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六卷 鏖战北疆

    第二章 两军对阵朝局动

    第四节  暗战（二）

    袁明轩将通州镇的事务交付给孙元化之后，便带着两名得力手下轻骑简从赶到了京城，准备和魏忠贤见上一面。

    由于此次撤军之议，内阁首辅叶向高和户部尚书李如华牵头支持，兵部尚书黄嘉善带头反对，朝中大臣纷纷站队形成了明显的两方意见，双方各持己见相持不下。袁明轩便想在面见魏忠贤之前，自己先探查一下具体的情况，看看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袁明轩一行三人便分头行动，袁明轩自己前往叶向高府邸外探查，而两名手下分别前往李如华和黄嘉善府邸附近探查情况。

    刚一到叶府门外，袁明轩便发现了一丝不寻常，只见街道两旁有几名小商贩不时暗中关注着叶府附近的情况，还有几名行人几次三番从叶府门外走过，这些人的行迹十分可疑。

    袁明轩躲在角落里又看了一会儿，见那些形迹可疑之人举止之间都带有一股阴柔之气，便冷笑了起来，在心中暗道：“这些人都是东厂的幡子？看来魏忠贤是准备动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李如华和黄嘉善的府外，也应该有许多东厂的幡子才对。”

    想到这里，袁明轩也就不再停留，直接混入了大街上的人群之中，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时辰之后，在京城前三门棋盘街附近，一处不起眼的小酒馆里，袁明轩和两名手下碰头了，三人坐在一张靠在最里面的桌子上吃着饭。

    袁明轩看了看周围，见没什么情况便边吃边问：“怎么样？李如华和黄嘉善家里是不是也有东厂的幡子？”

    两名手下闻言都是一惊，然后其中一人说道：“启禀大人，李如华府邸门外确实有几名形迹可疑之人，看其举止应该是净过身的太监。”

    袁明轩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

    不过，另一名手下却说道：“大人，小人仔细查看过，黄嘉善府邸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哦？”袁明轩一听不由一愣，问道：“你可看仔细了？”

    “大人放心，小的看清楚了，黄府附近确实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袁明轩低头想了想，过了一会儿笑着说道：“这下可是有意思了，看来魏忠贤确实是反对撤军的，并不是想要借题发挥而已。而且，魏忠贤应该还想借此机会狠狠打击东林党在朝中的势力，以便扩大阉党的势力。要是这样的话，咱们通州镇也许可以从中获利也不一定！”

    说完，袁明轩见天色尚早，便说道：“好了，咱们抓紧时间动身吧，你们一会儿再去街面上转一转，看看坊间对撤军一事有什么议论没有，我去会一会魏忠贤！”

    一个时辰之后，魏府。

    袁明轩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间不大的花房里，对着坐在花丛中鼓捣花草的魏忠贤说道：“魏公公，对于此次撤军之议，下官仅代表我家小将军和汉威军全体将士，谢过魏公公的仗义执言！”

    说完，袁明轩便朝着魏忠贤深鞠一躬。

    魏忠贤笑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小铲子，拍拍手上的泥土说道：“袁大人客气了。杂家曾经说过，大明好，杂家的荣华富贵就在。现在将汉威军撤回来，对于辽东战事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白白便宜了建奴鞑子。那些东林党不懂兵事乱闹一气，杂家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袁明轩笑着说道：“魏公公高义！要是没有魏公公在朝中坐镇的话，这朝政恐怕早就被那些百无一用的酸儒给败坏了！要是能找个机会将东林党狠狠教训一下的话就好了，到时候朝中一定会太平无事，辽东之战也会进行得更加顺利。”

    “哈哈，看来袁大人是知道了些什么。”魏忠贤好暇以整的坐了下来，说道：“据杂家所知，袁大人在前往辽东投靠刘挺老将军之前，是在北镇抚司任职的，而且还官至指挥使，想必对于侦碟之事也是十分的在行了。既然是这样，那杂家也就不再绕弯子了，这里又没有别人，杂家就和袁大人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好了。”

    “如此，袁某人不胜感激。”

    魏忠贤一伸手，示意袁明轩坐下，然后说道：“现如今，东林党占据了朝廷里的许多要职，这些白面书生整日里只会大谈空话、乱搞一气、一事无成，还个个都以正人君子自指，真是可笑至极！千山大捷之后，辽东战事刚刚有了些起色，东林党不是积极筹集粮草，全力支撑汉威军将士继续血战建奴，反而是开始背地里使绊子，拼了命的想要汉威军撤回来。袁大人，你知道东林党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袁明轩想了一下，笑着说道：“难道这些人都是建奴的奸细？”

