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刘姐是不是为哄他开心才有意这样说，凌度还是有些飘然的自得，也是为心中的构想找到有力的支撑。

    刘姐把那个凌总当年当工人的小机械厂说的那么自豪，虽然在灵桥集团官网上凌度都没有留意到，想必是听凌总不止一次说起，才有的深刻印象。也可以想见那个机械厂，在凌总心中是相当有地位和份量的。

    凌度对那个小机械厂的兴趣，在刘姐语焉不详的描述中一点点浓厚起来，决定去那里一探究竟。他如今的情况与当年的凌总有相同之处，也许能在那里有所发现，受到一些启迪也说不定。

    信心有时候也会出现偏差。

    凌度自觉一下午时间已经把云都市大概摸清楚了，没想到那个小机械厂让他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在一条窄街的尽头找到。

    这些年时代进步下，云都市一直在向周边扩展，而一些有历史的老地方如果还能保存下来，也必然会被周围的高楼大厦淹没。

    凌度找到小机械厂的时候，感觉它就是隐藏于都市中，隐身于居民区里。

    院子里几棵老树能看出厂子的历史，里面像公园一样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就知道对这里还是花了一番心思，才能有如此赏心悦目的环境。如果不是看到大门上有灵桥机械的大字，任何人都不好把这里与生产机械的厂子联系到一起。

    前些日子凌度的出行有郑曦安排，每到一处，不管看谁的面子，讨好的笑脸相迎总是少不了的。今天凌度单枪匹马，不仅没人出迎，机械厂的大门都没有为凌度的车打开。

    凌度不是来摆谱炫耀的，这里也没有可以显摆的目标。怀着探寻巨人足迹的虔诚，以获得启迪为重要目的，凌度把车停在大门外十几米远不影响别人的路边。

    遛达着进入灵桥机械，没人把他当总经理阿谀奉承，门卫竟然也没把他当成外人驱逐。门卫室里的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凌度怀疑根本就注意到他进来，还是他们不在乎外人进来？

    花园一样的厂区不小，左手边有一幢三层小楼，应该是机关所在地，右手边以及后面才是车间厂房。

    这时候已经过正常下午上班时间，凌度不禁又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灵桥机械，看到有人走动，又全都是有条不紊逛公园一样悠闲的样子。

    凌度想探寻巨人留下的足迹。听别人说，不如自己亲身去经历，只有在一线才能找到当年凌总奋斗的真实感受，凌度也是直奔车间走过去。

    “你找谁，有什么事吗？”

    已经距离车间不足十米，凌度这个不该出现的外人才被注意到。从厂子后面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不是很热情，也听不出趾高气昂地问了一声。

    “这里不是灵桥机械么？怎么听不到机器声，难道这里已经不生产了？”

    “生产还要赔钱，不生产这里反而过的更滋润，如今这个社会，物流那么发达，只要有钱，你想要什么买不到？”

    中年妇女心情不错，脸上有不屑，对凌度也没有不耐烦。凌度的疑惑也得到了证实，到这里已经没必要再进车间，因为里面根本听不到机器声，也就没有生产。这个中年妇女穿的也不是工作服，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小包，像是准备出去。

    “那这里每天都做些什么？”

    “做什么，我们忙着呢，看到那里了吗？说说你有什么需要吧，就没有我们办不到的……”

    “凌度，你怎么过来了，走，去我办公室，我才弄到一点好茶叶！”

    顺着妇女指点的方向，站在车间这里，才能透过成荫的花草树木，隐约看到车间后面有几辆车，停在一间间库房一样的大房子门口，还有工人往车上装货物。

    中年妇女正要趁着心情好给凌度说道说道，也算是解闷儿了。从机关的三层楼那里走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妇女看到这个男子，马上忘记身边的凌度，陪着笑，叫了一声“赵经理！”

    自从参加替身计划，见到凌度的人对他有几个固定称呼，因为有两个凌度，凌总好像没叫过凌度的名字，其他人要么称呼凌少，要么叫他少爷。

    叫凌度名字的人只有不多的几个，因为凌度如今的身份，只有和凌度关系很近，才能不顾虑凌度的身份，就比如郑曦。

    赵经理对凌度直呼其名，他只是灵桥机械的经理，在灵桥集团只能算是中层干部，普通管理者不可能无视凌度的身份，那就只能证明，赵经理和凌度关系算是近的，至少还有上下级之外的其它关系。

