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八卷 纷乱时局

    第一章   军势震天扬汉威

    第十六节 潜龙在渊（一）

    天启四年（后金天命八年），三月，通州城以北二十里。

    炎炎烈日之下，三千名龙骧铁骑将士顶盔掼甲策马而行，整齐的队伍犹如一条蜿蜒北上的巨龙一般，在官道上缓缓行进着，一杆大明日月金涛战旗迎风摇曳着。在铁骑将士的队伍之中，还有一百辆装满了沉重货物的马车，五百名将作司的伙计赶着马车与铁骑将士一路同行着。

    郭毅擦了擦汗，对旁边策马同行的孙元化说道：“孙知事，这批兵备我自己率军运走就是了，您还亲自跑一趟干什么？您看着天多热啊，干嘛非要来受这趟辛苦啊！”

    孙元化笑着说道：“现在建奴又是蠢蠢欲动了，辽东局势再起波澜，年初的时候督师就已经下令全面备战了，我将作司也已经全力生产了数月，所以老夫要亲自去一趟山海关，当面向督师禀报一下将作司的情况啊。”

    郭毅点了点头，愤愤的说道：“哼！建奴鞑子刚老实了没两天，现在又要找死！此次回到山海关，我一定向督师请战，一定要好好灭一灭建奴的威风！”

    “出征之事我看还是再议吧。”孙元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一年多以来，虽然咱们蓟辽三镇在不断壮大，也积攒下了不少的家底，但是建奴也并没有闲着啊。就在去年八月，奴酋努尔哈赤率军与蒙古林丹汗血战于科尔沁草原，大破之，林丹汗积攒多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只身逃了回去，听说现在已经远逃青海了，而建奴顺势就将科尔沁部蒙古收入囊中；林丹汗这一败亡，我大明可是少了一大助力啊；与此同时，建奴还在不断扩编汉奸军，并且搜刮辽东山林里的野女真扩充建奴八旗的兵力，根据探查司的消息，如今建奴已经拥兵二十余万了。”

    郭毅皱着眉头说道：“是啊，虽说经过这一年多的休养生息，我汉威军二十万主力大军已经军成，随时都可以开赴辽东，但是与建奴的军力想比也只是旗鼓相当罢了，各镇屯守的十万屯田兵暂时只能是守城防御，出征作战还指望不上他们。另外，如今朝廷里也是多事之秋啊，后方不稳咱们也无法出征辽东啊！”

    “此话不假！”孙元化神情严峻的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魏忠贤派兵捣毁了东林书院，数百名学子惨死，现在江南各省反抗阉党的暴乱是此起彼伏，朝堂上也是暗流涌动啊！听说江南那边还出了一份《五人墓碑记》？说是要将魏忠贤的暴行传于后世？”

    “哼！魏忠贤固然可恶，可是那些百无一用的腐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郭毅皱着眉头说道：“那魏忠贤至少还给咱们蓟辽三镇拨下了不少的钱粮，用来抵御建奴进攻、修葺城池兵备，可那些腐儒都干了什么？党同伐异、空喊口号、指责他人而自己毫无建树、沽名钓誉，一个个的为了一己私利根本就不顾国家的安危，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甚至有些文人、书生的节操还不如魏忠贤这个太监！”

    孙元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后说道：“郭将军，此话就在咱们之间说一说就行了，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说，否则的话非常容易为督师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那些御史台的御史言官正发愁无事可做呢，那可是一群疯狗啊！”

    正说着，郭毅、孙元化率部来到了平谷县地界，只见官道两旁的村镇充满了生机，到处都能看到已经开始播种的农田，农夫们一脸幸福的劳动着，丝毫不在乎头顶上那热辣的日头，眼中只有自己的几亩土地。又走了一会儿，大军便来到了平谷县城，只见守城的屯田兵精神抖擞的查验着过往的行人，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英气，与蓟辽三镇之外的卫所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两个世界的兵丁一般；这些蓟州镇的屯田兵要是放到别处的话，那都是一等一的战兵，可是在蓟辽三镇只能是次一等的屯田兵，根本就入不了汉威军各主力战兵营，可见汉威军战力之强悍，已经完全凌驾于大明其余的营伍了。

