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暮春之夜 六
Ps.感谢皮皮撸、并州战神小布两位书友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进的动力,谢谢。
虽然乔伊要求引导英国舆论的建议,最终被父亲接受了,但是乔伊却不准备放过,把自己带进这个沟里的老宰相。
“父亲,英国的外交政策虽然标榜光荣孤立,但实际上,他们从来都不是冷漠的看着欧洲大陆局势变化,而是始终热心的制造着热点。”乔伊看了一眼严肃的老宰相。
“比如去年的柏林会议,把我们拖进了毫无利益的巴尔干与近东,就是英国人漂亮的没有矛盾制造矛盾的外交办法。”
乔伊一个晚上,几次强调柏林会议的问题,终于让老宰相坐不住,看到老宰相终于不安的扭了扭身子,乔伊决定适可而止,再说下去,今晚的谈话很可能要变味了。
“我的南美外交政策的灵感,就来自于英国人这套漂亮外交计谋。既然他们能借助奥地利,把不相干的德国拖进巴尔干和近东的火坑,那么我们就借助贪婪的俄国人,把英国拖进南美,拖进大国结盟的博弈中来!”
“把俄国....用俄国人把英国人拖进来,怎么又有俄国人的事了?!”腓特烈皇储惊讶的问道,刚想举起咖啡杯,又放了下来,咖啡都没有乔伊的这句话让自己提神。
老宰相同样放下唇边的雪茄,认真的看着乔伊。
“是的,父亲。用俄国人把英国人拖进南美。”乔伊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理由让俄国人进入南美?俄国人进去之后支持谁?俄国人怎么支持他?”老宰相突然发声,连问了乔伊三个问题。
“大人,让俄国人进入南美的理由其实很多,比如那20亿法郎的贷款,比如与英国的战火不能总在自家门燃烧,比如有钱了就应该全世界给英国人制造麻烦,咳。”乔伊稍微尴尬的看了一眼父亲,继续说道,“比如俄国人想输出工业设备的愿望,比如俄国人想在太平洋洗皮靴。”
“乔乔,别卖弄你的小聪明,这是在讨论外交事务,一切都要说清楚。”皇储看着乔伊,面带不愉的说道。
“是的,父亲。”乔伊开始一个理由一个理由的帮俄国人做换位思考。
“对于法国人的20亿法郎贷款,我敢保证,俄国人做梦都想着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永远。既然俄国人这么贪婪,如果我们告诉他们,他们借法国人钱花的梦是可以实现的,俄国人为什么不做呢?”
“俄国人继续找法国人贷款,这不是把俄国人往法国人身上推吗?!这不符合德国的利益。”腓特烈皇储首先反对道,同时老宰相脸上也出现了不满意的神情。
“父亲、大人,我想请问一个问题,帝国能在一月内,贷给俄国人20亿法郎吗?”
“不能,帝国没有这么多钱。”腓特烈皇储摇头,即使有这笔钱,自己也绝不能这么花的。
“那么我想请问,帝国有把握同时击败法国与俄国人吗?”
腓特烈皇储与老宰相对视一眼,同声答道,“没把握。”
“既然我们给不了俄国人金钱,又打败不了他们,而且这次俄国人的讹诈又成功了,父亲,大人,我们有什么办法阻止俄国人不会再来一次,再一次在德俄边境制造紧张,顺便让法国人开张支票?”
“如果我是法国人,有人在自己敌人的另一边制造紧张局势,让自己的敌人两面应战,我也愿意花钱干这件事情,可能不再会是20亿法郎,但是5亿法郎,或者10亿法郎总会出得起吧?”
“为了钱,俄国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俄国人或许海上打不赢英国人,但是在陆地上他们可是跟英法联军打过仗的,最终是输了,但是我觉得这群俄国人在陆战上,可不会害怕普鲁士。”
“在德俄边境上,搞搞演戏,做出些进攻姿态,不但有利于沙皇稳定国内局势,压制反对的声音,还能从法国人那里得到好处,要我是沙皇,我会乐此不疲的。”当着自己的父亲和老宰相的面,乔伊把一个俄国统治者最本性的一面剖析了出来。
尝到甜头的熊,是不会改掉自己贪婪本性的,只会厚着脸皮,重复、再重复这件有甜头的事情。
“王子殿下,所以我才要推行大陆结盟政策,避免你说的上述事情的发生。”老宰相发声道。
“大人,您说的政策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乔伊先恭维了老宰相一句,“但是除了围堵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呢?比如学学英国人,因势利导的做个陷阱?”
