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太子,是凌皇后的儿子!
那天晚上,他们到碧心宫时,仇小贝就提出要自己先下地下墓室,对于仇小贝这古怪的毛病,樊沉兮一直看在眼里,就好比上次找到那地下墓室,也是她支开大家的时候找到的,当她这次再次提起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奇怪。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
仇小贝当时担心着面对璃太妃时该怎么做,惹怒她老人家又该怎么破解,没能注意樊沉兮的神色,见他同意了,还高高兴兴地亲他一口,让他身后的影卫看好他,让另一名影卫带她从树洞下去。
之后让影卫在那等着,她自己沿着通道进了石室。
那个通往下一层,曾经堆放尸体的井口还封着,仇小贝一个人肯定破不了那个封口,她也不需要,她就站在石室里面,重重呼一口气,时间过去一段时间了,阴气还是那么重。
“璃太妃?”她对着空荡荡的石室喊着,“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能、咳,能见个面吗?”
仇小贝其实对璃太妃有点怵的,因为见的那两次面都不太……美妙,第一次或许是有意让她发现尸体,但也把她吓得不轻,第二次更不用说了,好像对皇室不满的她因为她将皇室的来叫来,差点把她给杀了,但又因为她怀了皇室的孩子饶了她一命?
总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女鬼,她挺怕这次璃太妃又发什么疯。
“璃太妃?”仇小贝转着身子呼唤着,声音在石室里回荡着。
“喊什么,吵死了。”
仇小贝回头,就看到美艳女人,不,是女飘就站在她身后,一身不同于大樊朝服饰的黑色裙子透着异域风情。
随着彼此面对面,璃太妃扫了眼仇小贝凸起的肚子,眼里有些复杂:“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什么体质,老来我这里做什么,没事就快走,弄得我这整个地方都染上龙气,我还怎么待?”
“过后我会给你清干净的,我今天就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说看。”
“就是……”仇小贝悄悄地退开,拉长彼此的距离,“我能不能开你的棺,验验你的尸啊?”
璃太妃披散在后的头发瞬间飞起:“你说什么!”
仇小贝双臂挡在脸前,急急地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嘛,谁让你的紫荆国要攻击大樊朝不说,还用了那瘴气研制出来的毒烟,害死了我们不少人,我这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你身上找到什么可以克制的解药!”
她等了等,璃太妃好像没有发飙的样子,她稍稍地放下手臂一看,就见璃太妃飘在刚刚的位置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忙接着道:“这事你也不能怪我啊,本来吧,有不赢山隔绝着我们两国,大家相安无事那么多年了,他们突然攻过来也就算,那毒烟放出来要死多少人啊,我听说不仅仅是上战场的将士中毒,毒烟随风而飘,飘进城中,也有好几个百姓中毒了,再那样下去,不得跟瘟疫一样啊。”
仇小贝大大地哀叹一声:“你看,我这做出解药就是救救无辜的人,顶多让你们紫荆国在接下来的攻城中,不能像以前那么轻松而已,咳,可能还要多点困难,你……”
“我们紫荆国的人天生对不赢山里瘴气的毒有抗性。”
还想着怎么劝说的仇小贝,忽然就听到璃太妃开口了,“特别是紫荆国皇室的成员。”
仇小贝眨了眨眼睛,不知璃太妃突然说这话的意思是……
“而皇室成员里,身上体香越重的,抗性越好,”璃太妃哼了声,侧过身去,神色骄傲中带着一点可爱,“至于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你得自己去查。”
仇小贝愣了几秒,高兴道:“你的意思是,我、我可以开棺了?”
璃太妃瞥视她一眼:“小心点,别弄脏我了。”
然后“咻”地一下就不见了。
仇小贝意外于她居然这么好说话,可不管怎么说,这是件好事,仇小贝捂着肚子快步走出去喊等在外头的影卫:“让殿下下来吧,可以了。”
她在石室门前等,没多久樊沉兮就坐着轮椅来了,两个影卫都在他后头,仇小贝不等他问,他一到就跟她说:“这是我父亲教我的,开棺会影响到亡灵,要先过问一下,征询对方的同意。”
樊沉兮兴味地问:“那你们是怎么跟亡灵沟通的?”
