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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6 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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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贤姪,院中因何有二冢。”刚进院,张俭便问道。
    “只因世间曾有二夏公。”张甯答曰。
    “如此,待老朽祭拜,再与贤姪详谈。”张俭果有名士风范。
    “张公请。”张甯已捧来祭品。
    “老朽来时,已写好祭文。”说罢,便从袖中取出半幅白绢。绢上字黑如蚪,泪痕斑驳。足见情真意切,有感而发。亦无需诵读。便就一盏油灯,焚与九泉。
    礼毕,张俭再拜而起。与张甯入草庐一叙。
    “贤姪先前所言,究竟何意。”宾主落座,张俭问道。
    “张公当知。我亦姓张,先父乃天师道二嗣师,张机,张安子是也……”张甯遂将前后诸情,娓娓道来。
    不等说完。饶是饱受磨难,处变不惊如张俭,亦目瞪口呆。许久,这才悠悠回神:“天下竟有此等奇人,老朽远不及也。”
    “夏公与先父,先后辞世,葬于庐前松下。人不在,棋未了。此盘关乎天下兴亡,百姓生死之棋局,当交由张公执(棋)子。”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张俭连连摆手:“老朽行将入土,如何能担此大任。”
    张甯不置可否:“夏公临终时,先父言道:子治故后,世上再无张机。”
    闻此言。张俭泪流满面,竟不能自已。
    张甯肃容下拜,振聋发聩:“我父今亦入土。敢问(张)公,世上还有张俭否?”
    此语直戳心窝。宛如一把利剑,穿胸洞背,将张俭连人带魂,定在原地。
    张俭之所以首鼠两端,顾后瞻前。端不起又放不下。正因受一世名声所累。张甯快人快语,锋利如刀。将张俭自缚之茧囊,切成稀碎。
    待哭罢,张俭大礼参拜:“闻贤姪一席话,老朽如获新生。舍此残躯,执天下棋局。上报君恩,下慰众生;中为我辈,昭雪正名。老朽,纵百死无悔。”
    “大业未成,黄门未除,何必言死。”杨匡、郭亮、董班三人,自内室鱼贯而出。与张俭对面而拜。
    张俭既已大彻大悟,魁首锋芒自当毕露:“诸位同党,当如何行事。”
    郭亮早有定计:“三公四府,皆要辟党魁为少府。位列九卿,居拥朝堂,正当其用。”
    “可是要借三宫明争,外戚暗斗之时势,破局。”张俭心领神会。
    “正如党魁所言。”三人大喜。
    “残局究竟如何,还望诸同党,与我细细道来。”张俭求教。
    “敢不从命。”三人齐拜。
    自三人现身,便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甯,神色复杂,若有所思。党人复起,欲报私仇。洛阳朝堂,又将卷腥风血雨。此情此景。对江山社稷,万千子民,亦或是远在蓟国的小弟,究竟是利是弊。犹未,可知也。
    然。终归是“张弓无有回头箭”。“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三足乌号,自勃海回,停靠南港。车驾直入王城。诏左右国相,门下祭酒司马徽,上庠令郑玄,中书令赵娥等,国之重臣,入宫相见。
    “奉孝之意,诸位以为如何。”王上居高下问,心平气和。
    “回禀主公。”右相耿雍,乃蓟王少时至交好友,此时此刻,当仁不让:“蛮夷素有‘结亲解仇’之旧习。臣已问过百夷使节,此举并非出东掾授意。乃自行为之。初时,有百余人之多,亦是东掾减至十女。”
    刘备微微颔首:“右相之意,十夷王女,乃奉孝为孤挑选。”
    “主公明见。”耿雍竟面色不变。
    “奉孝所欲,可是蜀身毒道。”刘备索性明言。
    “回禀主公,我等亦如此想。”右相再拜。
    “十夷王女,皆是蜀身毒道沿线要冲,大部夷帅之女。对沟通西南丝路,大有裨益。”蓟都伊娄圭,斟酌答曰。
    蓟王目光如炬,环视重臣:“除此之外,可还,别有深意。”
    殿内重臣,无不屏气凝神。一时落针可闻。
    便有门下祭酒司马徽起身奏对:“回禀主公,此乃,郭奉孝‘凤凰于飞’之计也。”
    “凤、凰于飞,雌、雄莫辨。阴谋阳策,交织并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先凿蜀身毒道,再取三南之地。成天下合围之势。”
    “主公明见!”群臣拜服。
    刘备又道:“依诸位之见。当如何行事,方能二全齐美。”
    “老臣以为。”上庠令郑玄,起身奏对:“和亲,乃上上之选。”
    刘备不置可否,反问道:“诸位以为然否。”
    “臣等,附议。”
    “如此,便请司马公出面,与百夷使者,商谈和亲事宜。”蓟王细雨和风。
    “主公英明,臣等惭愧!”
    刘备言道:“夜郎‘邑聚而居,能耕田’。滇池‘有盐池田渔之饶,金银畜产之富’。邛都‘其土地平原,有稻田’。哀牢‘土地沃美,宜五谷、蚕桑。知染采文绣,罽毲帛叠,兰干细布,织成文章如绫锦。有梧桐木华,绩以为布,幅广五尺,絜白不受垢污’。产‘铜、铁、铝、锡、金、银、光珠’等。‘以麦为资,而宜畜牧。有旄牛,肉重千斤,毛可为毦。出名马’。冉人‘皆依山居止,累石为室,高者至十余丈,为邛笼’。明帝时,郑纯任益州西部尉,‘为政清絜,化行夷貊,君长感慕,皆献土珍,颂德美’,因升永昌太守,又“与哀牢夷人约,邑豪岁输布贯头衣二领,盐一斛,以为常赋,夷俗安之’。‘白狼等百余国,户百三十余万,口六百万以上,举种奉贡’。”
    见蓟王如数家珍,群臣无不满怀激荡,壮怀激烈。
    “明帝时,便有百余国,百三十万户,六百万口。匆匆百年,时至今日。三南夷种,又有几何?”蓟王言道:“只需孤一人,便可兵不血刃,凿穿西南丝路。多少大汉男儿,无需战死沙场,埋骨他乡。亦无需空耗多少国人辛苦耕耘所得。千载难逢,种种利好。诸位何必见疑。”蓟王这才道破心声:“奉孝之功,暂记不表。只因与孤,不直言。”
    “主公……”饶是上庠令郑玄,亦潸然泪下。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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