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远行(四)
霆哥儿既惊又喜,嘴巴张得老大,咧嘴笑到了耳后。
一副乐翻了心的傻乎乎模样!
细心的刘妍迅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先瞥了眼眶泛红的霖哥儿一眼,然后才轻声说道:“五婶娘的一番美意,我们委实受之有愧。如此来回奔波,若累着身子,我们于心何安?五婶娘还是和堂兄一起去泉州安顿吧!”
更重要的是,霖哥儿也是一次出远门。尹潇潇总该先顾着自己的亲儿子才对。
想来,霖哥儿就是为了此事心里不痛快呢!
刘妍一张口,霆哥儿也反应过来,有些讪讪地收了笑容:“阿妍说的对。五婶娘,你先随霖堂兄去泉州才对。”
然后,又对霖哥儿说道:“你可得好生照顾五婶娘。”
霖哥儿心里那点闷气,很快烟消云散,笑着呸了霆哥儿一口:“我还能对自己的亲娘不好吗?要你操这个心!”
霆哥儿理直气壮地应了回去:“这可未必。要是五婶娘在泉州待的气闷不痛快,只管来福州住下。我给五婶娘养老,也是一样。”
兄弟两个耍嘴皮子逗乐,陆妍和梅芸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刚才气氛略显沉闷紧绷,颇令人不自在,现在总算和缓了许多。
尹潇潇先没吭声,任凭兄弟两个说笑片刻,然后才张口道:“霆哥儿,我已经和霖哥儿说好了。我先去福州住一段时日。等你在福州安定下来,我再去泉州也不迟。”
没等霆哥儿推让,尹潇潇又说了下去:“霆哥儿,你自三岁起就到了我身边。这些年,我早将你当成了亲儿子一般。霖哥儿比你大,稍稍让你一些也无妨。而且,以后我总是要长住泉州的,说起来,还是偏疼霖哥儿了。你心里可别恼了五婶娘才是。”
霖哥儿心气早已平了,笑着接过话茬:“娘说的对。以后日子长着呢,娘总是随我住的。现在随你去福州住些时日,也是应该的。”
“霆堂弟,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乖乖应下就是。”
霆哥儿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眼睛迅速变红,水珠在眼角滚动,然后滑落脸孔:“五婶娘,霖堂兄,你们对我太好了……呜呜……我舍不得和你们分开……”
十八岁的高大英俊少年,哭得像个孩童一般。
霖哥儿鼻间一酸:“霆堂弟,我也舍不得你。”
兄弟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亲密无间,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现在硬生生要分开,霖哥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兄弟两个抱头痛哭了一场。
尹潇潇也觉心中酸涩。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孩子们都长大了,如雏鹰一般飞向天空,也该拥有自己的天地和生活了。
……
隔日,霖哥儿和霆哥儿挥泪作别,各自踏上属于自己的路。
霖哥儿一行人进了泉州境内。霆哥儿一行人继续前行,去往福州。尹潇潇果然随霆哥儿同行。
有尹潇潇在身边,霆哥儿的离愁别绪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又过两日,福州到了。
福州共有三千驻军,原来的驻军指挥使被调任,霆哥儿身为新上任的驻军指挥使,出身高身份尊贵,睥睨众人的气度一摆出来,立刻震住了前来迎接上峰的十余位中低等武将。
霆哥儿也未急着给众人下马威,先在指挥使府邸里安顿下来,然后设宴,军中所有武将应邀而至。福州官场里的大小文官,也都收到了帖子。
霆哥儿在宫中锦衣玉食的长大,说话行事一派皇家风范气度。前来赴宴的文官武官们,心里都有一杆秤,略一掂量,便都摆出了恭敬的态度。
官员们眼睛都亮堂的很。
一地的驻军指挥使,是五品的武将官职。一般而言,士兵在军中靠的是军功晋升,一个普通士兵想升至这个官职,不知要在战场上砍多少个人头才够。三十岁的指挥使,就算年轻有为了!
瞧瞧宁王世子,今年才十八岁,就领了实差,到了福州来做指挥使。可见天子对嫡亲的侄儿颇为看重。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是千古不变的至理。谁的后台,也不及宁王世子硬朗啊!
至于女眷那一边,有闽王妃亲自坐镇,更加安稳妥帖。
酒宴结束后,霆哥儿亲自送众官员出府。然后去见尹潇潇,一脸兴奋自得地笑道:“五婶娘,我照你叮嘱的,今日什么也没多说,他们在我面前都毕恭毕敬。”
尹潇潇露出会心的笑意:“言多必失。你初来福州,对人对事都不熟悉,凡事以稳为先。多听多看多想,少问少说少做。等摸清情况了,再慢慢整顿也不迟。”
霆哥儿乖乖点头应下:“是。”
尹潇潇想了想,又低声叮嘱:“造海船练海军,都不是等闲小事。切记要先上奏折,等皇上首肯了,方可动手。”
私下练兵是大忌讳。
霆哥儿当然懂其中的道理:“五婶娘放心,我知道轻重。等过些时日,我先写封信给七叔,等七叔同意了。我再正式写奏折。”
冒冒失失上奏折,若被驳斥了回来,那多丢人现眼啊!
霆哥儿看似粗豪,其实颇懂分寸。
尹潇潇欣然一笑:“你知道怎么做就好。”
……
尹潇潇在福州一住就是两个月。
直至入了秋,天气凉爽,霖哥儿接连来信催促,尹潇潇才动身回泉州。
霆哥儿再不舍,也不好意思挽留尹潇潇了。
霆哥儿用自己的私房银子买了几车的福州特产土屋,亲自送尹潇潇出了福州。又送了老远一段路。
尹潇潇笑着催促:“行了,别送了。再送下去,都快到泉州了。你如今领着正经差事,不可懈怠疏忽。好好当差,得了空闲,五婶娘再来看你。”
霆哥儿眼睛一亮,满含期待地问道:“那五婶娘什么时候有空?”
尹潇潇:“……”
尹潇潇咳嗽一声:“这个不急,以后总会有空的。”
再在福州住下去,亲生儿子就该不乐意了。
两个儿子都争抢着给她养老,真是怪发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