仇小贝笑笑:“这就是我仇家的秘密了。”
她不说,可包括两名影卫脑子里闪过的都是,燃香,对着空气问两句,再拿两个木牌着,哪面代表同意哪面代表不同意。
说白了,就是迷信。
仇小贝一看就知道他们想的什么,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正她说实话啦,他们不信她也没有办法,她摆摆手:“哎呀,就是个仪式,现在璃太妃同意了,我们赶紧下去吧,时间很紧的。”
樊沉兮做了个手势,影卫就去处理井坑底,樊沉兮则笑问着仇小贝:“听你刚才话的意思,你父亲他,经常做开棺这类的事?”
“啊?”仇小贝挠挠脖子又摸摸鼻子,努力回响了下,“好像也没有经常做吧,除非不得已,谁愿意去开棺,我父亲他就是职业偶尔需要吧。”
大夫这职业,需要给死人开棺?樊沉兮想,可能是想拿死人做个研究?
当初樊沉兮让人封那个尸坑井的时候,做了个小机关,所以井底不难打开。
这一次,樊沉兮跟着她一起下去,然后,再一次看到那全是上等玉来铺就的小石室。
上次,仇小贝就觉得这里面的布置,加上这满石室的玉,整个格局有些不对,今天再来时,她心里就确定了,所以当影卫将石棺打开时,看着里头璃太妃的身体完完整整地躺在里头时,她已经不奇怪了。
倒是把见多识广的影卫吓了一跳:“这、这跟睡着了一样?璃太妃死了有二三十多年了吧?”
仇小贝戴上手套和口罩:“来来,扶我一把,送我进去。”
樊沉兮拉住跃跃欲试的她:“没问题吗?”
尸体有尸毒,更何况还是放了这么久还完整的尸体,不得不让他警惕。
“没事,”她趁手套干净的时候,抹了把他俊俏的脸蛋调戏一把,“为了孩子,我也不会随便让自己有事的,你放心呀帅哥。”
“你叫我什么,哥?”
“是啊,情哥哥嘛。”
他板起脸:“放肆,成何体统。”
他看似正经的面孔下,眼里却流露着邪气,在告诉她,等回去,她就“死定了”。
仇小贝表情乖巧起来,却在要进棺材的时候,突然袭击地亲了他脸颊一下,然后赶紧搭上影卫的手臂,让影卫提着进了棺材里。
影卫偷偷地瞄了眼太子殿下,发现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耐人寻味地舔了下嘴角,模样……邪气中带着骚气!
仇小贝收起旁的杂念,专注在璃太妃的尸体上。
玉棺很大,里头虽然躺了一个人,但挺宽敞,完全可以让仇小贝在旁边窝着,就是腆着肚子怎么蹲都不太舒服,干脆半跪在那,身体往前探。
她身旁有一个皮包,薄薄的打开后,里头有很多小巧的工具。
她没有急着用,而是凑近尸体,将口罩拉到鼻子下方,动了动鼻翼嗅了嗅,还真闻到香味,死了这么久还能保留着这体香。
体香?皇室?
难道会跟从小的饮食习惯有关?
……
樊沉兮不仅仅是太子,他还是个坐轮椅的太子,所以他不仅可以带五十亲卫队,还可以带两个可以伺候他的,一个宫女一个太监,毕竟坐轮椅的有很多地方不方便,情理上没什么不对,还是皇上批准的。
这次,皇上亲自来送他们,他对着老将军何正郑重地说道:“朕将银城的子民都交托与你了,还有朕的儿子。”
何正一脸的方方正正,虽看着还很硬朗,但他是真真正正的老将了,早凌皇后在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成名的大将,要不是这次实在是危急,皇上也不会请他出山。
“皇上,您放心,”何正道,“臣一定拼死守住银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皇上敬意十足地将酒杯换成了大碗,倒满之后,双手平举出去,跟何正的酒碗碰撞后,彼此对饮,后头的精兵也举起酒碗,再仰头灌下。
随后“锵锵锵”地一个个将碗用力砸碎,战意随着一个个碗碎的声音被调动起来,也充满了悲壮。
皇上来到樊沉兮跟前:“无论这些年怎么样,你我都是父子,朕,可不希望你在银城回不来,懂朕的意思吗?”
