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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四章 老实人的王八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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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说哪儿不对。”金拙言打断了陆仪的话。

    “这个……”陆仪摸了把鼻尖,一脸干笑,“不大好说。有件小事,这位郭五娘子,常去脂胭斋买胭脂花粉,铺子里的婆子,都知道郭五娘子的规矩,不管买多少,都是一件一件的会帐。

    比如买四盒胭脂三匣子花粉,就拿一盒子胭脂,多少银子多少大钱,付好了,银货收好,再拿一盒胭脂,再付再收好,就这样,一件一件的会帐,一件一件收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买?”金拙言听的一怔一怔的,秦王也怔忡的看着陆仪。

    陆仪摊开手,“说是,郭五娘子说了,她阿娘让她自己算帐买胭脂花粉,不这么买,她算不清帐。”

    秦王呆了半晌,噗一声大笑出声。

    金拙言不敢置信,“真不是为了消遣人家?就是算不清帐?这有什么好算的?这是个傻子?”

    “不能说傻,生的也很好看,看起来……真是挺好一位小娘子。

    还有几件小事,说是四五岁上就跟着先生上学了,后来请了专门的女先生,专教她一个人。到现在,一本三字经,背了十来年了,还没全背下来,一遍一遍从前往后背,背到过半,前头的就忘了。

    还有就是睡觉特别好,说是八九岁的时候,有一回在园子里临着坡地的石头长凳上睡着了,一个翻身掉下去,滚了十来丈远,都没醒。”

    金拙言目瞪口呆,好半天,长长抽了口气,“李五够傻的了,再娶上这么一位……”

    秦王笑的声音都变了,一边冲金拙言不知道挥什么的挥着手,一边看着陆仪问道:“李五呢?他什么意思?”

    “李五回了,说是:郭家门第儿太高,这门亲事哪儿都太好,他攀不上。说他娘交待过,低头娶媳妇,平着也行,可郭家这门亲,他这头抬的,脖子都要断了,实在攀不上。”陆仪一边说一边笑。

    金拙言哈哈大笑,不停的跺脚,“我就喜欢李五这王八拳,回回打在人家鼻尖上。”

    秦王也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这个李五,精明里冒傻气,傻气里又裹着精明,真是有意思。

    “把这门亲事,还有李五这话,想办法凑个巧,说给唐承益。”秦王笑了一阵子,吩咐道。

    “是。”陆仪欠身答应。

    ………………

    李县令到任高邮县,拜见上官领教训,拜文庙,参拜高邮县的城隍、土地,以及这儿那儿的河神狱神衙神码头神等等诸般鬼神,再到县学训了话,召集县学学生们再考一场,接着就开始巡查诸镇诸乡……

    这些都是例行公事,只是高邮县比横山县大的太多了,这些例行公事,就不是当初在横山县那样,十天半个月就例行完可比了。

    李县令是个认真负责的县令,巡查各乡各村,必定是要自己亲脚走到的,和郭胜、陈师爷对着地舆图排了半天,再怎么也得三四个月才能走完,议好了,由郭胜和陈师爷轮流陪着查看,可是,刚刚巡查了两三天,李县令这计划,就被打乱了。

    大约是衙神没拜好,他这高邮县衙,突然就发了诉状灾,也就四五天的功夫,签押房就高高摞起了两摞半人高的待审卷宗,衙门八字墙前,一堆奇形怪状的原告被告哭成一团,闹成一团。

    李县令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诉状灾,以及衙门前的原告被告,目瞪口呆之后,忙了个四脚朝天。例行巡查,只能先放一放了。

    这一阵子,郭胜再忙,也没耽误过李文岚和李夏的功课,只是,有时候在一大早,赶在陪李县令处理公务前,有时候在晚上,巡查或是理完公务之后。

    最近几天,天天陪着李县令审案子,这上课,倒是正正常常的还在午后。

    趁着李文岚背书,郭胜和李夏说起这发诉状灾的事儿。

    “这些卷宗,我仔细看过一遍了,还真算是县尊接印之后,现生出来的事儿,审了这两天,结了四桩案子,倒又新接了七件。”

    李夏手下一顿,抬头看了眼郭胜。

    “前天,我就劝县尊先缓一缓,这中间必有缘故。前天晚上,昨天白天,我出去打听了下,也没用我找人打听,出了县衙,就有人找我说话。”郭胜脸上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屑。瞄了眼李夏,接着道:“这话得荡开一步说,这高邮县,是车船水陆交会要地,号称舟车之会……”

    李夏抬起头,扫了眼郭胜,这些,可用不着他说。

    郭胜领会的极快,“是,这些姑娘自然知道,因为此,姑娘也知道,高邮一直算是军家必争之地,历代都有重军驻守。前朝一直是座军镇。因为这个,高邮一带,各种原因流落出来的散兵游勇,一直以来,十分众多,聚众为害,不是一年两年了,连带的,这高邮一带,闲汉游侠,无赖泼皮,成群结队,成帮成团,为害乡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李夏放下笔,微微侧头,听的十分专注。这些底层细务,她还真不怎么知道。

    郭胜见她听的专注,接着道:“如今这高邮县城里,把行,打行,访行俱全……”

    “什么是把行、打行和访行?”李夏问了句。

    郭胜一个怔神,这几乎是她头一回问什么是什么,她也有不懂的……

    “把行就是……那些无赖泼皮,也粗分行当,以讹诈诱骗为手段的,称作把棍,聚在一起,就是把行,把行的手段,说起来就是两条,拿鹅头和讨白债。鹅,以呆著称,拿鹅头,就是找呆子。打听着哪个人要作奸犯科,都是小事,或是违了什么禁令,就紧紧盯着,等到那人动手,或是犯了实证时,就几个人涌出来,拿个正着,以告官威胁,讹诈钱财。”

    郭胜说的十分明白,李夏没什么表情的凝神听着。

    “讨白债就更可恶了,就是诱骗威逼有钱人,多半是商人,特别是来往高邮的行商,写下欠条,再拿着欠条要帐讨债。这一堆诉状中,讨白债的案子,就有十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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