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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千里江山千里营 019 郑淼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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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郑淼、秋仪之现在却是要尽快离开敌军地盘,因此众军星夜兼程,就连遇到蛮夷阻截也是毫不恋战,因此只用了五天时间,便已离开岭南地界,回到江南道温州府地方。

    此处乃是左将军崔楠行辕所在之处。

    崔楠率领禁军十万,镇守在这同岭南道交界的温州地方,为的就是要时刻防备岭南王作乱。一旦岭南王起兵谋反,崔楠便要以本部兵马堵住岭南王北上的通路,又或者奋起反击,反攻入岭南道。

    身负这样重大的使命,因此崔楠当初听闻皇帝派了郑淼深入岭南传旨奔丧时候,颇有几分担心,担心若是这位皇三子被岭南王挟持,那事情可就难以收拾了。

    可崔楠素来是个谨言慎行之人,又是皇帝亲自下旨,他虽有满腹的担忧,却没敢明说,只是一天一天计算着郑淼出发和归来的日期。

    故而当他忽闻郑淼在秋仪之护卫之下,从岭南道回来时候,心情是又惊又喜——惊的是郑淼一向沉稳有度,定好了回来的日子,或许晚个一天、早个半日,岂会这样提前十天半月;喜的是郑淼毕竟安然无恙回来了,心中悬了不知多少时日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于是崔楠点起身边护卫,出行辕中军大帐十里,在必经之路上列队,专程迎接郑淼大驾。

    却见郑淼一行人马来得甚为狼狈,不消说衣衫不整显是几日没有更换过,就连御辇仪仗也都不知到何处去了。

    崔楠是久经战阵的一员名将,早已嗅到情形有异,赶紧驱马上前,挽住郑淼的坐骑缰绳,问道:“三殿下,怎么了?”他话虽不多,语气之中却满是焦急和关切。

    郑淼见是故人来接,心中无比欣慰,然而要事在身不愿同他多作寒暄,便说道:“岭南王已经反了,你这就派人,发八百里加急快马,这就报予皇上。”说罢,郑淼从怀中掏出一封精心密封好了的奏章,递到崔楠手中。

    这份奏章是一路之上,郑淼同秋仪之、林叔寒反复推敲确定的,不但将岭南王作乱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更是将岭南道的地形、布防情况尽数写明,乃是朝廷平叛最重要的参考和依据。

    因此郑淼对崔楠说道:“这份奏章甚是机密,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因此我才要亲手交给你,你也务必要交给托机密之人,确保送到皇上驾前,懂了吗?”

    崔楠接过这份薄如蝉翼却又重若千金的奏章,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和紧张,用了点了点头,只说了个“是”字。

    自打郑淼懂事起,崔楠就在幽燕王府为将,素来知道这位将军说话虽然不多,却是有一句算一句,只要承诺了的事,必然就会说到做到。

    因而郑淼十分欣慰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却听身旁的秋仪之插嘴道:“此事不妥!”

    郑淼、崔楠齐齐转头看着秋仪之,听他继续说道:“这份奏章谁去送都不合适,只有三哥亲自去送,才能万无一失!”

    “不!”郑淼当即拒绝,“这里是岭南王北上的两条必经之地,我要留在军中,同崔将军还有贤弟共同应敌,又怎能去送信呢?”

    秋仪之答道:“我说的就是这事。三哥说得不错,这边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三哥在军中坐镇指挥固然是好的,可是兵凶战危,万一有个闪失,可就难说了。三哥尽管放心,有我同崔将军在这边,一定让岭南王不能踏入江南道半步!”

    “我是郑家子孙,又是老幽燕道磋磨出来的,大军压境,我岂能弃军而去?”这几句话尚且不能说服郑淼。

    郑淼又道:“三哥这话说到哪里去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三哥将岭南王府的情报告诉皇上,这功劳比战场上杀敌作战丝毫不在以下。若是三哥回京之后,依旧有意到前线同我等同甘共苦,自然可以请命过来带兵。三哥觉得我说得有理么?”

    郑淼思索了一下,终于答应道:“有理。既然这样,那我这就携了书信,回京去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还望贤弟、崔将军保重!”

    说着,郑淼收回奏章,点起随身护卫的仪仗,连饭都没吃一口、水都没喝一碗,便沿大路北上洛阳去了。

    秋仪之目送郑淼离开,便对崔楠说道:“崔将军,你方才已经听见了,岭南王爷作乱造反,此处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等应当早作准备。”

    崔楠沉思片刻,只说了一个字:“好。”

    这几日秋仪之连续奔波,又受了惊吓,现在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股困倦之意顿时涌了上来,便说道:“崔将军,我疲乏已极,麾下将士也是一样,我看就不必回去山阴县了,可否偏出一块空地,让我等安营扎寨,日后岭南王攻杀过来时候,我也好就便助崔将军一己之力如何?”

