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犹他州一战，于小春笃定决心，要替杨一鸣先选择两方案中的前一个，在短期内把他塑造成一位“火锅怪兽”。

    选择容易，但按照于小春与小斯科特和卡隆斯基二世分别定下的约定，他还不能把获取方案的细节透露给杨一鸣。

    到底要怎么说服一鸣，又同时不让他起疑心呢？

    1/

    于小春和杨一鸣明面上的关系是经纪人和球员，但实际上却复杂又亲切得多。

    两人的相识颇有宿命的意味。于小春原本是美国海归的法律硕士，因为兴趣义无反顾地投入了篮球行业，当起了一名NBA栏目记者，却在一次足球主题的业余活动上解密了火箭队征召中国球员的新闻，并且连夜兼程，全中国第一个找到了这个谜题中的球员——尤里斯-杨，也就是杨一鸣。

    反观杨一鸣，在火箭队周琦受伤前，还是个仅限于专业篮球从业人员知识库的后起之秀，却突然间成了火箭队的“B计划”，在开季前被火线征召。他原本可能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一位方便沟通又有美国背景的经纪人，可于小春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结果火箭队的官宣前一晚发出，消息在国内都还没来得及捂热发酵，他们就在第二天下午踏上了前往休斯顿的征途！

    两位原本素味平生的陌路之交，却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结为好友！

    杨一鸣篮球天赋高，英文也有些底子，但在用完于小春签署新秀合同后，还是帮他争取到了一份火箭队私人助理加翻译的工作，将他留在身边，看中的正是于小春丰富的篮球见识和对风土人情的熟悉。于小春知恩图报，不仅依据自己的篮球观察帮杨一鸣定出以3D球员特色为赛季目标，以回答麦克-德安东尼教练的最佳新秀难题，还合纵连横，为杨一鸣考核代言项目，把可以恢复球员体力治愈伤病的神奇催眠按摩师妮娜招为合伙人，颇有一番专业经纪人开拓商业疆域的意味。

    光从开拓商业帝国的视野来说，于小春已经完全不输联盟里的大鳄了。21世纪的球员经纪人，再也不是只帮球队和球员谈拢合同的掮客，而是球员各项商业价值的挖掘者；可以呼风唤雨的明星经纪人，其分量在体育世界里几乎和运动员本人一样不可忽略。

    感谢命运女神的撮合，两人虽然还未成为意气山河的球员经纪人搭档，但认识不到两个月，却因为这段奇遇变得像一对惺惺相惜的老朋友，现在几乎可以无话不谈。

    客场之旅前，杨一鸣还在于小春的“悉心指点”下，约到了心仪的美女球队助理梅瑞蒂斯，第一次共进晚餐。

    据他自己说，能感觉到火花哦！

    不过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另一位合伙人妮娜女性观点的帮助——说是主要功劳也不为过！毕竟，于小春自己在恋爱方面，也是一位经验平平的普通男生呢。

    眼下，他顾不上其他。他的心里只有篮球，只有共谱他和好友杨一鸣的NBA之梦！

    而这其中的燃眉之急，就是把斯科特的“盖帽大法”，不露痕迹地推销出去。

    2/

    与犹他爵士的客场比赛结束，火箭队连夜启程，来到了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下榻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备战三场客场之旅的最后一战。

    波特兰是座小而精致的城市，全城高楼难觅，绿地遍布。八点多钟太阳高升，城市还刚刚苏醒，街头的车流行驶缓慢，倒是不少晨跑和骑车的市民已经精神抖擞，比车子们跑得要快上许多。

    于小春选了几片原麦面包，冲了碗谷物牛奶，夹了盘沙拉，挑了个靠近西窗的餐厅位置，和杨一鸣一起坐下来。

    西北面的城市边缘有一峦远山，山顶有积雪，在东方的日头照耀下白得发亮，仿佛一撮淘气的兔子尾巴，可能随时摇动起来。

    酒店的自助早餐厅里人也还不多，一些游客模样的和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坐得三三两两，没有见到其他火箭队球员的身影。

    “吃得这么淡？”杨一鸣指着于小春盘中的食物问道。

    “向你学习。”于小春回答说。杨一鸣取的早餐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我也学学你们，控制热量摄入，健康饮食，我也减减肥。”

    “怎么了？也想吸引女孩子了？”杨一鸣开着玩笑，用刀叉把单面煎的鸡蛋切开。叉子拽着娇嫩的煎蛋，流心蛋黄从撕开的口子里缓缓流出，他赶紧吸了一口，把整个鸡蛋送入口中。

    “没有，只是受你们影响，想更好地管理自己的身体，提升一下。”

    “挺好的。”

    “嗯，我也这么想。”于小春把原麦面包撕成好几片，抹了一点黄油，算是食谱过渡期的慰藉，“吃完饭我打算再去健身房跑会儿。你呢，你们今天什么计划？”

    “早饭后十点有堂恢复的力量课，下午是在球馆的暖场训练。”

    “嗯。七连胜，明天最后一个客场，有什么感觉吗？”于小春想着办法尽量把话题引导到篮球上。

    “还行，比赛打得越多，反而越发不觉得像刚开始那么激动了吧。”杨一鸣吞下一整片吐司面包，“尽我所能发挥吧。”

    “你少谦虚。上场比赛你的两个盖帽真不错，太给力了。”

    “嗯…我猜，是还行啦，哈哈。”杨一鸣骨子里还是个腼腆的中国孩子，听到夸奖，即使来自这位非常熟悉的好友，也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起来，用刚才拿过面包的手摸着头发憨笑。

    “对了。”于小春搁下刀叉，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智能篮球穿戴设备那家公司前两天联系我了。”见成功取得了杨一鸣的关注，于小春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起来，“营销入股他们说还需要董事会和投资人研究一下，不过产品他们会先寄过来，让你先用起来，这个都是免费的。还有…”

    “还有什么？”

    “他们有个近期的分析研究成果，说也可以给你免费试用，不过这我总觉得有点作弊的嫌疑…”于小春有点欲擒故纵。

    “你先说来听听嘛？”

    “就是他们有一个针对联盟球员投篮习惯的深入分析，比如投篮时间啊，出手点啊，前序动作啊，投篮方式的选择啊，诸如此类的。但是他们对这个研究的准确性还不够有把握，想找人先测试一下。”

    “怎么测试？”杨一鸣果然是聪明孩子，听到这眼睛一下子亮了。

    “就是他们想先把一部分内部数据透露给你，以未来十场火箭队的比赛为测试区间。如果这个的球员投篮习惯分析得准确，那你的防守，特别是盖帽成绩应该会有相应提升，反之则说明研究还要返工。我觉得想法是挺好的，也符合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个办法…”

    “不太有体育道德？”杨一鸣接上他没说出口的下半句。

    “嗯，好像有点那个意思。”于小春故作为难。

    “我觉得不会。”杨一鸣吞下盘中最后一块食物，一块黄嫩的芒果切片，信心十足地说道，“数据研究本身不就是为了获得场上的竞技优势嘛。每个球队都在做，他们的产品也是这个目的，我只不过先人一步罢了。”

    “——尽管拿来给我看吧，最快什么时候？”

    等得就是这句话！

    “我去问问。”于小春拿餐布把嘴角擦干净，“争取明天比赛前吧。”

    “那我就拜托你了——我亲爱的经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