    “哈哈，袁大人可真是敢说啊！”魏忠贤笑了一会儿，说道：“袁大人放心，那些东林党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倒不至于如此。杂家以为，那些东林党是怕汉威军全力一战的话，真的会将建奴彻底击败，那样的局面可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什么！”袁明轩直接站了起来，脸色不善的说道：“魏公公这么说可有依据？这可是叛国的罪名！”

    魏忠贤一脸玩味的看着袁明轩，仿佛是在看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一般，说道：“我说袁大人啊，你好歹也为官几十年了，到了现在怎么还这样幼稚！”

    袁明轩一脸怒意的看着魏忠贤，说道：“这是军国大事！我怎么幼稚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袁大人我问你：国政是什么？国政就是利益！东林党之所以扯汉威军的后退，并不是他们想要投靠建奴，或是想要叛国。那些东林党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汉威军将士血战建奴已经影响了东林党的利益！”

    袁明轩皱着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魏忠贤阴笑着说道：“袁大人你仔细想想看：自打建奴起事以来，朝廷每年需要向辽东拨付多少银两、多少粮草？特别是萨尔浒大战和辽沈大战，朝廷拨付的钱粮可谓是天文数字，几乎将户部的府库掏空了！袁大人以为这些钱粮全都用在了辽东战事上？袁大人以为那些军饷全真的都发到了前线将士的手中？这所有的钱粮要是真的一点不少的用在了辽东战事上，就是砸也早就将建奴给砸死了！杂家说袁大人幼稚，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袁明轩听完只觉得心中极度痛苦：贪腐！又是贪腐！这些整日叫嚣着礼义廉耻的所谓正人君子，这些世人眼中的所谓国之栋梁，竟然在暗地里不断侵吞国朝平定鞑掳的军费！这些可都是前线将士和辽东百姓的命啊！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那些东林党都是一群杂碎，可是魏公公就没向辽东伸过手吗？”袁明轩冷着脸问道。

    魏忠贤闻言倒也不恼，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杂家当然也拿过一些，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朝廷之中谁人不贪？不过，杂家和那些东林党可是有区别的。”

    “都是贪腐，有什么区别！”袁明轩厉声说道。

    “所以杂家说袁大人幼稚！”

    魏忠贤冷笑着说道：“那些东林党就好比是一群蛀虫，他们只知道趴在辽东军民的身上吸血、吃肉，根本就不管战事的成败、辽东的存亡，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而已。而杂家就不一样，杂家虽然也会从中获利，但是杂家拿了钱是要办事的！杂家在汉威军撤军一事上的态度就能说明一切，杂家是有底线的，在事关辽东安危和国朝兴衰的大事上，杂家绝对不会犯糊涂！再者说了，杂家可以跟袁大把话搁在这儿，自打杂家上位之后，朝廷供应给辽东钱粮缺额，就从之前的四成下降到了两成！而供应给汉威军、戚家军、白杆兵这几支国朝精锐的钱粮更是一点不少，杂家可是严令手下人足额供应的，为此杂家可是得罪了不少东林党人！”

    听到这里，袁明轩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缓缓的坐了下来，好像在消化魏忠贤的一番话。过了好一会儿，袁明轩拱手说道：“多谢魏公公，在下受教了！”

    魏忠贤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袁明轩继续说道：“既然魏公公说了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那袁某也就不绕弯子了。不知撤军一事，魏公公准备如何了结？只要是能够在确保辽东大军钱粮充足、后勤不断，袁某保证通州镇一定会在此事上和魏公公共进退，有什么需要通州镇出力的，通州镇和汉威军将士一定全力以赴！”

    魏忠贤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喜悦，只是笑了笑，说道：“哈哈，袁大人客气了，有袁大人的这个承诺就行了，杂家也就放心了。至于对付那些东林党人，就不劳烦袁大人费心了，杂家还应付得过来。”

    袁明轩自然能够想到，身为东厂提督、转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魏忠贤，要是对付不了那些白面书生的话，那可就白混了！

    “既然魏公公胸有成竹，那袁某就恭祝魏公公马到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