“王子殿下,这种情况,你准备怎么办?”老宰相轻轻放下手中的雪茄,认真的问道。
“大人,利用德国不愿意两面开战的心态,威胁德国挣法国人的钱,这件事俄国人迟早会想通,既然瞒不住,我们何不索性大方告诉俄国人,我们愿意跟他们一起演场好戏,帮俄国人从法国人那里骗到钱花,呃,是借钱花。”
“怎么骗?”腓特烈皇储可不理会乔伊的小心思,追问道。
“首先,告诉俄国人有这样一个向法国人借钱的套路,只要俄国缺钱了,德国不介意配合俄国,跟法国表演个德俄关系紧张的节目,人为的制造些紧张局势,让法国人痛快的打开钱袋子。”
“一只有钱的熊,对德国可不是什么好事。”老宰相反驳道。
“如果是一只勤劳的熊,靠自己的辛勤老道挣到的钱,这只熊的确是帝国最可怕的敌人,但是一只习惯于天上掉馅饼,接受喂养的熊,即使能伤人,却没那么可怕。”乔伊笑着说道。
“另外,一只习惯于不劳而获的熊,必定会爱上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父亲、大人,你们都已经知道谢尔盖大公撒钱的风格了。”
听到乔伊搬出谢尔盖大公,皇储与老宰相只能无奈的承认,喜好奢侈的确是俄国人除了贪婪以外的另一个天性。
“关键的关键,我们还有舆论可用,只要俄国人向法国人借钱借习惯以后,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在背后发动舆论战,向法国民众揭露这一切!”
“如果法国民众得知,自己每年要拿出将近1000法郎给遥远的俄国人,这笔钱相当于一个法国人的年收入,而且其中的大部分并没有用在俄德冲突上,而是被俄国人大手大脚的浪费掉,花在送给女人们的珠宝、香水、裘皮大衣,等等数不尽的奢侈品上,法国民众会怎么想?!”
“一个民主国家呀,我想那时候的情形会比最近的法国政坛还要热闹。”乔伊耸了耸肩膀。
“最重要的,在德俄这样表演几次之后,当真相揭穿的时候,俄国人在法国人眼里就相当于那个高喊狼来的的牧羊人了。”老宰相嘴上虽淡然的说道,但眼睛中却闪着喜悦的目光。
“没错,当揭穿的时候,就是法国人厌恶俄国人的时候,而借不到钱的俄国人,同样也会心怀不满。”乔伊点点头,而后拉长语调说道,“只是这个揭穿时机....”
老宰相心有灵犀的向乔伊颔首致意,心道,“这个时机,将由我来把握了。”
“现在全世界实行的都是货币金本位制,我不相信法国人的金子能填满这头熊贪婪的心,等到法国人不借钱的时候,熊一定会赖账的,钱的矛盾,就是利益的矛盾,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毁掉友谊和信任了。”乔伊笑着说道,“一个毁掉互相间信任关系的俄法联盟,可不是什么强大的联盟。”
“王子殿下,你这没有矛盾制造矛盾的办法,手段可不比英国人差到哪里去呀。”老宰相忍不住挪瑜道。
看着嘿嘿直笑的儿子,腓特烈皇储也听明白了,对于敲诈法国人这件事,自己可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只是看着儿子不停的给法国人挖坑,腓特烈皇储的心中突然闪现出那个大眼睛爱笑的小小的人。
皇储最后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心道,“乔乔你这么坑法国,你的小女朋友可是法国人呀。”
看了看兴致极高的乔伊和老宰相,皇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道,“算了,改天让维基跟乔伊好好谈谈,维基可是跟我念叨了不少次那个小姑娘了,总这样下去可不行。”
此时的乔伊的心,那顾得那么多,已经全都放在这场暮春之夜外交游戏的谋划上了,“其次,我们帮俄国人拿到钱之后,除了要对俄国人的奢侈行为造势叫好以外,还需要俄国人把借到钱撒向德国。”
听到要把俄国人骗来的钱,最终撒到德国身上,腓特烈皇储和老宰相的精神又来了,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什么。
“从有钱人身上赚钱,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告诉有钱人那里安全且有钱赚。比如我们一方面要告诉俄国有钱人,生活在德国有幸福感,而且他们的钱存在德国还是最安全的,另一方面,还要告诉俄国有钱人,德国有最棒金融产品项目。”