    办理了过关手续之后，郭毅和孙元化见时间尚早，也就不准备在平谷县城过多停留了，直接率领大军穿城而过，继续北上前往蓟州城。

    这天傍晚时分，大军经过一天的跋涉之后，在距离蓟州城二十余里的洵河岸边扎下了大营，准备在此过夜。

    安营扎寨之后，郭毅将孙元化请到了大帐之中一起用晚饭，吃饱喝足之后，说道：“孙知事，今日咱们走了六十余里，沿途所见的景象可谓是振奋人心啊，咱们蓟辽三镇自从去年上奏朝廷，将所辖的山海关、蓟州城、通州城全部改成了军州（就是将所有的百姓从民户变成军户，按照卫所制进行管理，大大扩充了后备兵源）之后，在督师的全面治理下，各地百姓可谓是丰衣足食啊！”

    孙元化笑了笑，说道：“说是丰衣足食其实是有些过了，毕竟督师主政的时间太短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是相比于以前也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至少三镇百姓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预计今年各镇军屯、民屯上交的粮食可以保证咱们二十万主力大军的消耗了！而且，咱们蓟辽三镇还凭空多了十几万户军户，将来那就是十几万的卫所兵啊！”

    “是啊！孙大人你也看到了，那些忙于播种的百姓是多么的幸福啊，我汉家子孙就是这样勤劳，只要是有一块土地，只要是有一口饭吃，我汉家子孙就可以生生不息，就可以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盛世！”

    孙元化大笑了起来，说道：“郭将军所说极是，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我们要有实力为百姓守好边疆，要有能力击退鞑掳的进犯！”

    说到这里，郭毅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愤怒，说道：“孙大人，我就不明白了：我汉家子孙是多么的优秀啊，普天之下的族群可谓是数不胜数，但是没有一个族群可以像我汉家子孙这样，可以传承数千年而生生不息，可以历经无数的劫难而永不言弃，可以用自己的双手让华夏从一个盛世迈向另一个盛世！但是，为什么老天要让我汉家子孙遭受数不清的磨难！而建奴、蒙古这样的下贱鞑子，却可以在屠杀汉家子孙、劫掠汉家城池之后，大摇大摆的回去活得异常滋润，怎么就不见老天责罚他们？难道老天是瞎了眼吗！”

    孙元化也是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这就像是督师所说的那样，是多难兴邦吧！不管是遇到了多大的灾难，只要咱们汉家儿郎能够挺住了，那就一定会创造下一个辉煌！反观那些鞑掳，就算是能够猖狂一时，终究也会被我汉家的铁骑陌?刀所击败，就像是匈奴、鲜卑那样，彻底的灰飞烟灭！”

    次日一早，郭毅和孙元化率领大军继续北上，正午时分赶到了蓟州城。此时，温破虏已经率领赵开山、王敢当两名参将，以及三大战兵营中华屠龙、秦臻、武航、石恪、文龙、石可为、李蒙、赵传武、卫晃、孔宣、金钊、金盏、陶家夼、曹源、吕明达、王天一、徐宏、赵余年共计一十八名守备在南门外等候多时了。

    郭毅见状连忙一挥手停下了大军，然后和孙元化一同策马上前，二人在距离温破虏百步之外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行礼。

    “卑职见过温总兵！”

    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刘云威就已经上奏兵部，将温破虏从副总兵升为蓟州镇总兵官了。

    温破虏大笑着说道：“郭将军、孙知事，很久没见二位了，可是把破虏给想坏了啊！今晚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一定要一醉方休！”

    郭毅和孙元化闻言都是大笑了起来，又说了几句之后，众人便一同进城了，三千名龙骧铁骑将士和五百名将作司的伙计也押着一百辆马车进了城。此番，孙元化在离开蓟州镇之前，将给温破虏留下三十辆马车的兵备。

    当晚，温破虏率领赵开山、王敢当以及十八名守备在总兵府摆下了宴席，为郭毅和孙元化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之后，郭毅说道：“温总兵，年初的时候督师已经下达了备战令，不知现在蓟州镇准备得怎么样了？”

    温破虏笑着说道：“郭将军放心，你回去之后尽管禀告督师，我蓟州镇下辖的长水营、虎贲营、折冲营将士，以及三万屯田兵已经枕戈待旦了，只要督师一声令下，我至少能顾调集八万大军北上听宣！此外，蓟州镇的五万余户军户也在春耕之前进行了两个月的整训，等到秋收之后也将继续进行整训，等到了明年的时候，蓟州镇就将再添五万大军！”

    郭毅和孙元化闻言大喜过望。

    这时，一旁的赵开山、王敢当显然已经是憋闷坏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拉住郭毅问道：“大哥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北上辽东啊？你小子给我们透个底啊！到现在大哥都不下令北伐，可真能忍啊！”

    郭毅笑着说道：“二位将军都放心吧，我估计督师已经快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