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可能你对我们的芯片了解还不够，”不小心听到了林良的悄悄话，诺伊斯有些发急，连连摇头，却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由于某件惨痛的私事，他这辈子都很少直接拒绝别人，这让他更适合担任英特尔的精神领袖和掌舵者，而不是具体管理者，后来格鲁夫的上位不是没有原因的。

    “8008A的主频是0.8Mhz，而TMX1795只有0.75Mhz，最关键的是，8008系列可以支持16kb的外部存贮空间，TMX1795却只支持8kb。”

    所谓外部存贮空间，是站在CPU角度的说法，对于用户来说，因为这属于系统的一部分，所以称其为内存。

    张恒故作疑惑道：“8008A？”

    “那是8008的改进版。”霍夫插话道。

    “哦，我明白了。”张恒笑了，略有些促狭道，“这是你们收回4004权利后，才得以改进的吧。”

    4004的外部总线结构具有开创性的价值，正是这个结构才让CPU拥有了扩展更多的外部存贮空间的可能，未来这部分结构还会成为X86系列的基础。

    霍夫和法金尴尬地点头。

    “这也正是我们不再考虑对外卖断芯片的主要原因，张，希望你能理解。”盖尔博终于找到机会说话，同时也是提醒诺伊斯几人。

    “爱德华说得正是我们的考量，张，除了买断专利，其他我们都可以谈。”诺伊斯坦诚道。

    盖尔博再次丧气，暗暗决定以后的商业谈判最好还是要撺掇格鲁夫出面。

    “我们需要得到8008全套编程语言的授权，而且要永久免费！”既然如此，张恒立即提出了第一个要求，这是此次他来英特尔需要解决的第一件大事。

    昨天香江的卢云打来电话，他们在使用英特尔技术手册上提供的汇编语言编制调试程序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程序无法在已有的编译器上通过。

    张恒这才突然醒悟，那台编译器只针对4004，市场上找不到8008的编译器，英特尔还没有推出呢。

    汇编是直接针对硬件操作的最底层语言，极其冗长繁琐，调试查错非常困难，于是，张恒决定干脆向英特尔要求得到稍微高一级的编程语言授权。

    根据前世记忆，英特尔应该已经编写出这个名为PL/M的高级语言，其作者是外聘的美国海军研究学院教授加里·基尔多尔。

    使用这种编程语言，开发者可以在任何小型机上编制程序，然后通过英特尔提供的相应硬件模块写入CPU外部的PROM（一次可编程只读存储器）。

    如此以后，CPU就可以执行PROM中预设的程序指令了。

    也就是说，PL/M高级语言中包含了8008的输入输出控制模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不仅是单纯的编程语言，而隐隐有了操作系统的雏形。

    诺伊斯毫不犹豫点头：“可以，我们会把自己研发的PL/M系统授权给你们，永久免费，其实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为客户做到的本职工作。”

    果然如此，诺伊斯等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系统未来的远大潜力，只是把它当做给购买硬件客户的必备附属品。

    此时，还没有独立的系统软件商存在，更别说应用软件商了。

    PL/M系统的编写者基尔多尔，很快就会发现这里面潜在的商业机会，他向英特尔提出，能否让他去向更多的客户推销这个被他改名为CP/M（控制程序/监视器）的系统。

    英特尔高层大手一挥，请随意。

    基尔多尔很快便发了大财，而他的CP/M系统，未来会被比尔·盖茨抄袭，用C语言改写出所谓的DOS操作系统。

    这会是一段坎坷而漫长的公案。

    计算机编程语言和操作系统，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孪生兄弟。

    第一个成熟的小型机操作系统UNIX，是用C语言的前身B语言编写的，而B语言的诞生，正是因为需要编写操作系统的缘故。

    PL/M到手，编制程序并控制输入输出系统的问题解决了，张恒提出了第二个要求，这是B计划中的第一项。

    “考虑到未来对8008及其后续芯片的采购量会越来越多，我们要求得到此系列芯片的专利授权。”

    这次诺伊斯观察手下的反应，盖尔博微微摇头，另外两人却连连点头。

    他略一思考，道：“如果可以在合同上备注你昨天提到的采购量，并在我们的新芯片推出后继续保持令我们满意的采购量，我们可以答应，但那不可能是独家授权。”

    “可以，第一批我们先采购500套。”张恒点头，哪怕自己开发不出新的CPU系列，至少也得到了未来X86体系的授权，算是上了个保险。

    他接着说出了B计划中第第二项：“考虑到我们将来的采购量会大大提升贵公司的效益，我们需要得到一个承诺，贵公司未来进行新一轮增资扩股时，给予我们优先购买权。”

    去年7月份，英特尔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发行了30万股公众股。

    此时它的股东结构是这样的：公众股30万股，洛克80万股，诺伊斯24.5万股，摩尔24.5万股，格鲁夫5万股，员工股10万股。

    诺伊斯愣了会，说道：“优先认股权，我们已经给过很多人了，我们几个高管，主要技术人员，还有几家外部大客户，你愿意排在后面吗？”

    霍夫还好，法金瞬间皱了下眉头然后立即松开。

    看来他没有拿到优先认股权！

    张恒敏锐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到这点，笑道：“应当先来先得，我们愿意排在后面。”

    这件事算通过了，张恒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因为是第一次开发基于8008核心的新产品，我需要贵公司派出一名技术人员常驻香江三个月，以便随时进行技术支援，我郑重提名法金先生。”

    张恒看着表情愕然的法金，笑得很亲切，“我对法金先生很有好感！这是我们最后一个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

    言下之意，如果英特尔不答应这个要求，前面所谈的全部作废。

    这是B计划的第三项，也是张恒志在必得的最为关键的一项。

    如果法金被派到香江三个月，他有信心在此期间增加同对方的友谊，以便最后把他挖过来。

    诺伊斯皱起眉头，然后回头看看法金，法金表情严肃，并没有给他反馈，他又看看霍夫，霍夫同样蹙眉思索。

    “这应该不行！”盖尔博忍不住开口了，“费德里科还在进行新芯片的开发工作，应该抽不出时间。”

    “不，爱德华，费德里科的工作基本已经完成，后续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

    盖尔博根本没有问过法金，就这样做出结论，显然令法金的主管加好友霍夫很是不满，他直接发声了。

    盖尔博没想到会这样，悻悻说不出话。

    诺伊斯连忙说道：“项目进展的确如特德所说这样，对此我有所了解，我们还是问问费德里科自己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