在乔伊的前世,卖奢侈品的公司卖一辈子奢侈品,也抵不上美国政府卖一天的国债,至于富人们把资产、存款转向欧美的事,可是沙俄这类专制国家的新兴贵族们最喜闻乐见的事。
“乔乔,所以上次默克先生来太子宫,你与默克先生谈了半天银行、债券和基金的事情,就是为了俄国人?”皇储被乔伊的先见之明吓了一跳。
“当然不是了。父亲,我那有这么长远的眼光,我只是觉得,默克先生准备建立的新银行、债券和基金体系本身就是为了融资,既然是融资,也就意味着从富人手里借钱。”
5月中旬默克父子来太子宫的时候,乔伊详细的介绍了自己前世,比如对冲基金,信贷基金这类资金游戏。乔伊一说完这些资金游戏的规则,默克先生就明白,他们应该如何在证券市场怎么玩了,随后默克先生与乔治-威廉-冯-西门子爵士就开始起草德意志帝国新的银行、证券与外汇法律草案。
起草新法案的目的,一方面是建立游戏规则,另一方面是保证这类激进的金融政策不会失控。
“德国富人与俄国富人都是富人,只要是富人,对于融资者来说,就是最好的资金来源。”
“当然,对于德国普通人的,我是始终反对参与到如此高风险的金钱游戏里的,富人能承受的风险,不一定是穷人能承受的。”
老宰相听到这里,嘴角挂上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融资,富人能承受的风险,有意思,这不就是赌博么,只要赌局够大,富人也会承受不了的,既然说到赌局,我要不要把我的想法说说呢......”
“总之,我会建议默克先生与西门子先生,用注重隐私且超级安全的银行系统,吸收俄国人的存款,再用高回报城市建设债券,吸收俄国人的热钱,让富裕的俄国人,爱上德国的银行与债券系统。”乔伊并没有注意到宰相大人的表情,继续跟父亲解释道。
至于对冲基金,信贷基金更是乔伊的秘密武器,乔伊还不准备这么早的说出去。
吸收外国的货币与存款,这一直都是做为德意志帝国经济负责人腓特烈皇储的梦想,当然也是以默克先生、西门子先生为首的德意志银行家们的梦想。
金本位时代,一国货币流入越多,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黄金储备越多,黄金越多财富就越多,那么能办的事情也就越多。
“乔乔,俄国人存进德国的钱,以及购买德国债券的钱,这些钱最终还是要归还的,尤其是德俄两国发生冲突的时候,这是一笔活钱。”腓特烈皇储虽然知道自己这个问题,与晚上要讨论的事情无关,但是财帛动人心,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乔伊抓了抓头,看了一眼安坐在椅子中的老宰相,有些犹豫。
老宰相则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火柴盒,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
“乔乔,亲王殿下是帝国政府的首脑,无论你今晚说不说,我总要向亲王殿下汇报的。”腓特烈皇储反倒是豁达的说道。
“是。”乔伊点点头,“活钱也好,热钱也罢,对于它们来说,只要得到的投资回报高,存取款安全,那么我们赶都赶不走它们,因为钱是逐利的。”
“至于它们要跑。”乔伊摸了摸鼻子,“其实,有上百种方法可以不让它们跑,稍后默克先生、西门子先生会给您提交新的德意志帝帝国银行法、证券法和外汇交易法草案,那其中既有大量保护存款,鼓励投资的办法,同时也有大量在非常时期,外汇管制、限制金银交易的措施。”
乔伊扫视了父亲与老宰相,低声说道,“总之,和平时期钱来钱往很容易,但是在战争等非常时期,存在帝国金库中的金子,只能是帝国的,至于战后,战败国的金子就应该是赔款,那里还需要归还,不是吗.....”
腓特烈皇储与老宰相对视,哑然无语。
最后腓特烈皇储摆手道,“乔伊,说正题吧,说说在南美问题上,怎么让俄国人把英国人拉进来。”
对于自己儿子在道德上不择手段,或者说,应该是为了达到一个对德意志有利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这种马基亚维利哲学在德意志经济,甚至外交上的应用,腓特烈皇储并不反感,毕竟霍亨索伦家的腓特烈大帝就一直信奉《君主论》。
即便如此,皇储还是觉得,自己儿子懂得太多,用的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