“是。”樊沉兮淡淡地应着,丝毫不为皇上这两句比对何正还不走心的话动容,他道,“那儿臣,随何将军出发了。”
他没什么感情地说着,不因要去凶险的地方悲伤或不舍,也没有因为要离开这地方而欢喜,很平静地领着身边的宫女太监,朝属于他的马车行去。
皇上原是盯着他,慢慢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樊沉兮身后的那名太监身上。
这太监可有点胖啊,但又不是很肥肿的那种,看四肢还是纤细的,脸蛋脖子也不大,就身子看着有点丰满,看着有点不协调的怪异。
太子找人来伺候他,不找两个灵巧勤快的,找一个走路都感觉有些沉重有点胖的?
正想着,太子三人已经上了马车,他的亲卫队就在马车周围,何正上了马,拱手跟皇上辞别,随之,队伍就渐渐离去。
陈总管劝皇上回去,皇上正要点头,忽眼睛一顿,在陈总管身上打量,看得陈总管浑身不对劲,又不敢避开,只得笑着问:“皇上,奴才是怎么了吗?”
皇上自个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摇头回宫。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周贵妃求见他同意了,而屡次犯错惹怒皇上的周贵妃,为了收回皇上的心,她先是小情小意的,而后又提起她当初怀轩儿时的场景,想要唤起皇上当时对她的柔情蜜意。
可说着说着,皇上突然站了起来,把周贵妃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把事情搞砸了。
可皇上随即将她也拉扯了起来,让她打开双臂站在他跟前,皇上看了看,再回想当时周贵妃怀孕的情景,因为对周贵妃向来宠爱,她怀孕那会自然是经常来探望的,所以对她当时的身形还挺有印象的。
当下他拳头撞击着掌心,悔恨地“哎呀”一声,喊道:“陈总管,陈总管。”
陈总管赶忙进来:“皇上?”
“去,快去,”皇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外,急得话都有点说不好,“赶紧把太子给朕召回来。”
“皇上,”陈总管为难地道,“他们都行军三天整了,而且为了能够尽快赶到银城,定然是马不停蹄,就算我们快马加鞭地赶过去,等人追上太子的时候,人家都快到银城了,那样还把太子召回来的话,可……可是会军心不稳的?”
皇上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当下狠狠地再次撞拳。
陈总管朝周贵妃看去,周贵妃小心地摇了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自己说了哪句话让皇上如此的,不就提了当初怀了樊沉轩的一些小事吗?
没办法从周贵妃这边得到答案,陈总管只好自己问:“皇上,太子怎么了吗?为何您一定要召他回来?真有什么事,等这场仗打完了,太子回来了,您再罚他?”
“回来?等他回来米都熟了,还能有什么用。”皇上气得走过来走过去的,怪自己没早点发觉。
“那,”陈总管提议,“派另一个皇上去接替,让太子回来?”
“接替?现在能派哪个皇子过去?啊!”皇上恨不得踹陈总管一脚,进出馊主意。
周贵妃见此,眼珠子转了转,试探地问:“那要不,让轩儿……”
“你给朕闭嘴!”
周贵妃一噎,心里不服气又没有办法,她自然舍不得自己儿子上战场,还是那么凶险的一战,可若为了讨皇上欢心,也只能一试,结果皇上一点都不领情。
骂了贵妃和太监,皇上撒了会气倒稍稍冷静下来,太子是不可能召回的,他在自私,也不能拿自己的江山开玩笑,目前的这一场战役,是万万不能有差池的。
可他也不能单独地将那名太监召回来,因为太子完全可以阳奉阴违地让其他太监顶替,到时候再找个借口推脱就行,他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太监怀孕,还能拿个太监问罪太子不成?
太监?对了,魏情之前有一项罪名是什么来着,看太监脱衣服看身体?
当时他被仇小贝下毒打了太后,差点掐死魏情,自觉此乃人生污点的他,到现在看见太后都觉得尴尬,魏情自然不可能去看她。
后来太后也只是大概地跟他说,可能有人怀了太子的孩子,但具体的包括魏情看太监身体的原因,却没有详说。
这会,皇上自己倒意识到了不对。
他当下立马下令把魏情带过来,见周贵妃还在一旁,不耐地道:“天色不早了,爱妃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皇上?”周贵妃心中升起浓浓的危机,以前,两人小情小意地聊完,那天晚上皇上肯定是和她过夜的,现在却早早地要把她打发走。
“跪安吧。”皇上完全都不看她的,心思完全没在她身上,看不到她幽怨的眼神。
周贵妃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姿态做足,摇曳着身子退开,一出正乾宫,那步伐就踩得恨天响。
为了见魏情是吗?
