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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景公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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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被人妄加揣测,刻意曲解。
    且又百口莫辩。
    事已至此,恐难为纯臣。故蓟王方有此叹。谓“身家性命”。先前,孤儿寡母,楼桑宗亲。如今,子嗣绵延,后妃成群。稍有不慎,满门横祸,血流成河。利刃加颈,蓟王焉能无动于衷。
    王太师,割肉饲虎,狐假虎威。见河北大治,足证蓟王新政,乃中兴之术。彼时,天下有识之士,已知蓟王三兴炎汉,势不可挡,不可逆也。
    王太师,以死明志,身正为范。力谏蓟王,不可急于求成,适得其反。
    用后世话说,煌煌天汉,礼仪之邦。“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亦有吃相。不可失礼。失礼,便是失节。
    何为礼节。
    儒家以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于是乎,《礼记》曰:“夫礼者,自卑而尊人。”
    如此,齐景公之叹,便涣然冰释。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试想,若无自卑尊人之礼。岂能将辛苦所得,无偿奉于他人。臣不奉君,子不养父。虽有粟,吾岂得食?
    才有,“孟(子)曰:杨朱利己,是无君也;墨子兼爱,是无父也;无君无父,是禽兽也”。
    与禽兽何异。
    又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再看,春秋决狱。生子不养,枉为人父,被子殴伤,官亦不罪。
    自先秦至两汉。儒家从不求,愚忠愚孝。而是上行下效。是故。先君君,后臣臣;先父父,后子子。为人君、父,需先行为范。先施恩义与臣、子。才有臣、子,后为报效。
    用后世话说,既得利者,掌握剩余价值分配。并相沿成习,便是治世之道。秦汉之后,五胡乱华,衣冠南渡。胡俗盛行,礼仪沦丧:“壮者食肥美,老者食其馀。贵壮健,贱老弱”;“怒杀父兄,不以为有罪”。
    儒家劣化,遂成儒教。乃至,蝇营狗苟,禽兽不如之辈,横行于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崖后无中国,身后无华夏。
    鲜有名臣,绝无明主。
    为何?
    权谋盛行,儒教劣化之必然。
    刘备未曾亲临,慨叹五胡乱华,自废大航海。时至今日,蓟王更惧,道德沦丧,礼废乐崩。
    蓟王虎踞河北,披甲百万。一河之隔,如何能得安。袁绍不求江北,力夺荆南。袁术孤悬,故吏远避。皆是心有余悸。
    无人敢逆蓟王虎威。只因蓟王恪守臣节,无可指摘。先帝一生精明,然却乱而不损。无所作为。蓟王行事,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有礼有节,从未有失。却成三分天下,有其四。何也?
    且不论,祖宗家法,士族垄断。亦不言,内忌外宽,弱国削藩。更不语,两汉四百年,令世家坐大。一言蔽之,现有体制。蓟王本不该如此,蓟国更不应如斯。若蓟王行鱼死网破,顺昌逆亡,一将功成万骨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历经千辛万苦,生死两难。有志者事竟成,便也罢了。
    正因,兵不血刃,举重若轻。应运而生,造化使然。只可用“天命”,方足道载。
    蓟王天生,不可以常理度之。
    既是天命所归,非人力可敌。
    “顺天者存,逆天者亡”。亘古不变之至理也。
    如何能不令,天下不轨之徒,惊恐莫名。
    北国初夏,暖意未消,暑热未起。远非北天竺暑热难耐,一日数浴可比。迎风馆中云霞卫,日渐显怀。王太后有命,万勿轻动。一切衣食起居,皆另起炉灶。精益求精。
    蓟王有言在先。王家有喜,宗亲四邻,置办流水长席,不可多过百钱。百官上帖为贺,亦成惯例。蓟王专修东宫温德观,以存“百子贺帖”。贺帖多书金玉良言,更有佳句频出。蓟王新置温德博士,为诸王子启蒙。
    温德,文治之德也。乃出《国语》:“有武德以羞为正卿,有温德以成其名誉。”
    温德博士与披香博士秩同。多由后宫妃嫔并少府女官兼领。诸王子,未入王子馆前,皆于此处,研读百官帖启蒙。
    蓟王家为子女,可谓费尽心机。不求学以致用,但求学而无用。
    学而无用,方能明以照奸。
    四月中。长涂二龙,二处兵发。新任前将军刘繇,率京畿营士,顺下大河,经鸿沟入淮泗。镇北将军刘岱,率翥凤舰队,顺下大河之尾。逆入淮水,借道徐州。
    不出三日,镇南将军刘表,命荆州水军,出夏口,直扑淮南。另有镇东将军吕布,命徐州水军,同击袁术。四家联军,十万之众。呈四面合围之势。
    袁术早有准备。依靠山高水险,扼断要冲。麾下大将,依山下寨,傍水扎营。寸土不让,与四家联军对垒边境。
    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互有攻防,兼有胜负。
    袁术居中调度,方寸不乱。淮南群臣,上下一心。足可自保。淮南精卒,论战力,犹在荆州兵上。略逊于徐州精骑。大将张勋、纪灵,皆可独当一面。另有健将数员。若非吕布辕门射戟,广陵恐被纪灵所破。便是明证。
    襄阳,荆州牧刘表府。
    “袁绍必不助也。”军师祭酒祢衡断言。
    “哦?”此语,颇出刘表所料:“军师,何以知之。”
    群僚多以为。四家齐攻,淮南告急。江东大将军袁绍,必不会坐视不理。将兵渡江来援,则荆州无忧矣。问计群臣,不料祢衡,语出惊人。
    “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军师祭酒祢衡,确有真知灼见:“时,合肥侯孤身过江。江东皆属扬州牧刘繇,交州士燮亦未归心。故为防腹背受敌,袁术窃据淮南,以为江东藩屏。今,江东悉平,袁绍又析广州。欲取荆南之心,昭然若揭。明公不可不防。”
    “善。”刘表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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