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来客 五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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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9年六月的第一天,一早出现在夏洛腾堡宫门前,要求拜访威廉一世的客人,既不是来自俄罗斯的首相与王子,也不是秘鲁的总统,更不是智利的特使。
而是来自波美拉尼亚的大容克,埃瓦尔德-冯-克莱斯特伯爵,克莱斯特伯爵能在今早第一个来到夏洛腾堡宫,觐见皇帝陛下,完全得益于普鲁士宫廷内,那个始终与霍亨索伦家族相伴的,处理军事和政务的秘密内阁(Geheimes Kabinnett)。
德意志帝国的二元政治体制,体现在很多方面,在政治上,既有皇帝的宫廷内阁,又有宰相的政府内阁的二元权力中心,在立法上,又有联邦议会和帝国议会两个立法中心,在军事上,既有老毛奇的总参谋部,又有宫廷军事内阁军事侍官总长埃米尔-冯-艾伯登将军的侍从总署。
这个二元体制,干的好的时候,会出现很多黄金搭档,比如威廉一世与俾斯麦,兴登堡与鲁登道夫,干的不好的时候,又会出现威廉二世与俾斯麦,以及后世的OKW和OKH之间撕逼大战。
克莱斯特家族做为一个古老的容克贵族家庭,长期以来都有亲戚担任夏洛腾堡宫内军事内阁的职务,依靠这层关系的运作,加上新任军需总监瓦德西向侍从总长艾伯登将军的推荐,终于得以一早觐见皇帝。
军需总监瓦德西现在是德国军方的大红人,即作为老毛奇的接班人,被提拔到了军需总监的位置,又凭借以往在威廉一世身边做侍从军官的经历,也被侍从总长艾伯登将军所喜爱。
千万不要被瓦德西的军需总监,或者第一军需长(Erste General quartiermeister)这个头衔的字面意思所欺骗,军需总监部是负责军事物资的管理,但是军需总监却是负责指挥作战的将军。
事实上军需总监的职衔应该是副总参谋长,但是出任这一职位的将军们,都喜欢称呼自己是第一军需总监。
军需总监部一词,最早的来源是欧洲第一个军国主义国家瑞典,做为17世纪最强大的欧洲国家,瑞典人的发明了这个部门,被普鲁士的腓特烈-威廉大选帝侯所仿效。
普鲁士的军需总监部,又历经沙恩霍斯特将军与格奈斯瑙将军的军事改革,最终演变成了德军总参谋部。
嗯,这个说法也不是特别严谨,其实更严谨的说法,应该是军需总监部这个部门,在历经了沙恩霍斯特将军、格奈斯瑙将军、克劳塞维茨将军、老毛奇等历任的军事改革之后,一部分演变成了德国总参谋部,一部分演变成了战争部。
军需总监这个职位,更多的是趋向于一个荣誉的军衔。
虽然都是从军需总监部演变出来,总参谋部在职衔上与战争部平级,但是由于之前的战争部长是罗恩伯爵的原因,现任的战争部部长格奥尔-冯-卡梅克比老毛奇却多了一项权利,即直接觐见皇帝的权利,这让瓦德西感到极端的不快。
而军事侍官总长艾伯登将军又是战争部部长卡梅克将军的对头,双方在事关德军的军政问题上,始终斗在一起,都希望自己在军队人事任免权上拥有最终的话语权。
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艾伯登将军与瓦德西将军好的不得了。
其实克莱斯特伯爵昨天就在柏林了,而且就住在外交部政治主任冯-霍尔因斯坦爵士的家里,自然与秘鲁总统普拉多见了面。
克莱斯特伯爵和霍尔斯坦因爵士,在于普拉多总统一番长谈后,立刻就如何援助秘鲁,以及获得秘鲁鸟粪开采权和将来的硝石开采权的细节,达成了一致意见。
紧接着,霍尔斯坦因爵士让克莱斯特伯爵出面,为普拉多总统去搭桥铺路,争取将这些协议草案呈送到皇帝面前,而自己仍然身居幕后。
霍尔斯坦因爵士不站到前台,而躲在幕后的原因很简单,他可以通过自己在外交部精心编织的关系,有信心假借德国外交部的名义把普拉多总统诳来德国,但是没有信心自己这番举动,最终能瞒过老宰相。
为了防着被老宰相知晓并抓到把柄,霍尔斯坦因爵士对普拉多总统邀请是口头,火车站的迎接是私人性质的。
即便上述事情,最后被老宰相发现,自己也有大量的借口可以解释,但是往皇宫里给威廉一世搭桥引荐,这却是实打实的罪行。
让克莱斯特伯爵出面,就是为了不让老宰相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但这只是目的之一。
目的二,相比于克莱斯特伯爵,自己无论爵位,地位还是财富都远远不及他。况且,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也不是自己这种喜欢躲在幕后的人,愿意做的。
最后么,政治本身就是博弈,不到最后,自己是不会轻易出手与老宰相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的,总之,现在还不是抛头露面的时候。
克莱斯特伯爵当晚就立刻找到军需总监瓦德西,在两人的一番密谋之后,瓦德西将军立刻同意了霍尔斯坦因爵士和克莱斯特伯爵的看法。
从军事上看,目前秘鲁与玻利维亚联军完全压制住了智利,在政治上,智利背后的英国人保持中立,而秘鲁与玻利维亚的背后有法国人和美国人的支持。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选择跟秘鲁和玻利维亚一起痛打落水的智利,不但能跟美国人和法国人搞好关系,而且还能占到鸟粪与硝石的便宜,似乎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瓦德西将军是个干脆的人,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盟友艾伯登将军,收到瓦德西将军的请求后,经过艾伯登将军快速的运作,威廉一世最终同意,在今天接见俄国客人之前,在早餐后抽出一点时间与克莱斯特伯爵单独会面。
实际上,克莱斯特伯爵在四月初的太子宫舞会之后,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已经数次拜访老皇帝了,每次都是来向威廉一世哭诉土地容克们,在皇储新经济政策下的悲惨命运。
第一次听到克莱斯特伯爵的哭诉时,老皇帝还非常震惊,急忙把俾斯麦宰相和腓特烈皇储招进宫中询问情况,最后在腓特烈皇储的耐心解释,以及俾斯麦宰相对上述情况信用背书的基础上,才勉强打消了疑虑。
当乔伊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直接建议父亲邀请那些,支持新经济政策的土地容克们进宫拜见威廉一世,讲述他们对新经济政策的看法。
事情如乔伊预料的一样,当这批支持皇储新经济政策的,且威望和资历不低于克莱斯特伯爵的土地容克,拜见威廉一世之后,老皇帝立刻明白克莱斯特伯爵诉苦的目的,其实是对新经济政策的不满,并非是他所描绘的德国农业的现状。
既然是“新”经济政策,必然有人满意,有人不满意,有争论就说明这个经济政策是有效果。
执政多年的老皇帝自然看的出其中的诀窍,所以对克莱斯特伯爵随后的几次进宫拜见,也都是一副敷衍的态度,变成克莱斯特伯爵该哭哭,而老皇帝该劝劝,几个回合下来,老皇帝也实在烦透了。
所以昨晚听到自己的军事侍卫总长艾伯登将军说,克莱斯特伯爵又要来拜访自己时,老皇帝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算了,我很忙!”