果然不愧是太子妃,跟太子一样让人讨厌!
“你是说,那个叫小贝子的太监脱了衣服后,是个男子?”
皇上凝眉问着魏情。
魏情比起一个月前不知道要憔悴多少,神情也没了以前的倨傲,倒显得畏畏缩缩的,想是这苦没少吃,傲气被打磨掉了不少,乍然被放出来,还没能从晦暗的小佛堂里走出阴影来。
被皇上一问,她有什么就说什么:“是、是的,儿媳当时找遍了东宫所有的女人,就是没有找到一个怀孕的,就想着太子是不是把人打扮成了太监,一世情急才会、才会做出那种事,求父皇恕罪。”
她趴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皇上再猛地过来踹她一脚或掐她脖子。
不过皇上可没心思理会她,一听到她说,就陷入了沉思。
内霆司的那位说,没有女人怀孕,难道是说,怀孕的,不是女人?男人也能怀孕?亦或者,不是人?
在那一刻,皇上想了许多,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
太子的马车有前后两层,后面一层,是仇小贝的实验室,林太医自然也跟着,他是太子的专属太医,加上边关毒烟的事,肯定也是要派个太医前行的,既然林太医自己申请,其他人巴不得他来呢。
樊沉兮在前头的车厢里查阅紫荆国军方的资料,仇小贝就和林太医在后头相连的车厢里研究解药,时不时地,樊沉兮会打开小窗看一眼仇小贝。
“如果不是饮食的问题,那就是地理环境上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们的体质,可能是周围种的花草,他们喝的泉水,亦或者是气候?而且,最好还是皇宫里最多的。”
“那不得到紫荆国皇宫去取样?而且范围很大。”
“那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等不及的。”仇小贝面容沉静,“我取了璃太妃身上不少样,可以从这上面找,就是难度大点,但应该来得及。”
林子亦瞄了眼大肚婆:“你现在这样,撑得住吗?”
“现在可比头三个月安稳多了,黑疯病那会我都没事,现在能有什么事。再说,”仇小贝朝他眨眨眼,“这不是有你嘛,你医术高明,我稍一说你就明白了。”
林子亦板着脸,低头继续手头的精细活。
仇小贝笑笑地往后靠。
马车制作精良颠簸会减少很多,再加上她身前身后屁股底下全是厚厚的棉被或抱枕,哪怕路上再颠簸,也能保证她无事。
而需要用到眼睛,坐很久去钻研的东西,口嫌体正直的林子亦都会抢着去做,只要她动动嘴就行。
她手边的茶水,无论何时她端起来喝,都是温的,也随着有着她喜欢吃的糕点放在一旁。
大家对她的好,她都记得,也更坚定,要帮忙打赢这场战!
不,不仅仅是打赢这场,还得收回失去的两座城,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理由,去不赢山!
……
“何将军!”守城将军亲自迎接何正他们,那种经过炮火独有的肤色和沧桑,在守城将军王高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激动地对何正行礼,“总算是等到你们了。”
这时候马车也行了过来,樊沉兮坐着轮椅被抬了下来,王高立马上前:“参见太子殿下。”
“这种时候就不必多礼了,本宫带了太医来,先让他带人去看看中毒的人,至于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商议接下来的事要紧。”
王高一愣:“殿下舟车劳顿,不先休息吗?”
“多休息一时,将来就可能多葬送一些将士的性命,这时间,本宫可耽误不起,快带我们进去。”
“是!”
王高让太子殿下的轮椅先行,看着他的背影目露疑惑。
太子是太子,他自然会给予尊重,但从未指望过太子能在战场上有什么作为,只求别像五皇子那样善作主张,最终害人害己,当时为了救五皇子,可折损了不少人,知道这回把太子也派来了,王高这几天担心得都睡不着。
何正拍拍王高的肩膀:“你别多想,太子,他和其他皇子不一样。”
“哪不一样?”
不都是养尊处优,只会纸上谈兵的玩意?
“他,是凌皇后的儿子。”
“那又如何?凌皇后是凌皇后,太子是太子。”
何正笑了笑,再次拍拍王高的肩膀:“你会明白的。”
随即也朝前走去,王高抹了把自己的脑袋,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