,脚下的沙石松动就让他摔了一跤。一只脚在踏进河水的瞬间,他像是听到了几百个沾满鲜血的恐怖杀手同时在他耳边狰狞的笑着的声音,那一瞬间简直吓得他肝胆都碎了,鬼哭狼嚎的拉着宁非倦就跑。
那笑声与杂音持续了三天的时间才慢慢减弱,别人和他说话都因为这声音的干扰完全听不见。于是他自称不太舒服,躲在房间里裹着被子不敢见人。过了三天,等那些声音终于消失以后,他才恍恍惚惚的走出了房门。
这件事他始终没有告诉宁以期与母亲,但当时的感受也成为了他的梦靥。之后的几年,每次听到有人发出笑声,他都会想起当时的那种汗毛直立的感觉。
所以当他成为白王,并在与宁以期冷战之后,才会在白王宫的附近埋设了密密麻麻的屏蔽声音的白昼器,就是为了提防宁以期有一天会让那些液体接近自己。
但是现在,他们并不是在白王宫的范围之中。
几百根巨蟒一般的软管在宁以期的指挥下从天空划过,相互挤压纠缠,最后像口巨碗一样把两人扣在了下面。地面上的液体也扩张到整个碗的碗口平面。
“你这样关住我们没有意义。”白王毫无波澜的看了眼被遮住的天空,手中纸伞竖了起来。
宁以期托起手中的印器梵音:“我知道你的自清闲可以随心摧毁任何物质,但我这些管子可不只是遮挡物而已……”
随着他的动作,白王瞳孔一紧。他看到那些本来透明的管道中竟然虹吸了梵音的茶色音波,那些液体顺着软管流淌上升,最后竟然完全替换了软管中的空气。
“……它们也可以给你来点凉爽的降雨。”
宁以期话音刚落,头顶上的软管突然爆开。白王眼疾手快,右手一甩迅速把纸伞撑开。从软管中洒落的液滴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之上,渐渐快要穿透雨伞自清闲的防御……
轰隆……
一团大火从白王身上爆开,将他与孔非倦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远处的宁以期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终于动用第三印器了吗。”
赤红色的火焰席卷而上,连带梵音的液体与它们上面的软管全都烧成了灰烬。火焰后白王的脸影影绰绰,表情变得更加阴郁:“还有什么手段吗?尽情用出来吧!”
“那是自然。”宁以期微笑着,端着茶杯的右手一翻,在茶杯隐于掌心的位置升起来一粒光点,“说起来,你应该也没见过我的印器思源吧?”
“怎么?”白王冷漠的回道。他身边的火焰像流体一般淌过身上的雀囚与手中的自清闲,在它们之上镀了一层极高温度的火膜。
“没什么。”宁以期捻过那粒光点,对着白王的方向一丢,“你的第三印器很厉害,只不过在这场战斗中,它就到此为止了。”
白王盯着那光点慢悠悠的飘来,心下有些不安,但还是举起自清闲应对,同时身形疾退,躲避着这光点可能会产生的效应。
然而那光点飞到一半就像是一只被按灭的烟头般一晃消失了。
在光点隐去的同时,随之消失的还有他与孔非倦身上覆着的火焰。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垂旒后的眼睛瞪大,白王惊疑的举起右手中的纸伞,上面的火焰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印器苍火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哪怕他全力去观想也无法再把它召唤出来。
“感受到了吧,这就是思源的威力。”宁以期张开双臂,恶劣的大笑着,“哪怕你新召出来的第三印器有通天的才能,思源也可以让他封禁回你体内一整天的时间无法召唤。怎么样,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白王沉默不语,左手夹着的孔非倦抓住他的袖子,劝解道:“哥……要是打不过他,我们就逃走吧……别管什么王位了……他要是要的话,还给他不就好了……”
“逃?这好像也不可以。”宁非倦笑道,“你差不多也该感受到你的另一件雀囚怎么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