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最大的悲哀，就是活得不三不四，死得不明不白。

    “什么，你不在分局了，去哪里了？想知道一个老案子的案卷，需要你帮忙啊！”宋阳电话里对叶姿惊讶地说。

    “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叶姿笑道，“市局成立了积案组，我调过来了，秦队长也过来了，负责积案组工作，这两天正在忙着整理材料……”

    “哦，上次你提了一下省市要重点整治积案，原来还有这一手啊……我马上过来，把地址给我。”

    市局大楼的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里，宋阳在这里见到了秦晓和叶姿两人。

    “怎么，就你们俩？”宋阳看着这个空空荡荡的大房间，觉得很搞笑。

    “正在抽人，这活不好办啊，有些人不愿意过来，有些人怕砸了自己的牌子……的确，时间太长的积案，不好办啊！”秦晓感叹道。

    “那你怎么愿意调过来，升官了？”

    “没有，还是老样子。”秦晓没有解释原因。

    “队长变成了组长，听上去好像还不够原来威风啊？”宋阳开着玩笑，他看到秦晓吃瘪的样子觉得很开心。

    “我们秦队长哪像你这么庸俗，不是计较钞票，就是想着要升官……队长唯一的要求把他师傅调回分局刑警队，这是队长师傅的心愿。”

    “……”宋阳对这个不关心，谁没事关心秦晓的师傅是谁？说白了，和秦晓也就是类似商业合作的关系。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秦晓的师傅却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没什么。”秦晓瞪了叶姿一眼，扔过来一本厚厚的档案袋，黄皮纸的封面上写着“一九九六七一六苏家灭门案。”

    “这就是十年前苏家满门被杀的案卷，本来就是我们准备拿出来第一批攻坚的案子，没想到你主动找上门来了，为什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个可没奖金？还有，你从哪里知道这个案子的？”叶姿很奇怪，宋阳怎么会突然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难道，两人心有灵犀？

    想到这，叶姿不由得脸上一红。

    “意外，纯属意外！昨天看房时，不小心碰到了这家唯一幸存的女儿！”

    “啊，难得宋大博士正义感爆棚啊，原来是看上人家女儿了！……这不，都买房子，做有钱人了啊！”叶姿恨恨地说，原来自己全是一厢情愿了。

    此时，宋阳已经在翻看着那一卷卷发黄的案卷和照片，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灭门惨案，惨不忍睹！

    现场的景象，让宋阳触目惊心，房子二楼到处都是血迹斑斑，警方推断，作案时间发生凌晨零点到两点左右，这正是人们最熟睡失去警惕心的时候。

    可以想见，一个十岁的女孩回来看到这一切，精神一定是濒临崩溃……

    也很难想象生命结束之前，他们一家人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就在苏琳悲伤欲绝的时候，她的姑姑林姝和姑父孙文斌出现了，并当即做出决定，主动收养苏琳，成为她的监护人，让苏琳从此和他们一同生活。

    根据警方调查，案发当天苏家的电源被关掉，室内却并不杂乱，说明凶手知晓电箱的位置，并且熟悉苏家的内部构造。

    而且在案发时，大门没有被破坏，围墙貌似有攀爬的痕迹，但却更像是人为制造。特别有疑问的一旦，二楼苏琳卧室的门根本没有被打开，说明凶手有可能知道那是苏琳的卧室，并且知道并不在家，所以警方怀疑这是熟人作案。

    “从案卷看，警方明显怀疑嫌疑人就是苏琳的这个姑父孙文斌，多次找他谈话，但他坚决不承认……”

    “是啊，他说当晚没有出去，现场又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关键是孙文斌妻子力证当天夜里他一直在家睡觉，没有外出……”

    “这个孙文斌当时是跟着被害人做事的，有没有矛盾？”宋阳问。

    “有，孙文斌学历低，给被害人做司机，公司员工证明他曾经被老板多次训斥……但是，谢家当时住在城西，离苏家别墅有三十公里，当天车子停在谢家外面的小巷子里，邻居证明这辆车子下午回来后没有动过，因为停在最里面，外面还有一辆车堵着，这个巷子里就只能一辆车单行……”

    “孙文斌一家就住在城西，如果他等妻子睡着后，通过某种交通工具甚至步行，来到苏家杀人，再赶回家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从时间和逻辑上也是说得通的……”宋阳说。

    “当然，也不是没这种可能，但证据呢？”叶姿反驳道，“再说，世界上坏人有很多，但家人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吧。”

    “未必！”宋阳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死的毕竟是她哥哥一家，她总不至于如此庇护……”

    “未必！”宋阳还是摇了摇头。

    “神棍！”秦晓旁边冒了一句，“有本事，证据说话。”

    “激将计可对我没用，”宋阳笑着说，“如果可能，这个案子我帮着解决，但会用一些非正当手段，你们还能接受？”

    “都是多少年前的案子，寻常手段未必给力，你只要不过分就行。”秦晓这方面还是比较开明。

    “那就好。”

    宋阳仔细看了两遍，重要之处又琢磨着，离开了。

    秦晓盯着他的背影，一脸的思索。

    叶姿疑惑地看了队长一眼，“师傅，你今天怎么啦？”

    “怎么？”

    “我觉得你今天态度不对，冷淡，对，就是冷淡？”

    秦晓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出一份简单的案卷，“2000年的一个自杀案，你看一下……”

    短短十几页纸，叶姿迅速地看完了。

    “啊……？”

    “是啊，至今这个案子未解。”

    “这不分局当年定性自杀了？”

    “真要自杀案就好了，当时我也这么认为，但后来翻的次数越多，想的越多，越有疑问，师傅也是……”

    “……”叶姿大吃一惊，“队长，你这是怀疑宋阳？”

    “我也不知道该怀疑谁，有些人也不是我们能怀疑的……安校长，现在是教育局局长，两会就要提副市长……”

    “升得好快啊！”

    “他的顶头上司，以前的教育局季局长，现在的常务副市长，今年要升市长……”

    “难怪，那也不用怕……”叶姿毫不畏惧。

    “怕是不用怕，但就是你老爸叶厅出面，也不好办，当年都定性的东西，又没有任何证据，一个个都有人证不在场……”秦晓叹了一口气。

    “宋阳，他，不，不可能是凶手的？”叶姿的内心在挣扎。

    “知道我郭师傅为什么倒霉，做了六年冷板凳，还不就是因为这个。”秦晓抖了抖这份材料，苦笑着说，“我也希望他不是？可结果谁知道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叶姿声音越来越低。

    “我也没说他就是凶手，但一种直觉，他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说出来？”秦晓皱着眉头说，这个不是案子的案子长时间徘徊在他心上，也一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师傅。

    这一次，当上级问他愿不愿意放弃刑警队队长去做一个同级别的组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唯一的条件，从来不谈条件的他，这次例外，希望分局领导让老郭同志回到他熟悉的刑警岗位。

    “一个聪明的警察，如果犯罪，也一定是一个聪明至极的凶手，更不要说那种厉害的心理学博士……”秦晓无奈地摇了摇头。

    “郭师傅怎么说？”她在分局见过几次，那个头发过早开始发白的男人，秦队长的师傅，也是以前分局的神奇人物。第一次见了，她原以为是年纪蹉跎岁月无情，没想到不是岁月的杀猪刀，而是因为心力憔悴……

    “他不会放弃，我了解他……”

    他最后又嘱咐了一句，“叶姿，我知道你蛮欣赏他，但最好保持距离，有时候，人心难测……”说完他不再看一下，埋头翻着一堆堆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