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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六 他们可以向南来,我们亦能往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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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疑惑,但是看着健硕善战英勇无畏的长子褚英,他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他总感觉从褚英身上看到了年轻的时候自己的样子。

    当初,要不是自己强悍善战,也不可能得到李家的青睐,得以被放回原部落带领原先的部署做李家的外援。

    部落一天天发展壮大,可是自己的处境依然不好,李如松一声令下自己都要放弃原先的计划跟随李如松入关作战,做无谓的牺牲,给大明卖命,说实话,他根本不想这样做,但是李如松的话他不敢不听。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很没有面子,却不得不这样曲意奉承李如松,他知道,没有李家的庇护,自己根本不可能将部落发展到这个地步,自己的敌人可一点都不少。

    只能希望这一次自己可以少损失一点精英,多带回一些人马了。

    漫长的夜过去了,新的一天到来了,万历二十六年正月初三一早,紫荆关明军早早起身吃早饭整备军队,以准备应付蒙古人的攻城。

    不过对面的蒙古人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热衷,一直拖拖拉拉的,直到辰午之交的时候才整队,慢悠悠懒洋洋的到明军关前架好攻城器械,似乎开始准备攻城了。

    萧如薰在城头用千里镜观察着那些北虏,发现操作攻城器械的基本上都是被俘获的明军,他们还穿着破烂的明军军服,可以看得出的是情绪极其低沉,像是被强迫的样子,很消极。

    而蒙古人的数量也不多,大约三四千号人整队列阵,后面有一批骑兵,绝大部分都是下马步战的步卒,似乎是打算等第一轮远程进攻之后就进攻城墙。

    很奇怪啊,如此懒洋洋慢吞吞的样子,还是那些剽悍的杀人不眨眼的来去如风的骑兵吗?这些蒙古人为何如此懒散,大战当前,居然还能看到一些人在打哈欠,队列也站的歪歪扭扭的。

    李成梁今天一早已经被送回京师了,眼下只有柴国柱跟在萧如薰身边,于是萧如薰就询问柴国柱。

    “北虏看上去战意不高,神色懒散,队列丝毫不严谨,人数也不多,柴总兵,这真的是四万骑兵的攻城准备?”

    柴国柱挠了挠自己的额头,有点尴尬的说道:“提督,他们之前不是这样的,也就近些时日有些如此,之前……”

    萧如薰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也不追究这些了,士兵不敢战,你们也无可奈何,我现在是越来越能确定这些北虏定然不是来进攻紫荆关的,他们定然只是为了牵制我朝关东的大军,不让援军进入山西助战。”

    “提督,有没有可能是诱使我们出关作战的计谋?毕竟他们列阵如此散漫,实在是不正常。”

    “诱使我们出关作战?不像,实在是不像,仗打到今日,如此这般的做态,实在是不像故意伪装出来迷惑我军的,他们应该知道我军战力低下战意也不高昂,而且更不会得知我军增兵的消息,无从设下这样的计策。”

    萧如薰看了看站在身侧的李如松。

    “李总兵,是你该准备的时候了,待会儿,我以红夷大炮摧毁它们的攻城器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你就带精锐骑兵正面冲击他们,将他们击垮,我会派人策应你们,若是他们有诈,立刻撤回来,不要犹豫,不要死战。”

    李如松看了看城下,点了点头,回城内整顿兵马去了。

    “炮手准备!装填弹药!!”

    萧如薰看了看身边的王辉一眼,王辉立刻举起令旗给炮手下令,训练有素的炮手们迅速开始操作起了这操作繁杂的红夷大炮,往炮身里面装填火药和炮弹,那些从未见过红夷大炮发射的士兵们则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提督,这红夷大炮真的能打那么远吗?真能把那些投石机和床子弩给毁掉?”

    显然,柴国柱对此还是略有些不相信。

    萧如薰点了点头:“这红夷大炮的威力大,打出去别提有多大的威势了,虽然是实心弹,但是打在地面上也会弹跳,一路蹦出去好远,这一路上碰着些什么人马的,不是死就是残,咱们常说杀出一条血路,这红夷大炮是真能打出一条血路。”

    “这么可怕?”

    柴国柱忍不住的在脑海里幻想了一些情景,打了个寒颤。

    “所以啊,攻城略地的时候,这炮可是难得的利器,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炮是佛朗机人弄出来的,他们那儿也有这样的炮,而大明只有我这儿才有,要是和佛朗机人打起来,他们的火器精良火炮强悍,咱们大明一般的军队可真不是对手。”

    柴国柱皱起了眉头。

    “提督在南洋和佛朗机人不是打过吗?”

    “是啊,打过是打过,但是他们的人数不多,也就不到两千人,装备也不是多精良,抓住的俘虏说,他们的武器装备不亚于大明,火器更是优于大明一些,佛朗机人虽然粗鲁,但是火器、数术、天文地理,却有他们自己的体系。”

    听萧如薰这样说,柴国柱起了兴趣。

    “火器也就算了,数术和天文地理这些都是小道,怎比得上行军用兵和治国之道?佛朗机夷唯一可虑者,乃火器耳。”

    萧如薰蓦然摇了摇头,指着城下的蒙古人开口道:“柴总兵,你可知道,在我心里,这些骑着马的北虏的分量远远不如佛朗机人的分量,真要说心腹之患生死大敌,绝对不是这些北虏,能成为大明的敌人的,只有大明自己,还有那些西夷。”

    柴国柱十分诧异地看着萧如薰,对他的话感到十分的不解。

    这还算不上敌人?这些剽悍的骑兵动辄攻入大明内地,给大明带来严重的物资人力财富损耗,大明为之操心数百年了,还不算心腹之患?还有,大明自己怎么就是大明的敌人了?西夷离大明还有十万八千里,怎么就叫大明的敌人了?

    有些时候,柴国柱觉得自己看不明白这位将军,这位很厉害的很会打仗用兵的将军,他貌似总是在思考一些打仗之外的事情,而不是在考虑真正需要考虑的事情,比如,眼下正在准备攻城的北虏。

    也就在此时,苍凉的号角之声响起,传承自数百年前的代表着杀戮和毁灭以及绝望的草原战号再次响起。

    那个时候,每一次响起这样的声音都代表着中原汉人的绝望,因为他们只有失败,无法获胜,甚至连抗争都极难做到,最后,只有跳海自杀的路可走。

    而现在……

    “北虏要进攻了!传令下去!全军备战!擂鼓!”

    萧如薰拔出战剑,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轰隆隆的战鼓声自城头响起,代表着汉人顽强不屈的抗争精神的鼓声也跨越了千年岁月响彻在每一个明军士卒的耳边。

    他们可以向南来,我们亦能往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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