    崔楠心里清楚:秋仪之手下这二百来人,人数虽然不多,然而论精锐干练更在自己率领的禁军之上——虽碍于他皇帝义子的身份不能随意支使,但在关键时候无论是作为最后预备队还是突击箭头,都将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又况且秋仪之领军打仗的本事,自己是亲眼所见,别的且不去说他,光是领军在正面战场同天下第一名将戴鸾翔也能打个有来有回,有他从旁协助,这可是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崔楠欣喜之余,却依旧不愿多说话,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又伸手招来手下一个检校,令道:“选中军旁边地方,让义殿下扎营。”

    那检校显然是听惯了崔楠的号令,问也不问一句,行了个军礼便下去办事去了。

    如此这般,秋仪之就将营盘设置在崔楠中军大帐的旁边,因四周都是朝廷禁军,赵成孝思量了一番,将营中巡逻卫戍的兵士数量减少了一半,也好让这群疲兵好好休养生息。

    秋仪之自同崔楠共同用兵以来,便时刻关注岭南道的情报动态,满以为岭南王郑贵也是知兵之人,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势必立即起兵北上进犯。

    可是一连等了几天,岭南道那边却似黑漆漆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消息透漏出来。

    这边没有情报上报朝廷,朝廷便也没有应对之策。

    皇帝郑荣传来几分圣旨,都是要崔楠稍安勿躁静候岭南王主动进攻,待其进入江南道之后,再凭地主之利伺机歼灭其主力,使岭南道空虚之后再大举进剿,一举荡平敌营。

    崔楠以进攻见长,消极防御并不合着他的性子。然而皇帝既然有这样明确的诏谕下达,崔楠却也不敢妄自行动,只好勉力收紧营盘,广部耳目,耐心静候岭南王来攻。

    可是崔楠派出去深入岭南道打探消息的探子,却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不但没有带回半点消息回来,就连派出去的人也十有八九没了音讯。

    这样一来,崔楠更加焦急,原本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的这位左将军,更加沉默寡言,下面将军过来禀报消息,往往也就是三两个字就打发了。

    崔楠正在大帐之中愁苦之间,却听帐外走来两人,招呼道:“崔将军,还没有岭南道的消息吗?”

    崔楠抬头见是秋仪之和林叔寒来了,赶紧起身答道:“义殿下,林先生。没有消息。”

    秋仪之吸了口冷气,望望林叔寒道:“岭南王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要对抗朝廷的人。这种事情最是耽误不得,若战机拖得久了,难保人心有变,就要不攻自破了。不知崔将军有何见解?”

    崔楠是参与过几年前的“讨逆之役”的。

    这“讨逆之役”虽然现在说起来是讨伐昏君佞臣,可从当时来看,却是实实在在的犯上作乱,同如今的岭南王郑贵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因此崔楠心中十分明白,却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许多时日,岭南王居然没有丝毫动作,似乎比起平日里还要更加安宁太平。

    这个问题崔楠这几天不断地思考着,却是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现在听秋仪之提了出来,也只好叹口气:“唉,不知道……”

    秋仪之蹙眉道:“岭南王腹有刀剑,又足智多谋,善于掩人耳目,他现在越是平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怕是止水之下,更有暗流涌动呢!”

    崔楠点点头:“义殿下说得有理。”

    秋仪之又问道:“那刘庆那边有没有消息?”

    刘庆乃是江南道节度使,虽然名为江南最高军事长官,可在他管辖境内,却偏偏驻扎了一位顶头上司的左将军,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义殿下秋仪之,又加之他才具平平,因此他这节度使的高位坐得异常别扭。

    刘庆原本乃是幽燕王府的亲兵护卫,“讨逆之役”里头才开始带兵作战,虽也立了些功劳,却远比不上崔楠的功勋卓著。

    故而崔楠打从心眼里看不起刘庆这个节度使,听秋仪之这样询问便摇摇,带着几分轻蔑的口气道:“刘庆那边没有消息。”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便见中军大帐外头飞奔而入一人,手中拿着一份书信,高呼道:“启禀崔将军,节度使刘庆有紧急军情!有紧急军情!”

    崔楠远远看见这书信上插了颤颤巍巍三根鸡毛,知道这是十万火急的暗号,慌忙迎上几步,一把夺过那兵士手中的书信,将三根鸡毛扯下来扔在地上,也来不及拿裁纸刀,两手一扯便将信封撕开,抽出书信便阅读起来。

    这封信写得并不长,崔楠速速看过两遍之后,便赶紧递给了秋仪之。

    秋仪之忙接过,捧在手里就看,就连林叔寒也好奇地探过头来观瞧,只见这书信上写道:

    禀崔左将军楠,近闻岭南道反军已于九月初十日乘坐海船,在杭州湾北岸登陆。反军气焰嚣张,江南官军难以抵挡,一路所向披靡,末将已指令官军聚集于杭州城中,坚壁清野,只凭借坚城固守。还望崔将军早发大军来救,到时内外夹击,必能一举荡平敌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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