    凌度只是冲赵经理点头示意，他没见过这个人，听都没听说过，在医院的时候去探视的人里也没有见过他。似乎这个赵经理虽然和凌度有点关系，份量又不是很重，凌度可是听郑曦说过，只有灵桥集团真正的首脑级别才被允许去医院里探视。

    赵经理对凌度轻飘飘的态度没显出意外，还和发现凌度的中年夫妇嘻哈了一句，才转身在前面给凌度引路。

    赵经理的办公室在小楼的二层，还没进去，先听到里面传出稀里哗啦的声音。

    办公室是套间，进门的外间有六个人，有男有女，围在一个麻将桌周围，赵经理进来，他们都没有站起来。

    “不要玩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没看到凌度总经理来了吗？小刘，给总经理泡茶！”

    赵经理替凌度报出家门，还在专心于打麻将和观战的六个人这才动作看不出有多利索，情绪不是很高地站起来，又不时回望一眼桌上的麻将，一副不舍的样子。

    他们和凌度打招呼根本就是应付场面，是知道晋升无望么？没有一个人的笑容是真诚的，同样没看到有讨好凌度的意思。

    放在任何一个正经的单位，上班时间打麻将都是不被允许的。他们被凌度这个总经理抓了现形，神情依然波澜不惊。凌度对灵桥集团的了解还说不上有多透彻，也能看出他这个总经理，似乎在他们眼中并不是那么有份量。

    凌度从来没想过要以施压人，但凌度的傲然也不能藏着掖着，尤其是让他心里不那么满意的人，该表现的时候还是会释放出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都没冲他们点头，就在赵经理之后，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加上上学的四年，凌度已经独立生活了六年。凌度不仅在意自己的形象，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同样不愿意马虎。他喜欢整齐，眼里也容忍不下容易被一些人忽略的混乱。

    凌度现在有刘姐照顾，但从来不用刘姐帮他收拾房间，每天都会让房间里保持整洁。在凌度的准则里，这样不仅能给别人留下好印象，也是表明他的生活态度。

    赵经理的办公室凌度不喜欢，装修上与凌度在灵桥大厦的办公室看不出有多大差别，赵经理太随意，他的办公室也透着不修边幅，从大件的摆设到桌子上的文件都很随意的到处都是。

    “桌子上有烟，抽自己拿，到我这儿不用拘束！”

    凌度有点疑惑，赵经理这话说的是分不清谁才是上级么？不想过多计较，在沙发上坐下，看都没多看面前凌乱的茶几。

    赵经理之前叫的小刘是个年轻女孩儿，打麻将的人都离开了，只有她没走，有可能是赵经理的秘书，这时给凌度的茶泡好送过来。

    灵桥机械的条件看来还是挺艰苦的，给凌度用的竟然是一次性纸杯。

    “凌度，你怎么想到来我这儿，我这里天高皇帝远，可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穷地方！”

    赵经理回到他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脚已经抬起来有半米高，又临时改变主意放下去。身体缩进老板椅里。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是已经成习惯的动作，想要把双脚搭在办公桌上。

    当然还是因为凌度的身份，他看样子对凌度不像别处见到的下属那么诚惶诚恐，也还能掂量出他的份量相比凌度的不足。

    “机械厂是灵桥集团的根，对灵桥集团每一个人都有些非凡的重要意义，趁着下午没事，就过来走走。”

    “有什么意义？我每天都在这里怎么没看出来？你们都有好去处，就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凌度你是来寻我开心的吧？”

    凌度不打算和赵经理说太多，他对影子凌度似乎很熟悉，又没有认出凌度不是凌度，有可能他和影子凌度接触的并不多。

    “把你的财务报表拿出来，我要看。”

    赵经理一下子后背扎了刺似的坐起来。“管财务的不在，去大厦那里了，要不你明天再过来，让他去大厦找你也可以，凌度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什么了？那些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见不得别人比他们舒服……”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这里的财务状况，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你想让别人在背后说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