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出谷
猫又传说 作者:北海猫右
第五十五章 出谷
猫又传说 作者:北海猫右
第五十五章 出谷
打定了主意，小左毫不迟疑，连回虎也省了，直接旋身一变成了丁小四的模样，接着足下生风化作一道残影往谷外疾速去了。
不消一刻，小左便行至了万妖谷外附近的一方村屯。此间正黄昏晚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小左熟门熟路地到一间简陋的茅草房前，毫无忌讳地推开了门，一边脆声喝道：“娘，三哥，四儿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内屋里一阵激烈地喘咳，接着是女人虚弱强撑起身的声音，话音里带着几分薄怒，“小四！你都去哪了？！”
小左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只是掀帘进屋的一瞬面上又做出了一脸惶恐，“娘，莫起身啊，小心些。” 说着她跨步床只是暗中又刻意磨蹭着没有上前扶正床头欲挣扎起身的女人。
床头歪着身子的女人，脸色蜡黄却不乏清丽之姿，此时面对眼前的“丁小四”她心下感到微有些不适，直觉有什不同却又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细眼看那孩子还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压下心头的怪异，女人叹了口气，甚是疲惫地唠叨起“小四”来，“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懂事，现下才回来早先也不知和三儿打声招呼再出门，咳咳，娘这身子骨是愈发糟了，你却还这般任，你让娘怎么放心得下啊。”
小左微垂着头虚心受教，压下眼底的不耐，等了许久直到女人唠叨得差不多了，她这才寻了机会问出了自己真正在意的问题，“娘，三哥呢？”
“还不是去寻你了，眼见着天都黑了......” 女人又絮絮叨叨念开了，“你啊，真不知怎么想的，莫不是又去为娘寻神仙求仙丹去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那是村里老李头诓你玩的，如今这世道哪还会有什么神仙......”说着女子的脸色黯淡了许多，话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的低喃了，观其面色竟是已呈出几分死气来。
小左自然不是真的丁小四，面对这个濒死的女人她只郁闷得甩袖便走。原本她是想顺便来丁小四家打个野味，顺带来吞了记忆中丁小四清俊的三哥，结果不想她运势不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简直是霉运到了家。
自认晦气的小左顾不得“娘亲”的死活了，兀自郁闷地出了丁家门，只是尚未走远便被一匆匆来人捉住了肩膀。
“小四！你在这儿！让我好找，你可知娘有多担心吗？她一日都未进食了！”丁家三哥激动地扯住了小左直将其往回拖，“你这是又要去哪里！”
小左细细瞅着拖着自己的男子，不觉咂了咂嘴，果然好样貌，也不知是否这村屯离万妖谷甚近，沾染了不少灵气，因此就连养出的人儿也带了几分脱俗之韵。不说这三哥，便是小左这身丁小四的皮囊，虽看是五官平凡眉眼间却是透着几分灵动之气的。
“娘——这是怎么了！”丁三顺步若流星，丢下手中的小左，焦急地扑到丁氏床畔，只见那丁氏自小左离去之后已是闭了眼蜷成一团，丁三顺俯身一探鼻息，又闪电般缩回了手，这丁氏已是气息奄奄，出气多进气少了。
丁三顺面露悲戚之色，跪倒在地，知了娘亲命数已尽，此时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了，“小四，来，跪下！”他头也不回，左手往身旁一指，示意胞弟上前来为娘送终。
小左在丁三顺背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下一瞬面上忽然泪流满面，她尽职地扮演着丧母之子的戏码，缓步蹒跚地向丁三顺走去。
“小四，如今这里便只剩下你与我了…..”丁三顺望着娘亲渐渐发冷的身体，暗哑着嗓子，艰涩道：“……小四……我们离开这里吧……”
原本将爪子伸向三顺后脖颈的小左身形一滞，蓦地转了向将爪子改搭在了男子肩头，同时弱势地带着几分煽情嗫声欲言又止：“哥……”
“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离开村屯吗？……葬了娘后我们…..去寻大哥和二哥去吧……”
小左原本没想许多，如今听说丁三顺有这般打算她却是立刻改了主意。同三百年前不同，如今不知世道为何，且自己妖力已非同寻常，要顺利遮掩入世也不容易，尤其要隄防那帮成日道貌岸然，口头常常挂着“降妖伏魔”的修真者，若是带上个凡人那必要时拿出来作个挡箭牌让他们忌讳忌讳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想到这里，小左已是打定了主意，打算跟着她现在的三哥一同入世。
小左的这番心思，丁三顺自是不知，事实上从头至尾直到亲手掩埋了丁氏的遗体，丁三顺都因为太过哀戚竟未发觉胞弟身上丝毫的不妥之处，甚至连“小四”葬母时一脸的漠然他都未起疑心。
夜，三顺在叮嘱“小四”早些就寝明日一早离开村屯后，自己便去内室歇下了。“丁小四”翘着二郎腿，悠闲地躺在床上，一双黑眸在夜色中闪着幽光盯着帐顶兀自神游起来，却是睡意全无。
“扑棱棱——”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一阵羽翼扑扇声，一只身形娇小的斑鸠直直地飞向小左所在的卧房，只见其极其优雅地落在了那大开的窗棱上，一边侧目一眨不眨地望着床上的小左，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
半晌，小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慢腾腾地在床上坐起了身来，“……啊呀，看看这来的是谁呦，真是难得，先前听了那么半天的墙角你居然忍着没回去向虎大打我小报告…..”