但是懂得揣摩老皇帝心思的艾伯登将军,讲话却很有艺术性。
“陛下,据我所知,克莱斯特伯爵这次不是来诉苦的,而是他,彻底理解了腓特烈皇储殿下的新经济政策,经过认真思考后,想出的如何实践的方法。”艾伯登将军恭敬的说道。
“这是好事呀,埃米尔,说实话我真是怕了这位克莱斯特伯爵,要不是我与他父亲熟识.....”威廉一世有些抱怨的摇了摇头,“不过还好,经过我这么多次的劝解,他终于明白了腓特烈的苦心,这是件好事。”
“但是,埃米尔,既然他已经理解了腓特烈的新经济政策,还有必要再来见我吗?”威廉一世皱着眉毛,问着自己的军事侍从总长。
“陛下,坦率的说,为了这事打扰您,我觉得克莱斯特伯爵完全是小题大做了,陛下您这么忙,完全没必要见他。”艾伯登将军先顺着老皇帝的意思发表了一番看法,看着威廉一世逐渐缓和的面容,军事侍从总长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听克莱斯特伯爵的意思,他这次提出的办法,似乎是要解决整个土地容克们的问题,要为腓特烈皇储殿下彻底解决土地容克们困难,如果这是真的,到是值得陛下您的接见呢。”
“哦,克莱斯特伯爵的脑袋里,能想出这么大计划?”威廉一世有些吃惊。
“陛下,谁说不是呢,当我听道这事的时候,也很吃惊。”艾伯登将军笑着说道,“毕竟陛下您是容克们的国王,容克向您汇报计划这是普鲁士的传统,克莱斯特伯爵可是个传统的人。”
“嗯,我也是个传统的老家伙。埃米尔,你安排时间吧。”威廉一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终于,克莱斯特伯爵在威廉一世早餐后,见到了威廉一世。
当克莱斯特伯爵说完自己连夜准备好的说词后,威廉一世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亲爱的伯爵大人,难道你不知道智利是普鲁士的朋友嘛?”
“陛下,作为一个普鲁士,我当然知道智利是普鲁士的朋友。但是秘鲁人说的很清楚出,他们并不想侵略智利,只想拿回阿塔卡马沙漠地区,而智利人现在作战的阿塔卡马沙漠的安托法加斯塔地区,是属于玻利维亚人的。”
克莱斯特伯爵故意漏说了一点,即阿塔卡马沙漠地区其实属于三家,秘鲁拿回阿塔卡马沙漠,实际上也就是把智利赶出南美的硝石矿的领域。
克莱斯特伯爵赌的就是,老皇帝并不清楚阿塔卡马地区的现状,从现在来看,克莱斯特伯爵似乎要赌赢了。
“秘鲁人保证,不准备入侵智利?”
“是的,陛下!”克莱斯特伯爵一脸严肃的回答道,“这也是秘鲁总统普拉多的郑重承诺!”克莱斯特伯爵机智的补上了一句。
“谁知道秘鲁和玻利维亚这些疯子会把战争进行到哪一步,虽然这个秘鲁人这么承诺,但是谁敢相信他们的话?”这是昨晚霍尔斯坦因爵士对秘鲁人的评价,对于这个评价,克莱斯特伯爵始终牢记在心。
“经济利益必须抓到手里,至于这场南太平洋的战争,会不会让智利亡国,谁知道?万一秘鲁入侵并吞并了智利,这口锅我可不能背,要背也是秘鲁的总统背。”这才是克莱斯特伯爵的真是心态。
做为一位皇帝,威廉一世当然知道鸟粪与硝石生意的利益,在秘鲁愿意将鸟粪开采权和硝石开采权出让的巨大利益诱惑面前,威廉一世也不得不调整下姿态。
“如果能够保证智利独立,我不反对与秘鲁的接触。”老皇帝犹豫了半天之后,终于松了口,“但是这件事涉及到外交与经济,必须要宰相大人和腓特烈参与进来,可不能由你和一帮外交部的小人物来运作。”
“我会和腓特烈,先仔细谈谈的,你们不要着急!”老皇帝在这件事上,终于还保持着一丝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