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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兴师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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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帝与史夫人,一问一答。旁若无人。
    然董卓却听得心惊肉跳,后颈生寒。
    先帝数失子,不敢正名,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史侯”。先前,只听闻史子眇,颇有道术。不料在京中,竟广有势力。
    所谓“鸡鸣狗盗”,各有神通。史子眇依附先帝、何后,门下弟子,散布于洛阳内外。或为相者,或为方士,或充作奴仆倡优,贩夫走卒,不一而足。看似难登大雅之堂,却皆有大用。
    须知。与一般细作不同。史子眇门下弟子,皆精通道术。如“摄魂术”等,皆史门不传之秘。
    试想。身兼此秘术,混迹于长信宫中。有心算无备。骤然出手,防不胜防。史门弟子,自当无往不利。
    再深思。洛阳城中,只有长信宫,伏有史门弟子乎?
    董卓不由心生警惕。面上更显谦卑。当今天子,断不可小觑。
    董卓心思,少帝又岂能知。这便和颜悦色:“将军,权且退下。待事了,朕自当重赏。”
    “臣,叩谢天恩。”董卓五体投地。
    见西州豪雄如董卓,亦这般驯服,少帝面露得色。起身自去后殿歇息不提。
    太仓府门,徐徐开启。记室掾蒋干,并一众游缴提灯而出。叩响长信宫角门。
    阙上守卫,一声低喝:“何人犯禁。”
    蒋干答曰:“蓟王门下,前来拜见。”
    “可有凭证。”阙上再问。
    “印信在此。”蒋干命游缴,将一小匣,掷上阙楼。
    便听阙上守卫言道:“稍待。”
    少顷,角门开启。长信卫尉邹靖,领兵亲出相迎。
    “见过卫尉。”
    “见过主记。”
    “不知深夜来往,所为何事。”邹靖乃代主发问。
    蒋干答曰:“(董)太皇危在旦夕,奉王上之命,前来救驾。”
    “如此,且随我入宫相见。”乃出蓟王之命,邹靖自当不疑有他。
    “请。”
    穿御花园,登侯台。须臾,窦太后移驾相见。
    “下臣,拜见太皇。”蒋干目不斜视,长揖及地。
    “九江名士,才辩见长。”窦太皇竟也知晓,蒋干之名。
    “区区薄名,何足挂齿。”蒋干谦逊如初。
    “蓟王何在?”窦太皇柔声问道。
    “上巳节后,我主就藩。今仍在国中。”蒋干答曰。
    窦太皇眸中失色:“蓟王不在,洛阳恐生巨变。”
    “诚如太皇所言。我主虽远隔千里,然心牵朝堂。尤自先帝崩后,宗室屡遭大难。恐延祸三宫帝后,并先帝子嗣。故命下臣,暗中接应。”蒋干应对得体。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窦太皇问道。
    “敢问太皇。先帝《起居遗诏》何在?”蒋干直言不讳。
    先前,窦太皇曾向卢司空,明示此诏。蓟王得知内情,自不意外:“藏于云台。”
    不出所料。蒋干言道:“此诏若为天子所得,当再无后顾之忧。不出二载,何董二戚,满门惨死。董太皇,亦恐难善终。”
    窦太皇遂问道:“此乃主记之意,还是蓟王之意。”
    “疏不间亲,卑不谋尊。下臣代主行事,岂能僭越。”蒋干再拜。
    强压心颤。窦太皇柔声问道:“却不知,蓟王何故兴师动众。只为救我等孤家寡人。”
    闻此言。蒋干又取一匣在手:“我主言,此中之物,太皇一看便知。”
    窦太皇这便接过。打开视之,正是先前所赐香囊。
    失望之色,一闪而逝。窦太皇言道:“如此,也罢。朕,这便与你入宫取诏。”
    “下臣,叩谢。”蒋干大喜。
    便在此时,忽听殿外长信卫尉邹靖,一声怒喝:“何人鬼祟!”
    “卫尉恕罪,我等皆是园夫。”便有人答曰。
    “既是园夫,何故穿缁衣!”邹靖又问。
    “这……”那人顿时语塞。
    “拿下!”邹靖当机立断。
    “动手!”那人反喝一声。
    台下兵戈大作,杀声四起。蒋干当机立断:“太皇速避。”
    “孤母尚在,不可轻离。”窦太皇心意已决:“主记自去禁中,寻小黄门吴伉索要遗诏。只需说‘元亨利贞,亢龙有悔’。吴伉自会将遗诏呈上。”
    “喏!”临行前,蒋干又道:“若形势急迫,难以脱身。太皇可传语越骑校尉曹冲,自会转危为安。”
    “朕,谨记。”窦太皇言尽于此。
    事不宜迟。蒋干这便原路返回。车驾直奔东郭马市。自下密道,前往云台。
    便在此时,少帝亦得密报。
    “门下拼死来报:遗诏仍在云台,握于小黄门吴伉之手。”史夫人言道。
    “有劳阿母。”少帝心知,伏于长信宫之门徒,凶多吉少。
    “一众弟子,死得其所。陛下切莫挂怀。”史夫人面上无喜无悲:“大事要紧。”
    “嗯。”少帝轻轻颔首:“命卫将军来见。”
    “喏。”便有小黄门,奔赴北宫传命。
    “黄门署长,今是何人。”少帝又问。
    “乃中黄门解步。”史夫人答曰。
    “传命解步,谨守诏狱。无诏擅闯者,杀无赦。”少帝恐二戚,趁乱逃离。
    “喏。”
    见少帝神色略显慌张,史夫人柔声相劝:“陛下毋忧。只需《起居遗诏》在手,再除‘后患’。江山稳坐,绝无变乱。”
    无外人在场。少帝龇牙一笑:“阿母岂忘《衣带诏》乎?”
    “妾,如何能忘。”史夫人心中一动:“莫非,陛下欲灭尽三宫乎。”
    “门人既已探知,《衣带诏》乃出窦太皇之命无疑。与蓟王无干。”少帝颇多有恃无恐:“虽为除二戚,然终归被汝南袁氏所用。衣带盟众,今皆为汉贼。假以时日,定当连根铲除,鸡犬不留。”
    “如此说来,党魁张俭,亦难逃一死。”史夫人阴森一笑。
    “所谓党人,不过如此。”少帝面露不屑:“多空谈误国,实无一用。不过身负重名,投鼠忌器罢了。只需门人暗施摄魂之术,一命呜呼,何其易耳。”
    见少帝坦露真心,史夫人笑道:“陛下且安心。只需时机一到,妾自当令党魁‘无疾而终’。”
    “待诛尽外戚,奸佞。再……”少帝猛然住口。环顾左右,一时冷汗淋漓。
    史夫人佯装不知,却早已心领神会。
    被少帝视作心腹之害者,又岂止外戚,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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