斑鸠突然毫无预警地冲小左展翅飞去，快撞到她口时竟腾地于地化作了一个面目平凡的褐发道姑，微蹙着眉居高临下地俯身直直盯着小左的脸庞看。
“……真是奇怪的家伙, ”道姑捏了捏自己瘦削的下巴，一脸的困惑不解，“小左，我从来都不懂你呢，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灵气之地不愿待着，从不一心修行，常常破戒吃人，偏生现在又想着入那乌烟瘴气的人世……不懂不懂……”
“有什么不明白的。”小左嘿嘿一笑，“我和你们这帮子潜心修行的家伙可不同，谷里那清修的日子太苦太无趣了些，哪有这乌七八糟的人世来得彩。再者，我本就出自污浊的人世，比不过你们‘灵惠’，我呢，俗气太重估也修不成什么气候，不如自己活得痛快，管他什么别的……”
道姑不悦地皱皱眉，似乎不敢苟同小左肆意的活法，“好吧，不管你了。我只是惊奇这次你竟是动真格了，以往虽说你也常在谷外村屯偶尔打打‘野味’却从想过入及繁华之地，如今可是怎么了？”
“怎么了？”小左似笑非笑地反问斑鸠，心下一转搬出了一套半真半假的说辞，“你还能不知其中的缘故？不过是怕虎大怒了剥我的皮罢了。”小左耸了耸肩，说着面上却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模样。
小左的话斑鸠自是不敢全信的，不过转而一想虎大从不轻易发怒，一旦真动火起来小左会怕得落跑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对了，阿晚，帮个忙哦，不要向虎大说起我的去处。”话是这么说，可小左并没有全然指望斑鸠替她隐瞒，其实她只要过了今夜她也不怕斑鸠日后告密，一旦隐入了市井虎大要找到她便没那么容易了，而短时间内他们几只是并不会想到她这次不是去打‘野味’而是下了决心真出山了。
思及此，小左脑袋一偏，带着商量的口吻道：“喏，就这么说定了，待我回来给你带些五谷来。”
说不动心是假的，斑鸠不喜离开万妖谷，但对世人种植的各种作物她还是颇为喜爱的，若能由小左带给她尝尝鲜也是甚妙之事。斑鸠迟疑地还是点点头，“你自己小心些，听闻如今人世间不很太平……”斑鸠说着正欲离去，忽地发现了什么，回身一把捉住了小左的手腕。
小左诧异地看着斑鸠一脸凝重地捋起了他的衣袖，露出左腕一截皮肤来。
“咦？这是什么！”顺着斑鸠奇异的目光望去，小左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腕上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点米粒般大小凸起的血痣。
“好奇怪啊，”斑鸠凑近了些，想仔细将血痣看得更清楚，“我怎么觉得这上边有奇怪的气息……”
小左倏地抽回了手，重新用衣袖掩住了手腕，她对着斑鸠却是冷下了面孔，“不过这身皮囊上的一个胎记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周身冷冽的气息，无疑是对斑鸠下了逐客令。
斑鸠从来是极知趣的，知道这次自己越界了，她讪讪朝小左笑了笑，转身化出原身自大开的窗门拍拍翅膀飞走了。
确信斑鸠是真的离开了，小左这才起了身，一阵黑烟后她现出了化形后的原貌。她皱着眉头，抬腕一看，那颗血痣并没有消失仍然显眼地留在了皓腕上。她不甘心地又是摇身一变化做一佝偻老妇，心下忐忑地抬手一看扎眼的血痣依旧还在。小左焦急起来，发疯似的变幻了无数样貌，可那颗红得刺目的红痣仿佛嘲笑她一般，犹如摆脱不了的枷锁，不论她怎么变都分毫不差地出现在她的左腕上。
“算了——”小左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颓废地将自己扔回到了床上，就这样吧，不管了，以后再说吧，她难免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次日晨，**鸣之时，丁三顺便唤了眼底一片青黑的小左起身，两兄弟简单地带了些干粮，连与村屯的邻里告别都不作，匆匆地踏上了离乡寻亲之路。
三百年未曾踏入过人世的小左和自小长于村屯的三顺又怎能想到如今等着他们的又是怎样的一番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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